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算的细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们连这些真理都算到了,还有什么谋划不出来的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洛阳三月梨花飞
冯夷梧的手下与流窜在民间的晋朝之人发生了冲突,晋人打伤了冯夷梧的人,冯夷梧逼不得已将此事汇报至梁州刺史杨安那里,杨安是疆场之人,自然以动武出兵为先,就这样,小小的南乡农间之事便这么转成了秦晋军事冲突。
可萱城捏着那一帧奏疏,心中疑惑重重,杨安出了兵,那自然是与桓玄的那些流民兵刃相见,并未与晋朝府兵冲突,既是如此,不算秦晋纠葛,为何苻丕得知了南乡之事,要上书请求南下呢?
晋朝的府兵真的没有出现在梁州境内吗?
谢安是否知晓南乡一事?
谢氏与桓氏的关系此时如何?
苻坚如期回复了长乐公苻丕的那一封书信,萱城不用想就知道那信中写了些什么,苻坚想要更多,苻丕顺着他的心意而上书,他怎么会不同意其请求?
于是,萱城便领着姚苌来到苻坚面前对质。
你说。他对着姚苌命令道。
姚苌道,陛下,南乡一事,我已将事情发生的详细经过上了书,想必您已知晓,无论怎样,秦晋之间都没有必要一战,此事纯属意外,杨安以武与桓氏之人冲突,算桓氏挑衅在先,也属杨安处理不当在后。
你这话说的像是熟背过似的,谁教你的?苻坚问。
姚苌道,陛下冤枉臣了,臣肺腑之言。
皇兄,不必猜了,就算你给长乐公去了信,我也要挡上一挡,秦晋若是因南乡之事而一战,那便是后世笑柄。
果然,皇弟,这话也只有你能说得出口,你们以为朕授权长乐公了吗?
萱城与姚苌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狐疑。
龙骧将军,你辛苦了,朕知道了你的心意,下去吧。
姚苌退出。
萱城亦要走。
皇弟,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什么?
朕给长乐公嘱咐了什么?你不是想阻止朕与晋朝之间发生战端吗?
萱城长呵了一口气,我说什么,你会听吗?相反,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
是吗?那好吧,你等着吧,看看是否朕没有听你之言。
萱城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可冥冥之中的意识告诉他,苻坚给苻丕的回书定有蹊跷。
公元377年一晃眼就过去了。
转瞬到了公元378年的开春,一年之内,大秦国内无事,秦晋之间亦和平来往,期间,苻坚不断与谢安互通书信,无论是私事还是国事,二人皆相谈甚欢。
萱城一度以为两国百姓真正期盼的春天来了,就像做梦一样。
然而
若不是他来到前秦之后脑中混乱,精神错乱,忘记了一些重要史实,他一定以为这场美梦会成真。
公元378年三月,长乐公苻丕率领七万骑兵浩浩荡荡从邺城出发,南下秦晋的边境之地襄阳和樊城驻扎。
国与国之间怎能不侵犯?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永久的和平,一纸合约约束住的不过是天下黎民之口,政客们眼中从来就没有和平二字。
帝王者,需要战争来为自己提升威望,名传千古。
将相者,需要战争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以求位高权重,万人之上。
偃武修文者,便是帝王中圣人。
这世上,圣人少之又少。
苻丕离开邺城,邺城一时无强将镇守,吕光在幽州并州之地晃悠,苻坚本欲派他去邺城,不知为何最后就搁置了下来,巨鹿公苻睿离开新军营调往邺城,替兄镇守。
苻坚任命长乐公苻丕为大秦征南大将军,征讨大都督,任命武卫将军苟苌,京兆尹、尚书慕容韡为副将,率领骑兵5万、步兵2万,统共7万嫡系人马南下襄阳。
又以梁州刺史杨安率樊、邓之众为前锋,征虏将军石越率领精骑一万出鲁阳关,泉州侯慕容垂、龙骧将军姚苌率5万兵力,进攻樊城。
三路大军同时出发,兵至晋朝边境。
襄阳樊城当时属于晋朝统治,苻坚之举再明显不过,他要主动出击,掠夺国土。
强盗吗?萱城下不了这个结论。
那封给苻丕的书信终究成了一封密信。
萱城不再反对什么,因为他早就说过的,只要是苻坚说的,他都去做,只要是苻坚想要的,他都会所向披靡。
当年苻洛身死苑川谷之事他那么忠心的都办了下来,他手上有那么多的亡魂,怎么能一身干干净净呢?
苻坚邀请萱城去赏梨花,他说洛阳的梨花开了。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洛阳此时一片洁白碧玉,仿佛一位隐世高人。
萱城答应了。
太子坐镇长安,朕无忧,走吧,我们去洛阳住上几个月,等回到长安,长乐公的捷报便传回来了。
他们站在灞桥桥头,长安的柳絮夹杂着白色的绒毛,落在肩头,缓缓钻入衣襟之中,微微痛痒,苻坚拈手摘掉一叶白絮捏在手中,皇弟,你说,丕儿会让朕失望吗?
萱城接过他手里的白絮,让其随风落下,不会。
于是,二人骑马,潇潇洒洒的纵马飞驰而去。
苻丕抵达了襄阳,可襄阳守将朱序的防守异常严谨,一连几日的攻城让苻丕有些焦躁。
这些蠢货,都这样了还要死守下去吗?传令下去,给我勐攻,三日之内不攻下襄阳城,立斩不赦。
长乐公,不可。苟苌劝谏,朱序守了十年襄阳,他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地理环境,万万不可急躁用事,待我援军来临,届时20万大军压境,以十倍兵力攻打,不怕他不降。
杨安他们战况如何?
慕容韡道,右大将军已攻下樊城。
苻丕道,给杨安传信,让他们来襄阳,留守一万人马镇守樊城。
是。
苻丕久在疆场,他明白兵贵神速,何况大秦南下作战,乃是远征,襄阳近武昌,若是长期攻不下襄阳,那晋朝武昌之兵很有可能救援,若真是那样,那这将近20万的远征军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杨安收到苻丕的书信,整顿驻守在樊城之兵,慕容垂和姚苌统帅兵力5万余,石越有1万精骑,加上樊城和邓县之兵约7万余众,他命石越领兵一万兵力镇守樊城,其余人马皆向襄阳进兵。
两路大军进宫襄阳,朱序仅有不足三万人马死守。
三月末,杨安大军与苻丕军汇合。
苻坚和萱城亦到达洛阳。
站在巍峨的城墙上望去,万重千山隔断了视线,视野之下却无一处纯白无瑕,萱城转眼望向苻坚,这就是你说的梨花?
你别急嘛?梨花不开在这里。
三月底了,丕儿到达襄阳也有一段时日了,他怎么了,以往可不见他这么迟缓的。苻坚盯着萱城的眸子说,你说,丕儿他败了吗?
不会。萱城斩钉截铁,长乐公从不败的,你把征南大将军这个名号都给了他,他不会败的。
萱城的话中冷冷淡淡的,可苻坚却听出了深意。
皇弟是在吃醋?
萱城摇头,哪里来的醋。
这征南大将军本是你的名号,以往南面作战,都是派你去的,此次朕却给了丕儿,丕儿大了,他该为我们做事了,凡事不必我们亲自去做了,这不好吗?除非朕与你同行,否则,你离开朕独行,朕都会想你,每次离开,每次相见,朕把所有要说的话都忘记了,那么多要说的话,朕都没说出口。
萱城径自沉吟,他长吸了一口气,抬眼望着天空,灰蒙蒙的烟尘飘然而下,夹杂着漫天白雾的绒毛,待那些绒毛尽数落在身上、脸颊上,苻坚一把抱住了他,肌肤抵在一起的时候,温热一片。
梨花在老君山,我们去看看他吧。苻坚在他的脖颈间低声。
好。
洛阳三月梨花飞,秦地行人春忆归。扬鞭走马城南陌,朝逢驿使秦川客。驿使前日发章台,传道长安春早来。棠梨宫中燕初至,葡萄馆里花正开。念此使人归更早,三月便达长安道。长安道上春可怜,摇风荡日曲江边。万户楼台临渭水,五陵花柳满秦川。秦川寒食盛繁华,游子春来不见家。斗鸡下杜尘初合,走马章台日半斜。章台帝城称贵里,青楼日晚歌钟起。贵里豪家白马骄,五陵年少不相饶。双双挟弹来金市,两两鸣鞭上渭桥。渭城桥头酒新熟,金鞍白马谁家宿。可怜锦瑟筝琵琶,玉壶清酒就倡家。小妇春来不解羞,娇歌一曲杨柳花
这是皇弟新作?
不是,这是一位后世诗人所作,那些人,都是真正的才子。萱城道。
皇弟是忘了吗?苻朗也是我秦一大才子。
皇兄,他毕竟是苻洛之子,你最好别用他,我们与他之间毕竟有杀父之仇。
苻坚浅笑,皇弟什么忧事都替朕算到了?朕看,回去之后,便把皇太弟之位给你吧。
萱城倏尔大惊,你说什么?一双冷眸逼的苻坚连退几步。
是朕失言了。
其实,朕想要的并不是皇太弟,而是
别说。萱城捂住他的嘴。
苻坚,什么都别说。
一字之差,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天下的荒唐事能有几多,尽管天下人议论尽了苻坚的趣闻轶事,可萱城就是不想他背负上许多的笑柄,为何这么一个如春风般的人要让那些百姓去做午后闲谈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拾遗记
再次攀登老君山,三千六百个台阶,阶阶如峭璧,崇山峻岭之中,野花百草,风姿百态,妙不可言。
二人攀登至半山腰,萱城一口气瘫在地上,身体如散了架一样,虚弱的揪着石阶边缝里的一撮紫色小花,这花唤做紫罗兰,茎直立,多分枝,基部稍木质化,叶片长圆形至倒披针形或匙形,清热解毒,美白祛斑,滋润皮肤,甘甜润喉,不失为一味草药。
什么?苻坚茫然。
你问过的,上次在这里的时候?萱城低声说。
苻坚即刻拍了自己一巴掌,我这脑子,皇弟你记得?
萱城扔了手中那株紫罗兰花枝,并不与他回忆往事。
苻坚却一把拉起他的手,继而还不等萱城反应过来,便一把将人抱在怀中。
哎,你。
皇弟,我背你上去吧。
苻坚,你。萱城挣扎着要从他箍住的手中逃脱,却无奈他手劲太大,最后还是被人一把扛上了背。
过于坚实的背,肌肤紧紧贴在一起,过了一会儿,萱城伸过手臂,环在了苻坚的颈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笑声,那笑中似乎有蜜一般的甜腻。
王嘉并不奇怪他们会前来,石洞里别有一番天地,花鸟虫草,名物古籍,还有那正在书写的一折一折任意洒落的拾遗记。
你不是早就编纂完了吗?怎么这般混乱?苻坚看到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由的皱眉。
王嘉并没有睁正眼看他,他一手托着下巴,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似的。
萱城拾起地上一片密密麻麻写满字眼的纸张,这就是拾遗记?
正是,看看吧,你会喜欢的。苻坚说这话的时候,露出诡异一笑。
萱城便捏着那些碎片,仔细的瞧了起来。
尧登位三十年,有巨槎浮于西海,槎上有光,夜明昼灭,海人望其光,乍大乍小,若星月之出入矣。槎常浮绕四海,十二年一周天,周而复始,名日贯月槎,亦谓挂星槎。羽人栖息其上,群仙含露以漱,日月之光则如暝矣。虞夏之季,不复记其出没,游海之人,犹传其神伟也。等到默默念了出来,萱城才明白苻坚方才那句话的深意。
他惊诧的眼睛望向王嘉,这是什么?贯月槎,王嘉,你这记载可否属实?
王嘉这才微微睁开眼,一瞬间就对上萱城投射出来的深眸,你们来了啊,怎么来的?是不是他骗你说我这里有梨花?你又被他骗了。
萱城脸色一暗,并不大理他这句怪诞的话,尧帝时代,真的有会发光的飞碟落在西海上了吗?我怎么觉得你这记载有些超前,又有些荒诞不经呢?
你不信?
王嘉从石凳上站起来,走到萱城跟前,接过他手里的那一张纸,这是真的,你应该见过的吧?
萱城只盯着他摇头,我从未见过。
难道几千年后,不应该出现一次吗?
萱城愈发觉得他神经质。
意欲扔了手中其他的记载,苻坚却一把接住,别扔,别扔,看看嘛。
鬼影剑?
颛顼,皇帝之孙,其任部落联盟长之时,怀有一件兵刃,鬼影剑,四面八方莫不敢从,鬼影剑可腾空升起,惩罚四方不服之众。苻坚颦眉,这倒是一件神器。
什么神器,一派胡言。萱城扯过他手中的记载,扫视了一眼,嗤笑,若这世上真有鬼影剑,那颛顼为何不能长活千年。
这不是写了吗?鬼影剑在不使用的时候,便会被封印在一方木匣中,经常发出虎啸龙吟之声。
照你这么说,是那个时代太和平了吗?鬼影剑不被常常使用,所以是生锈了吗?荒唐。
王嘉也不气恼,嘴角一直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阳平公该知道,几千年后,这种武器是否存在。
萱城登时僵住。
导弹?如果真如王嘉所记载的那般,鬼影剑就是上古时代的导弹。
他不敢看王嘉。
他知晓的太多了。
四千年前,一千多年以后,似乎没有他想不到的。
始皇帝一统六国之后,周边小国皆来朝,这其中就有宛渠国的使节,宛渠国的使节不同于凡人,他们身高十丈,穿着鸟兽羽毛织成的衣服,而他们乘坐的海螺形状的论波舟,可任意在水底航行而不必担忧船底进水,始皇帝与宛渠国使者谈话时,使者对宇宙行程的全过程了如指掌,就好似自己经历过一样。王嘉自己讲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