李怀远等到了一个好消息,宗正寺不再是举荐,而是进行一场同族之间的考试,从而获取官位。
这真是太好了。
本来作为亡国之族,日子就不好过,谁知道大唐复起了,日子依旧艰难,这大唐复不复还有啥区别?
现在有二十个官缺了,倒是一个很大的机会,他终于体会到啥是宗室的滋味了。
“怀远,为啥你眼眶红了?”
“这是高兴的泪水,时至今日,方知宗室之好!”李怀远感慨道。
其他人也是欣喜,爵位没捞到,终于能捞到些许官位了,看来圣人还是没有忘记他们谢谢族人啊!
“大家都是宗室子弟,如今陛下宽宏,与我等二十位名额,但名爵不可轻授,今日,就再行考举之事,量才而用之,望大家不要辜负了圣人的信任,造福一方!”
李修贤作为外李的族长,威望很高,他兴致勃勃地发言,没有人敢打扰,这可是难得宗室福利,不能不谨慎。
说真的,这宗室待遇,着实太差了,爵位没几个,又无俸禄,只是平白无故的有个宗碟,这有啥用。
今次几百人这样一闹腾,他面色不变但心里却是高兴,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随即,宗正寺就摆开了桌案,弄来了纸笔,几百号人一筛选,四十以上的就直接剔除,十八以下的也免了,正常能提笔写字的,不过一百来人。
然后按照宗碟登记,考试。
一人一桌、一笔、一纸。
题目倒是简单:论述前唐亡国之因。
一个半时辰的时限。
李怀远读了十来年书,若是考进士还没把握,这等简单的文章,那不是手到擒来。
一番四六骈文虽然用典不多,但耐不住齐整,言之有物。
反正不外乎宦官窃权,皇帝荒政,藩镇为患等几条公认的罢了,挥磨而书,一个时辰就搞定了。
“李怀远,二十有三!”李修贤看了一眼文章,嗯,字不错,又看看模样,虽然衣物颇旧,但却很精神。
“不错!”赞叹了一句。
“多谢老族长!”李怀远心中欢喜,连忙低头应下,转身离去。
“此人平日里如何?文章虽然重要,但平日为人品行也不可或缺,不然就丢了咱宗室的面子!”李修贤低声问道。
“禀少卿,此人在族中也有些名声,前两年因为照顾病重母亲,错过了功名考试,孝心还是有的。”
一旁的小吏对宗室自然清楚,忙不迭地说道。
“哦!”李修贤摸了摸胡须,说道:“待母以孝,自然为人不错,再加上文章水平,很好!!”
说着,将文卷压了压,放在了一旁。
其他人自然明白意思,心中颇为羡慕,陆陆续续地,又呈交了许多上来,但依旧未有一人能比得过李怀远的,甚至许多连语句通顺都难,让李修贤摇摇头,心中遗憾:
“宗室之才,何其少也?”
这还怎么为皇帝守护天下,简直是自取其辱。
最后,他勉强整理凑齐了二十份文章,送进了皇宫。
李嘉瞧多了进士优美文雅的文章,如今看这些勉强通顺的文卷,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李修贤,随意地翻了翻,说道:“听到官缺,一个个蹦跳着,如今瞧瞧这文卷,狗屁不通,能看的没有几个!”
“这,宗室在岭南多年,落魄者居多,读书识字的少,所以见了官缺,就忍耐不住,如今陛下设了宗学,几年后,宗室俊才定然喷涌而出!”
李修贤尴尬地擦了擦汗,最后还拍了拍马屁。
“哼!”李嘉轻声道:“许多事怪我不顾宗亲之近,吝啬官爵禄米,以至于宗室贫困居多,但如此这般情况,给予他们禄米又能如何?祸害百姓?”
“微臣不敢!”李修贤连忙低头。
“这二十人,就将就用着吧!”
李嘉想了想,这个时代的血脉宗族制度,日后自己亡国了,这些人也跑不了,帮亲不帮理,一直干看着,就给个宗室名分,容易惹人说闲话,还是勉强用一用吧!
“丑话说到前头,若是果真被御史,或者黜陟使逮到了,少卿可不得为他们求情!”
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族长,李嘉轻声说道。
“这是自然!”李修贤连忙说道:“这是他们不晓得珍惜,无用,犯了国法,自然就得处置,岂能因宗室而免?”
“那就好!”既然这般,李嘉就完全没顾虑了,他不介意给点甜头:“今次这二十人,若是表现不错,日后,宗正寺可举荐一些人才入宫廷,担任侍卫。”
“喏!”李修贤极为欢喜,连忙应下,担任侍卫自然有专人,所以进宫只是成了皇帝的仪仗队,也就是左右千牛卫,按照前唐时的潜规则,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外放为官,这是门荫的重要途径。
普通宗室哪里能捞到这样的好处,这可比科举快多了。
李嘉的想法很简单,入仕之道,进士科举就行了,其他的方法尽可能的边缘化,而左右千牛卫,其实就是他对于军队参沙子的一种尝试。
日后进行武举考试,武进士们也得入宫,成为仪仗队,由于距离近,可以慢慢考察,再外放去军队。
当官,还是得科举才是正途。
却说李怀远回到了,不到两个时辰,天将将入夜,亏得宵禁在子时,还有灯光,不然宗正寺的人还真找不到。
“恭喜李老爷,恭喜李老爷,少卿已经将你名字递给了圣人,吏部过两日就会发下告身,李老爷到时候不要忘了去吏部取了。”
小吏连忙拜下,恭敬地说道,宗室为官,前途远大。
“多谢告知!”李怀远高兴地不知所措,周边的邻居还未歇息,就听着这消息,连忙拼凑了几百钱与了小吏,其中,张屠户的声音最大,动作也最麻利。
“李郎君今后可是官身咧!”
“那是,也不瞧瞧,人家可是宗室,上了碟谱的!”
“啧啧,真是宗正咧,我还以为是诈人哩!”
邻居们格外的热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病榻上的母亲也精神了许多,人也笑开怀。
这时,李怀远见着一个娇俏的人影,连忙走过去,原来是张屠户的女儿,张小娘子。
只是她脸上不见多少欢喜,反而落寞的很。
“你,你有了官身,我不过是屠户之女,还是不要见了为好!”
“小娘子多日来的照料,小生怎能忘怀?”李怀远哪里不晓得她的意思,连忙说道。
这句话,让张小娘子耳垂通红,然后又连绵到了脖子,“这是什么话!!”
“无他,就是想着,官身与否,我的初心,还是未变的!”
说到这,李怀远也颇为羞赧,轻声道:“过两日,就有媒人登门……”
说着,就直接跑了。
“哼!”跺了跺脚,张小娘子也羞红了脸,小碎步地跑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