纥奚佶伦听罢扬声笑道,慕容永,你是从关中逃出来的么?
慕容永也不搭话,他留给几人的一直只有侧脸,他的肌肤白润通透,仿佛冰山上的雪莲花一般,可他给众人的永远是一副冷漠寡言的姿态,他的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萱城这时笑着为大家解惑,你们说对了,他正是慕容鲜卑一族,纥奚首领早就知晓的,是我在游历的途中结交的朋友,你们纥奚部落跟慕容鲜卑是友好的关系,见到好友,理应友好相处。
我们相处的不友好么?纥奚佶月反问。
萱城语塞。
哈哈,好了,我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纥奚佶伦说道。
好,大哥,我们与他们比一比,看看谁落在后面,晚上就不给他酒喝。纥奚佶月的一句令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驾
驾
一声催马,紧跟着便扬起手里的马鞭,挥在枣红色的马背上,胯下骏马顷刻飞奔起来,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向前飞去,一会儿便离开了山坡,进入了平坦的草原上,绿草连绵不断,遥无尽头,河流静静的藏匿于草原之中,景色美不胜收,人生舒爽之际不过如此,纵马狂奔,耳畔唯有细风和清幽的空气穿过。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山坡进入另外一片地势较低的山坳中,前方的山坡上忽然出现了几位骑马握刀的骑士,一行人立即勒马停下。
大哥,这是
萱城望了自己身旁的纥奚佶伦一眼,只见他皱紧了眉头,眼睛望向远方那处山坡上站立的数人,不一会儿,那些人的背后又冒出了一行人,看样子不下于二十多人。
纥奚佶云惊愕的勒住马缰,骏马在原地转了几圈,大哥,难道是段氏鲜卑的那些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段氏鲜卑?萱城心道,他们口中的段氏鲜卑乃是鲜卑的另外一支,曾经被前燕国的慕容氏所灭,而段氏鲜卑的继承人却在混乱中逃脱,苻坚后灭前燕,慕容鲜卑归降,灭代国,拓跋鲜卑归降,唯有段氏鲜卑和泸水鲜卑一族的贵族人一直流亡之外。
那些人挥鞭策马奔腾而来,纥奚佶伦握紧了腰间的弯刀,萱城和连成衣、慕容永手中各有一柄利剑,不禁抽出了利刃。
那些人一边冲下来,一边挥刀吆喝。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场误会
纥奚佶云,纥奚佶月,跟我冲杀上去。纥奚佶伦高声喊道。
慕容永手中的剑此刻已经剧烈抖动起来,待到那些夹杂着尘土一起飞奔而下的人近来,慕容永策马举剑迎了上去,一剑斩下,对方前一刻还在挥舞着马刀冲杀的人一刻间只剩下躯体,腾地一声从疾驰的马上栽倒下去。
纥奚佶伦的眼里充斥着血红的东西,手中的弯刀一刀一个,噼杀上去,只听啊啊的哀吼声络绎不绝,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手中的弯刀也像是生了灵一般,砍杀上去,登时鲜红的血液崩出,萱城冷峻的注视着发生的一切,他来不及参与到厮杀中去,因为纥奚佶伦三兄弟和慕容永已经与对方纠缠在一起,他被连成衣护在身后,局势渐渐明了,连成衣拍马追了上去,手中长剑只刺中一人心房,将他斩于马下,这群二十余人的骑士不到顷刻已被这四人斩杀殆尽。
纥奚佶伦兄弟三人身上沾满了红色的血液,可慕容永身上竟然丝毫没被染红,一时让纥奚佶伦愕然。
草原恢复平静,骏马在地上转着圈,纥奚佶伦朗声问道,慕容永,你是怎么做到让你手中之剑杀人而你滴血不占?
一剑毙命。他冷冷道。
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相视一眼,一剑毙命?你的剑能有我们的马刀更锋利吗?
连成衣扬声笑道,他的剑可不是锋利,只是他的出剑更快更准,这可是技术问题喔。
技术问题,萱城暗笑,连成衣回答的非常精妙。
纥奚佶云朝着纥奚佶伦道,大哥,这些段氏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纥奚佶伦的眼睛定在横陈地上的那些尸体上,你们两个,回去查探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大哥。
三人不做停留,挥鞭策马疾行回到了纥奚营地。
到了半夜时分,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却带着一大众士兵冲进了营帐,个个手持弯刀,面露凶色,慕容永挡在萱城面前,手里的长剑直指对方咽喉。
你想干什么?
慕容永不回答,手里的剑却握紧了几分,纥奚佶月说,部落里出现了叛徒,我们奉首领之命来捉拿叛徒。
叛徒?二位莫不是把我们三人当成了叛徒?萱城噙着一丝笑,他心里已经明白了,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来者不善,他们一定以为今日在外面遇到的那伙骑士是自己引来的。
你说的不错,纥奚部落最近只有你们三个来投,没有你们的带路,难道这些敌人是自己找来的不成?
连成衣捋了一下自己刚刚散下来的长发,白日里他的长发都是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垂至腰间,格外俊朗,到了夜晚,他才会散下头发来,头发很长很黑很直顺,他一手抚摸着长发,一手持着剑,我看他们是来找事的,与他们打一架吧。
动不动就打架,这是蜀地人的风格,连成衣果然骨子里泼辣。
不行,我们来纥奚部落才三日,不能与他们结怨。
我们不与他们打架,他们就要把我们关起来,万一杀了我们怎么办。
萱城想了想,纥奚佶伦不像个是非不分的人,不至于一下子要把自己杀了,万一是一场误会,自己与他们打起来,那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你们想怎么办?他问道。
纥奚佶月说,今晚就委屈三位了,来人,把他们关到地牢去,等明日首领亲自审问。
他们身后的武士要上前来,慕容永的剑丝毫不松,直指那些要上前的人,他眼里的凌厉之气让那些人不由得后退几分。
慕容永,你还是放下剑吧,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他说的对,若是真的见了血杀了人,那就不好收场了,萱城将慕容永手里的剑拿开,说,好,我们去地牢,不过,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我想,你们的做法太过冲动了。
也许你说的有理,不过,现在你们是我的阶下之囚,留着你的话明天跟首领说去吧。纥奚佶月冷哼一声。
将他们押走。
纥奚部落的地牢是在他们营地的最低处挖的囚牢,里面极其的潮湿,一般是部落里有人犯了大罪才会被关进来,由部落里面的掌事官审理报给他们的首领,最后再决定犯人的生死。
连成衣小声抱怨,让你干架你不干,来这里受苦,我看那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人,纥奚佶伦让他们查探,他们查不出什么就抓住我们说是奸细,有这样的道理吗?
慕容永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肩膀,连成衣抓住他的手嗔道,你的剑呢?你难道打不过他们两人吗?
我
萱城笑吟吟的说,是我不好,我不想跟这里的人起冲突,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所以连累你们了。话中带着几分的歉意。
连成衣松开慕容永的手,双手交叉抱臂靠在墙壁上,那我们什么去晋阳?
等一段时间吧。
你似乎很喜欢这里?
这里不好吗?天高地阔,草原部落,人人敦厚实在,民风淳朴,躺下可以看见天上的星辰,吃的是美味的羊肉,饮的是甘醇的马奶酒,不好吗?
好,好,你说的什么都好。连成衣到底是顺着他的,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都听你的,我的好主子。
连成衣笑起来的时候就像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一般灿烂,他不怎么会生气的,脸上从来都是挂着明朗的笑容,所以他的热能温暖慕容永的冰冷,萱城想做一个月老,成人之美的月老。
次日,纥奚佶伦来到了地牢,他的身后跟着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以及十几个武士,当他见到萱城三人的时候,二话不说,狠狠的甩了身后的两人一巴掌。
大哥,你。
没有我的命令,你们随意抓我的客人,是要找死吗?
大哥,是他们
不必再说。纥奚佶伦的霸道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他连给两位弟弟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眼里的怒火不言而喻,尖锐的声音响起,来人,将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拖下去,各抽二十鞭子。
大哥,你不能这样,是你让我们查探的。武士们上前按住了两人,两人大声喊道。
你们查到什么了?是他们三人引来了那群敌人吗?
只有他们三个人进入了我们的营地,我们部落的人又没有外出过,一定是他们三人勾结那些段氏鲜卑的敌人。
证据,证据呢?纥奚佶伦又是恶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立马闭嘴不敢在再话了。
拖下去,打。
萱城拦住,慢着。
纥奚佶伦首领,我想,这是一场误会,你的两个弟弟以为是我们勾结了那些你们的死对头来,可上天作证,我们从未做过这等事情,你命令你的两位弟弟查探此事,可你的弟弟却把我们关押了起来,如今你要因此来鞭打你的弟弟们,这对我们来说,才是犯下的过错,因为我们三人而使得你的两位弟弟受到鞭刑,我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误会发生。
纥奚佶伦思了一会儿,他玩弄着手里的马鞭,火热的视线投向萱城诚挚的目光。
他们二人让你们三位受了一夜的苦头,我想让他们知道,假传我的命令要付出什么代价。
诚然他说的没错,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是以首领的命令将他们三人关押起来的,这对于纥奚佶伦来说,便是对自己首领权威的蔑视。
首领,你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你的命令是不容违背的,可若是因此而使得我们三位与你的两位弟弟结怨,这是我不想看到的,我请求你,放过他们。
纥奚佶伦注视着他的眼睛,终于笑了,好,我听你的。
放了他们。
纥奚佶云,纥奚佶月,过来,给三位客人赔罪。
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缓缓走上前来,对着萱城他们三人弯腰,三位客人,对不住了,昨夜是我们兄弟二人鲁莽行事,我们不该关押你们,我们在此向你们表示最诚挚的歉意,请原谅我们。
萱城道,我说了,是一场误会,既然是误会,没有谁对谁错,你们二人也是为整个部落着想。
好。纥奚佶伦拍手称赞,既然如此,这场误会就让它过去了,今晚,我要在营地设宴款待三位,纥奚佶云,纥奚佶月,你们即刻去办。
于是到了夜幕时分,纥奚部落的营地里真的点燃了一堆一堆的篝火,整个部落的人们都过来了,整整齐齐的分别坐成了两边,各边的第一排是奏乐者,他们盘腿席地而坐,怀中抱着的正是马头琴,琴声发出了美妙婉转的音乐来,在奏乐者的中间用红毯铺成了一条宽大的道路来,此刻,纥奚佶伦牵着萱城的手正在通过,他的背后是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兄弟二位以及连成衣和慕容永,在他们通过的前方,有一众长袖舞者引领,伴随着篝火和音乐翩翩起舞,坐在两侧的人们欢唿着,喊着他们首领的名字,嘴里轻轻哼着草原上的即兴小调,并向首领接待的客人投来了热情的目光。
他们在欢迎你们呢。纥奚佶伦贴着萱城的耳边轻声的说。
多谢首领的盛情,我们受之有愧。萱城亦低声说。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说过,要与你结拜兄弟,我等你的消息,你可不要令我失望。纥奚佶伦牵着他的手坐在了上方最中间的首领位子上,萱城坐在了他的一侧,连成衣和慕容永分别坐在了他的身旁。
有侍从过来给他们倒酒,似乎已经饮了数次,纥奚佶伦与他们碰了杯,互相敬酒,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也端着酒碗上来与他们互饮,篝火堆前,舞者挥动长袖,载歌载舞,草原上的人们个性异常热情奔放,他们邀请客人与他们共舞,萱城被拽着进入了舞者当中,他躲避不已,我不会跳舞。
可是,这些豪放的人们怎么会放过他,拥凑在一起,纷纷拉起他的手臂要起舞,萱城被折腾的不轻,只能任由这些人拽着自己手臂胡乱波动,他的眼睛瞥向另外一边的慕容永和连成衣,令他大吃一惊的是,从来不怎么表露神色的慕容永竟然露齿笑了,而且他伴着音乐起舞,飒爽英姿,格外老练,他的身高出众,被围在人群中,第一眼便能引起人们的目光,人群中不停有人过去邀请与他共舞,并纷纷敬酒,连成衣的身体格外灵活多姿,跳起舞来像是一个阿娜多姿的女子一般,他的头发飘逸光滑,在翩翩起舞中划出了一道美丽优雅的弧线,有人与他共舞,有人给他敬酒,萱城看的目瞪口呆,下一刻,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宴会。
萱城转眼一瞧,纥奚佶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在人们的歌舞声中被拥凑着,他抓起萱城的手,与他的手臂交缠在一起,随着耳边悠扬的音乐缓缓舞动,他的手很灵活,右手带着萱城的手臂在欢舞,左手放在了萱城的腰上,萱城颤了一下,继而便被他箍着转了一圈,脚下像是在踩着什么节奏一样,忽而上前,他的腰身已经感觉轻飘飘的不受自己控制了,又忽然后退,左右旋转,脚下被缠上了似乎是巾布的软绵绵的东西,他已经渐渐的进入了一种晕乎乎的状态,耳边那些欢声笑语也慢慢的散去了。
马头琴婉转低回的声音渐渐远去,明晃晃的篝火在夜色中化成了一个小点
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了软绵绵的暖榻上,感觉身边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他睁开了眼来,果然,纥奚佶伦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身下的软毡异常暖和,他的眼皮有些困乏,可不得不说点什么,纥奚佶伦首领。
纥奚佶伦俯身贴在他的耳边,柔柔的声音,你似乎不能饮酒。
哦,对了,萱城倒是忘记了,他饮酒就会醉的,无论是中原的酒还是草原的马奶酒,虽说这里的马奶酒会掺和甘甜的马奶,可毕竟有酒精掺和,方才在宴会上他似乎饮了不少的酒,怪不得在被纥奚佶伦牵着跳舞的时候,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