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让梁芊激动的神情陡然一冷。她的手摸向肩头的枪伤,对辛昙说:“外面有个男的,我去把他引开,你趁机跑!17号,你一定不能撞上那个男的,外面的丧尸几乎都是他杀的!一定要跑!”
辛昙:“……”跑倒是不必。
梁芊按住尚在流血的伤口,另一只手紧攥着一个针筒,语速极快的对她说:“我的血清如果有用,那么相应的副作用会很大,甚至伴有死亡威胁,你找机会回到这里,我会等你,然后给你做一套全套的检查,不然你会有大问题——”
“你一定不能出事!你就是我的希望!”梁芊的声音在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戛然而止。她在静待时机,准备跑出去引开来人。
辛昙已经确定了正在靠近的人是祁灿,如果她猜的没错,看梁芊的架势,大概是找小白鼠的时候踢到了铁板,被祁灿反杀了。她现在并不想让梁芊被祁灿发现,因为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有待观望,或许会有需要梁芊的时候。
所以辛昙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在梁芊之前,推开门,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梁芊没想到辛昙竟然会主动跑出去,她追上去的时候发现那人已经去追辛昙。
她站在原地,大声说道:“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说完之后,梁芊相信凭借她人见人恨的体质祁灿一定会转过头来追她,所以她立刻拔腿就跑,一路跑了好几层楼,才愕然发现她身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梁芊眉头紧皱,骂道:“这男的没点眼力见,看不出谁更值钱吗?”
……
辛昙跑得并不算快,她刚刚跑到楼道,就让祁灿给追上了。祁灿怕他忽然上前会吓到辛昙,特地在距离她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来,他一停,辛昙也停了。
“昙昙。”祁灿压根就没注意方才梁芊的一声喊,他只在意一件事:“你有没有受伤?”
辛昙转过身来,看着距离她有一段距离的祁灿。听见祁灿的问话,她缓慢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祁灿这才大步走到她旁边。
辛昙今天早上的时候就把那条睡衣换下去了,换成了漂亮保暖的冬裙,裹在厚厚长袜下的双腿笔直纤细。她似乎是很认真的打扮了,但过来的时候淋了雨,她凌乱的短发和裙子上暖暖的毛毛都耷拉了下来,看着有些狼狈。
祁灿想要脱下身上保暖的大衣给辛昙裹上,辛昙不愿意,毕竟她不会感冒,但祁灿可能会。
祁灿帮她将贴在额头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一边,说:“那我背你回去吧,我走得快,你也能少淋点雨。”
辛昙有些羞怯,因为她的身体很僵硬,但她知道自己是拗不过祁灿的,所以没多久便点了点头。
走到写字楼大门口,祁灿蹲下身,等辛昙爬上来之后,他稳稳的托住她,声音轻快的说:“我冲了啊。”
辛昙刚想点头,但她想起祁灿看不见,便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就如同缓慢剂,让祁灿刚快起来的速度猛地慢了下来,辛昙不明所以,祁灿期待的声音传来:“昙昙,我想听你继续说话。”
辛昙:“……”
祁灿背着她大步往前走,然后商量道:“要不你多嗯嗯嗯几声,我喜欢听你的声音……你都不和我说话。”
辛昙才不愿意,这样好奇怪。
祁灿没得到回应也不气馁,他转而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本来今天傍晚就应该结束了,陪我垫后的那两个兄弟跟着救援军小分队离开之后,有个女的趁着我休息的时候想拿针扎我。”
陆啸曾和祁灿说过梁芊的特征,所以祁灿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梁芊。他想制服梁芊后再联系陆啸,不过梁芊虽然身手不太行,却很会躲,祁灿不得已伤了她,但还是让她跑了。
祁灿接着说道:“……然后我就在写字楼找她,耽搁了一些时间,没想到你出来找我了。昙昙,你似乎不想让我找到她?你在北山监狱见过她,对吗?”
辛昙环在祁灿脖颈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她自己的脖子,没有说话,她趴在祁灿的背上,伸出双手,挡在了祁灿的头顶,为他挡雨。
祁灿偏过头去,只看见她漂亮的红眸正专注的盯着他的头顶。他一时忍俊不禁,连要问的话都抛到一边,语调轻快:“谢谢昙昙。”
辛昙这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
回到露台已经有点晚了,晚到郁嘉致都已经等不下去,吃了一些堆在花廊的存粮,回小木屋睡觉了。
祁灿让辛昙去将湿衣服换下来,他则是去准备晚餐。辛昙不肯去,就坐在一边,看他准备。
祁灿可喜欢辛昙粘着他了,就说:“那等等我们一起去换湿衣服。”
辛昙点点头,她看祁灿淘完米了,就立刻将手里的栗子递了上去,不过在递上去之前,辛昙捏起一颗,放到祁灿嘴边。
祁灿迎着辛昙期待的目光,一口吃掉郁嘉致求而不得的栗子。他唇角勾起:“甜的。”
可甜了。
……
难得没有郁嘉致这个无敌刺眼亮的电灯泡,祁灿很愉悦的和辛昙吃了个“烛光晚餐”,当他美美的打算去睡觉的时候,发现睡得早的郁嘉致坏心眼的将小木屋的门给锁了。
这儿一共就两个小木屋,祁灿想了想,对自己说:“现在去打搅丧尸弟弟睡觉太不礼貌了,昙昙应该还没睡。”
隔壁的小木屋一片漆黑,祁灿走到隔壁,毫不犹豫的敲了敲门,辛昙刚闭上眼睛,听见声音,她爬了起来,去开门。
祁灿委屈的和她说:“昙昙,你的丧尸朋友睡得太熟了,不给我开门。没办法,我只能来你这儿了,好不好?”
出乎意料的,辛昙点头得很快。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祁灿不免惆怅,昙昙变成丧尸后越来越单纯了,怎么他还没说几句话就分被窝了呢。
祁灿看辛昙往门旁边退了一步,邀请他进屋,他不肯动,语气古古怪怪:“这被窝是分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个都有?”
辛昙:“?”
祁灿表情渐渐严肃,他说:“只准分给我一个人!有其他人和你装可怜,你一定不能瞎同情。”
辛昙小幅度的撇撇嘴,笨蛋祁灿,当然因为对象是你啊。她才不傻,也不知道这个笨蛋在瞎担心什么。
……
夜色渐浓。
两人的睡相都很好,但祁灿总喜欢在半梦半醒间揽着浑身冰凉凉的她,也不怕冷,他体温高,捂得她都暖和了起来。
辛昙原本是睡得很熟的,直到那曾让她痛不欲生的痛感突如其来的涌来,让她倏的睁开了眼睛。
在感知到疼痛的前一刻,辛昙立刻就想起了今天梁芊对她说的话——相应的副作用会很大,甚至伴有死亡威胁。
辛昙这一刻,害怕的竟不是那灭顶的疼痛,也不是那死亡威胁,而是……
她在祁灿怀里抬起头,在黑暗中,看着他熟悉的面容。她害怕,如果她真的出事,祁灿会伤心。
她是不是真的不该再出现在祁灿面前?她停留得越久,她出事后祁灿只会更伤心。她不想这样。
“……我该怎么办?”年轻的姑娘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不安呢喃。
第25章 爱意东升西落 6
疼。
真的好疼。
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让辛昙难以控制的哭了出来,但因为害怕吵醒祁灿,辛昙强忍着, 将枕头塞到祁灿怀里,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外面还在下雨,虽然不大, 但打在身上冰冰凉凉, 非常不好受, 尤其是她是刚从祁灿温暖的怀中醒来。
辛昙本想立刻去找梁芊,但她刚走了两步, 便摔倒在雨里。她无力再爬起来, 只能任由自己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冰凉的寒风与细雨撒在她因为疼痛蜷缩在一起的身体, 带来无尽的寒意。
辛昙不知道这一次疼痛,会持续多久。她多想闭上眼睛啊,可她不敢, 她只能这样熬着,祈祷着时间快一点过去。
……
夜色依旧漆黑不已,祁灿从睡梦中惊醒,强烈的不安萦绕在心头,让他心中一凛。他下意识的往怀里看去, 辛昙不在,只有一个枕头。
祁灿吓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懊恼不已:“我怎么又睡死过去了?!”
之前在云大的时候辛昙在,他就没能醒过来;现在辛昙不在了,他竟然又没有及时醒过来。
祁灿连鞋都来不及穿,他刚推开门,便见辛昙站在门口, 由于她脸上被腐肉覆盖,只有一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眸能透露些许她的情绪,但她眼中只有一片平静。
辛昙浑身都湿了,整个人从内到外的冒着寒气,不知道是在雨里待了多久。
看见这样的辛昙,祁灿心中只剩下不安。
辛昙往前走了一步,但紧接着便像是脱力一般向前摔去,还好被祁灿扶住。祁灿将她扶进了屋里,给她找出了温暖的新衣服,让她换。
辛昙不肯动,也不让祁灿碰她,祁灿没办法,只能守在一边,陪她一起坐着。
转眼之间,一夜过去。
祁灿非常明显的感受到了辛昙的变化,她似乎又变成了前几天他们刚重逢时的模样,甚至还要严重一些。
具体表现在她现在越来越不爱搭理他了,还拒绝他的投喂——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祁灿不明白辛昙转变的原因是什么,他只能每天都尝试和辛昙说话,辛昙的反应很冷淡,有的时候干脆不搭理他。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三天,祁灿焦躁不已,辛昙不理他还好,关键是她还拒绝他的投喂,甚至拒绝进食。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东西了,祁灿真的担心辛昙会被饿坏。
软的不行,他只能来硬的了。
当祁灿打算强行让辛昙进食时,辛昙恍若如梦初醒一般,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她一边挣扎一边哭,甚至险些抓伤了他。
祁灿看她这样反而松了一口气,毕竟总比辛昙无声无息来得好。
当辛昙发现她险些抓伤祁灿之后,她终于崩溃,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她无声的对祁灿说。
辛昙真的不想这样的,但是她真的好害怕她会死掉,因为在那痛苦的一晚,她痛得几乎觉得她是真的死过一次。
她死了,祁灿该多伤心啊。
这种情况已经两次了,辛昙不知道第三次她还能不能熬过来。她是个胆小鬼,她不敢去赌。
所以她冷漠一点,祁灿主动放弃她,这样多好啊。若非祁灿这三天一直都守在她身边,她甚至想一走了之。
可是祁灿没有,他一直很有耐心的和她说话,正如她高中时一样。
辛昙这时忆起,她有一段不算美好,甚至可以说是黑暗的往事,是祁灿从泥里将她捞了出来。
辛昙的童年并不算美好,甚至称得上是糟糕。妈妈和爸爸打官司输了带着她再嫁到沈家,沈叔叔对她不冷不热,继兄待她普普通通,她始终是被忽视的存在。
那段时间妈妈因为沈叔叔父母对于她不跟着爸爸颇有微词,妈妈因此越发厌恶她,她与妈妈的关系也越来越恶劣。
所以高一开学之后,她选择了住校。因为心理原因,她一直都在接受治疗,后来偶然间被祁灿发现了,祁灿本就喜欢和她玩,发现这件事之后成了跟屁虫。
不可否认,辛昙最糟糕的那段时间身边只有祁灿一个人,他始终没有离开,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离开。
可是……可是为什么啊。
辛昙茫然极了,她觉得自己太糟糕了,根本不值得祁灿对她这样。更何况她可能就要死了,她会辜负他。
辛昙越想越伤心,哭得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