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的事,你怎么那么清楚?萱城眼前金星乱舞,王勐的话他听下去了一般,大多数又听不进去,只是听他不停的提苻坚,心中不太好受,便也这么来了一句。
呵呵,陛下啊,他什么事,都跟我说过。
是吗?可皇兄有些事却不跟我说。
第四十八章 慕容令之死
王勐又灌了几碗酒,说起话来也煳里煳涂的了,也许,陛下是不忍让你受累,有些事,多个人知道,便多些痛苦,一个人承受总比两个人承受要轻松,呵呵,这么说来,我倒是成了陛下的知心人了,呵呵。他胡言胡语又径自苦笑,那笑其实也辨不出意味,不冷也不苦的。
陛下前天还说,那位故人真的去了吗?我想吧,可能是真的去了,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也好,去了也好。
王勐最后爬到了桌子上,桌上的酒水洒了很多,湿淋淋的,萱城拼命的想要去扶起他,可眼睛终于打了架,最后也倒在了一旁。
萱城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暖阁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反正到最后也没跟王勐提起那日朝堂上的变故,也许,王勐日理万机,政务繁忙,早就忘了那个事。
明月见他醒了,轻轻的走了过来,说,阳平公,陛下派人来了,说有要事跟您商量。
萱城走下床,嗯,皇兄有说是什么事吗?
这倒没说。明月顿了一下,哦,似乎听说和慕容垂有关。
他?
萱城想了一下,可能是要把慕容垂归入自己帐下的事情吧,这个好说,让他到时候直接过来就成,可转念一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叫自己去宫中商议吗?
算了,还是进趟宫吧。
苻坚在宣室候他,只有他一个人,王勐不在,太子也不在。
萱城停了一下,走上前去微微拜了拜,皇兄,您找我?
嗯。苻坚放下手中的一本奏疏,站了起来,昨天让人去叫你过来,听说你去找景略了,还喝了个醉晕晕的,景略也是,什么事要请你喝酒,这么没分寸。
萱城脸顿时一烫,心里觉得挺尴尬的,昨天王勐不停的在说苻坚的事,搞的自己好像是去听人家唠唠叨叨了,王勐说的那些话怎么像是跟谁闹别捏似的。
哦,也没什么大事,就说了一些往事。
苻坚一怔,什么往事?
哎,算了,不说了,皇兄,你不是有事要跟我商议吗?什么事?
苻坚皱了皱眉头,道,慕容垂昨天来了,跟朕说了一些事。
萱城追问,何事?皇兄自己还不能下定主意,要找臣弟来商议?
苻坚叹气,与其说是政事,还不如说是抱怨。
他跟皇兄抱怨什么?上次的事饶了他便是对他的大恩了。
正是上次之事。
苻坚忽然定住。
皇弟,你可听说了慕容令的事?
听说了,被慕容伟贬了。
不止这些,慕容令死了。
萱城震住,什么,死了,我怎么没听说?
苻坚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听说他在沙城又反燕国,被他的弟弟慕容麟高密,最后还没来得及行动便被部下杀死了,哎,有些可惜,慕容令说起来倒是一个人才,没能留在我大秦,反倒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慕容垂昨日来跟朕抱怨,说朕不该给燕国机会,在洛阳事后就应该发兵讨燕,他要做前锋,第一个冲向邺城,为其子报仇,哎,这些事来的也是突然,早知道,朕当初就不会把慕容令调离长安了。苻坚有些自责的意思。
萱城赶紧插话,皇兄,这事也不能怪你,洛阳合约本来就是慕容令签的,派他去是最适合不过的,只是没想到他私心太重,又反我大秦,他的死说到底也是他咎由自取。
萱城不敢承认慕容令的事情与自己有关,尤其是他和王勐合谋把慕容垂和慕容令分开,施了计策才使得慕容令在洛阳逃回燕国,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苻坚知道。
慕容垂想要朕尽快下定决心伐燕,朕想了想,这件事还是先找你商量一下,毕竟这一次出兵的话,朕是没给自己有退路的,一举拿下燕国,所以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萱城没想到,金刀反间计策不但没能让慕容垂离开秦国,还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更加速了他对燕国的仇恨。
第四十九章 慕容令之死
慕容垂想要燕国亡,可他毕竟是慕容子孙,他的仇恨或多或少是带着埋怨和私人感情的。
可苻坚不同,一旦下旨伐燕,那将是举国大事,便是不能回头的决定了。
慕容令死了,这遗留下的后事却无穷无尽,还异常棘手。
皇兄,这事还是听听丞相的意思吧。
苻坚道,朕心里清楚,景略他不会反对,这伐燕之事本来就是朕与他商议的,慕容令的事情是一个契机罢了,如今慕容垂来请求朕出兵攻燕,正是合了景略的意思,这一下,倒是能让景略跟慕容垂坐下来和平的说说话了。
可是,你不同,弟弟。苻坚忽然这么叫他,朕发现自从去年洛阳之事后,你变了很多。
不,皇兄。萱城打断他,臣弟也支持你,还是把丞相叫来吧,太子也可有自己的意见了,这件事不是小事,需要各方商议一下。
萱城忽然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卡的他难受,苻坚询问他,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哦,不,没什么,臣弟先回去了。萱城摆摆手,转身就要出去。
弟弟。苻坚在背后叫住他,萱城顿足,停在原地。
你还记得在洛阳时你跟朕说过的一句话吗?
什么?萱城不记得了,确切的事是那时说的话太多,他不知道苻坚指的是哪一句。
洛阳,那是自己第一次来到前秦的地方,那里,可是经历了许多事的,然而终究是没能留住那些记忆,他要忘记,忘记自己是一个穿越过来的人。
算了,你先回去吧。苻坚的声音自背后传了过来,有些沉重的意味。
萱城怔在原地了一刻,最终也没能回头看看那个人的脸,他走出了宣室。
这件事到后来竟然没了下文,慕容垂那么坚定的要讨燕,这让王勐却有了疑惑,不是一路人,始终走不到一起,苻坚原本还想着慕容垂能和王勐和平相处,一文一武,将相之和呢。
加之太子苻宏对慕容垂向来也没什么好感,于是,这伐燕之事也就搁置了。
四月初的时候,府中的那些慕颜花果然开了,王勐说过的要来赏花,他来了。
他静静的望着那些花,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萱城并不懂着慕颜花的深意,他便候在王勐的身旁,过了半响,苻坚竟然也来了,这让萱城倒很惊异,不过是慕颜花,怎么惹得这君臣二人都驾临了呢。
那天,他们三人就在后花园中静静的赏花,竟然也没说上什么话,走的时候,苻坚对他说,春狩马上就要开始了,让他准备准备。
对了,萱城差一点就忘记了,古代皇室要举行两次狩猎活动,一次春狩,一次秋狩。
他来的时候错过了秋狩,可是,他在南京的时候明明是春天三月份,难道穿越一次时空会把四季都混乱了?
哦,应该是这样,毕竟穿越时空是需要时间的,现代的时候是春天,穿越过来就是冬天了。
如此算下来的话,他离开故土也整整一年了。
啊,萱城仰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年了啊,不知道猪头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也不知道梁仁那老家伙有没有骂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过我,如果找不到我怎么办?唉。他不停的叹息。
明月见此,便来劝他,阳平公可是为了那春狩之事烦心?
才不是,萱城在内心反驳,可嘴上说的却是,是呀,半年都没有赛马狩猎了,不知会不会生疏。
半年?明月呀了一声,阳平公,你真的失忆了啊,我还一直以为你说笑话了,你忘了,去年秋狩的时候,陛下派您南巡巴蜀,这离上次狩猎都一年了啊。
呵呵。萱城只好干笑一声,我说了嘛,在洛阳摔坏了脑子,你呀,你就别给我纠正错误了,以后我哪里记得不清楚你就给我提点提点。
是,是,是,我的好主子。
这娃。萱城笑笑。
第五十章 春狩
到了四月十五日的时候,就是宫廷狩猎的日子,果然是个风轻云淡,日头高升的好日子。
苻坚是找人算过的,今年的四月十五便定为了春狩之日。
这天,文武百官都骑着马到了骊山脚下。
包括萱城从来没见过的几个皇子,苻坚的庶出长子长乐公苻丕,还有平原公苻晖,河间公苻琳,巨鹿公苻睿,以及其他的苻氏宗亲。
听说这苻睿是张夫人的儿子,萱城见过张夫人一次,她看上去很年轻的样子,没想到这儿子倒也成人了。
苻坚坐在马上迎风而立,他身着一件灰色的素衣,外面铠甲披身,身材高挑,脸上溢着淡淡的几分笑容,别有一番风采。
苻宏在他的右侧,冷峻的面目注视着前方。
萱城在苻坚的左侧,他有些不自在,他转眼看了看身旁的苻坚,发现他正对着自己的微笑,他赶忙移开视线,却落在了苻宏的身上,那双冷冷的眉眼,萱城终是收回了眼睛。
王勐在他的旁边,慕容垂等大将都依次排在了身后。
苻坚细细的问他,弟弟可想跟朕再比一回骑射?
萱城回道,好啊,臣弟正想看看这生疏了一年的狩猎活动有没有长进呢。
苻坚怔了一下,眼里浮现出一丝疑惑。
萱城这才回味起这句话,自己说的好像是一个事实,幸亏明月提醒了自己。
可是,既然是事实,苻坚为什么还那副表情呢。
好,既然皇弟这么想跟朕比比,那朕也不能输了气势,来吧,弟弟,看看这疆场上你还能不能赛的过为兄。话一落地,苻坚便朗声一喝,手中长鞭一甩,胯下那匹红鬃马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的窜了出去。
萱城只觉耳边一阵冷风,转眼之间,那棕红色的马影便消失在了丛林中。
他刚想扬声喝马,耳边一阵冷冷的笑声却响起了,皇叔,半年没骑马,不知这马你可还驾驭不驾驭得了。
原来是苻宏。
他冷笑的时候可真是寒渗渗的。
太子啊,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皇叔我这点本事倒还是有的,倒是你,小小年纪,可别跌了马。
萱城第一次这么冠冕堂皇的用着自己的身份在苻宏面前嘲讽。
呵呵,皇叔,上次秋狩的时候你可是输给侄儿了啊,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太手软。
萱城冷笑一声,放心吧,宏儿,皇叔在这马上可永远比你强多了。
苻宏再反驳一句,哦,是吗?那为何上一次秋狩输给我了呢?
秋狩,秋狩,萱城惊觉,原来苻宏这前前后后的几句竟然一直在扯上次秋狩之事。
明明上次秋狩自己没有参加的,他怎么说自己输给了他了呢?难道明月说的是假的,还是苻宏说的假的。
难道他在套自己的话?故意引自己上当?
萱城大笑一声,宏儿啊,都说皇叔失了忆,我怎么觉得宏儿你是失忆了,哦,不,应该说是痴呆,上次秋狩皇叔不是奉命去了巴蜀吗?你这小辈啊,还敢唬我,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来吧,这一次,皇叔就让你真的见识一下什么叫草原上的健儿。他扬手一挥马鞭,胯下白马顿时像一阵风一样向前奔去。
连苻宏那声惊愕的皇叔都顿时抛在耳后了。
苻宏怔了片刻,突然朗笑一声,长鞭一甩,烈马便擦着身边人的马头飞了出去。
紧跟着,整齐排着的王子将军们都喝马奔驰了出去,一时间,骊山脚下,一片狂欢,草原上矫健的儿女啊。
你纵情的飞,纵情的挥洒。
第五十一章 春狩
萱城没想到,他以为自己不会骑马,可是当一坐在马上,身体上的那股灵魂就像瞬间被点燃了一样,兴致高到了极点,朗声催马而去,片刻功夫已经赶上了前方的苻坚,只见他开弓搭箭,箭无虚发,不远处已有侍卫过去拾起了林中的猎物。
皇兄,你还是这么英勇。萱城递上去一句。
苻坚回头大笑,弟弟,看来这次你又输了。
那可不一定。萱城反驳,从马背箭袋里取出一枝,瞄准前方刚好窜出来的一头奶白色的小羊羔,搜的一下射出去。
哈哈,皇叔,承让了。下一刻,笑出声的却是另外一人。
萱城定睛一瞧,那羊羔身上插的可不是自己刚刚发出去的那支箭,而是太子苻宏的。
苻坚朗朗大笑,弟弟,怎么,果然生疏了,连宏儿都抢了你的风头。
苻宏笑着催马过来,也讥讽起来,皇叔,你这真是手生了啊,半年不上马,果然退化了啊。
宏儿。苻坚打住他。
萱城尴尬的回应一个笑容,我过去看看,丞相他们在那里。赶紧打马逃走。
这对父子,太可恶了。
眼看着他消失在林子的另外一头。
苻宏才慢慢说,父皇为何要骗他?
苻坚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宏儿问这么多干什么?
您都知道了?
苻宏没有等到苻坚的回答,心里已然明了,看着风吹过林子那头的树枝,新发上来的枝桠都跟着摇摆了起来,苻宏的心觉得很压抑。
萱城看见王勐也猎到了猎物,心里很不是滋味,没精打采的过去,灌木哗啦哗啦的响声打破了引起了王勐的注意,阳平公,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