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是什么妖法?这遭天杀的老三得罪了鬼神!怎么报应到我们身上了?
二老在一旁看着两个媳妇满地打滚,说什么妖法,似是发了狂,颇有些担忧,柳莲儿指着被松开的顾敏槐说:怕是先生看他们缠着老三,使了幻术。
婆婆闻言对着二人说道:知道是报应,以后就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暗地里少给别人使绊子!
大饼脸哭喊不停,婆婆你偏心,我们的右手都是石头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在二人看来,她们的右手已是石头,不由笑出了声。
鞋拔子脸跪到沈康面前,救苦救难的菩萨大慈大悲,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沈康捋了捋头发,本仙这辈子最讨厌你们这些碎嘴婆子。他学富五车,随口扯谎也是一流。
是是是,我们碎嘴,总说不该说的话,求求大仙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不是本仙行行好,是你们家老三原本已得道,要跟这本仙人去天庭任职,却被你们扰了前途,这可怎么办呢?
两人立刻跑去柳莲儿面前磕头认错,老三家的,都是我们不好,让老三成了石头,你行行好,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你让大仙救救我们吧!
柳莲儿长叹口气,先生不若放过他们吧。
沈康似笑非笑,她们处处与你们为难,你竟不怨她们?
有怨气是自然的,但是发在他们身上却也无用。她们此刻跪地求饶,并非出于诚心,而是畏惧先生法力。
沈康点点头,欺软怕硬的人一概如此。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今天因为担忧自己性命,向着一个柳莲儿求饶。明天也能因为没了性命之忧,去欺压另一个柳莲儿。与这样的人置气又有什么用呢?只能怪自己身份卑微,会遇到这样不体面的人。
这话心思通透且胸怀若谷,只把沈康同顾飞舟说得目瞪口呆。
半响,沈康才缓缓说:这法术我是解不开的,变成石头的地方可不能变回来,你们砍了吧说完扔给大饼脸和鞋拔子脸一把匕首,月光下,刀刃闪着寒光。
可要快些砍,不然就要把整条胳膊都卸下来了。
大饼脸与鞋拔子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去抢那把匕首,大饼脸仗着体型把鞋拔子脸推开,手起刀落,血光四溅,昏了过去。
鞋拔子脸紧随其后,亦是昏厥。
半夜,两人在炕上醒来,发现自己手脚俱全,那把匕首不过一片枯叶。
*
作者有话要说:
_(:з))_重写了一下。
另外,这篇框架比作者之前写的都要大(就不该挖那么大)所以有点卡文,尽量还是日更,不行就只能隔日更了。
谢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天使,鞠躬。
第9章
沈康有一朵吉祥云,是最基础的载人飞行法器,可以承载一个大人跟一个小孩。顾敏槐和柳莲儿都是正儿八经的大人,小小的云团势必坐不下,于是沈康拿出纳物葫芦。
用纳物工具收载凡人,在仙门之中是明令禁止的,但沈康不是仙门中人,是以不受管束。收纳凡人的纳物工具,必须经过人间王朝相关部门的检验,被印上载人等级的烙印后方可使用,而且进入纳物工具的凡人必须本人自愿。一旦有人违反规定强制收纳凡人,会有专门的执法部门出勤逮捕。
沈康的纳物葫芦上是朱红色的烫印,是纳物等级中的最高级,可以收载五名凡人。
顾飞舟一家三口在沈康的玉册上按过手印以后,被收进了纳物葫芦里。
纳物法器里的空间一般都是虚无的,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但越是高级的纳物工具,被锻造的时候,也会适当考量被收纳者的心情,于是很多纳物空间被幻化成了亭台楼阁。
沈康的纳物葫芦里是一处水榭,水榭中心是一处卧房,内里物品一应俱全,左侧是一个亭子,里面有贵妃榻和矮书桌,水榭右侧是一大块露天平台。平台中心有一块圆形石雕,抬头是一轮满月,周围细密繁星。
水榭有三处通道向外延伸,均没有尽头,是无限空间。
顾飞舟躺在贵妃榻上打了个哈欠,这个地方,上辈子他已经住腻了。
柳莲儿从水榭卧房中找到铜盆,想捞一盆清水给父子二人洗脸,谁知干净的水天一色,能映出月光的水,一被捞上来就消失无踪。捞了七八次,分明铜盆半浸在水中时,水还在,等铜盆离开水面,就半分水色也无。
连铜盆都是干的!
顾敏槐嗔骂妻子大惊小怪,这个地方是幻境,水自然也是幻化的,你捞的本来就是空气,还想变出水来么?
两人嘀咕一阵,顾敏槐让柳莲儿带着孩子进屋去睡,柳莲儿见顾飞舟已经睡着了,给他盖上被子,同丈夫一起看书。顾敏槐正在整理自己的文章,他说了许多牛逼哄哄的话,自信满满,柳莲儿满眼崇拜神色。
装睡的顾飞舟听了只想叹气,他看过父亲此时的文章,四个字,一塌糊涂,去考试运气好能吊车尾,运气不好便给人抖勺抖没了。但他看到母亲眼中的繁星万点,不由想到了卫星湖。
过往之事,历历在目。
做什么事都要有研究,你这么冲上去莽怎么行?过会儿你别说话,站我后头,我来说。
哇!飞舟你好厉害好厉害呀!
想到那个人呆呆傻傻,一副要被人骗走的模样,顾飞舟又觉得无奈,又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顾飞舟看父母已经熟睡,悄悄走到平台中心,趴在石雕上,石雕上是太极图案,只要扭转乾坤,便可从内离开纳物葫芦。
一道白光闪过,顾飞舟坐在云朵上,身下是万里山河疾驰而过,身旁是闭目养神的沈康。他没见过师父这么年轻的样子,不由多看两眼。
沈康虽已是大儒,但他年少成名,如今也不过二十八岁,他的长相偏向白面书生,眉眼端正且精致,双目有神。极长且密的睫毛,用卫星湖的话来说,就是两把大扫把。嘴唇极薄却唇色甚深,给这张寡情薄幸的脸添上些浓妆素裹的意味。
听到吸鼻涕的声音,沈康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冻得脸蛋通红的小娃娃。
你怎么出来了?沈康剑眉微蹙,解开自己的白色披风,给瑟瑟发抖的顾飞舟套上。披风的领口是一圈雪狐皮毛,价值千金。顾飞舟摸摸柔软的雪狐尾巴,心想:师父果真一如既往地喜欢小孩子。
我出来玩水,可屋子外面的湖水很浅,只有半截手指那么深,下面全是冰,我在冰上跑,怎么也到不了月亮下面。顾飞舟故意夸张地比划,沈康喜欢孩子,孩子说什么都会深信不疑。
我只能回到岸上,看到地上有一块大圆石头,我就用脚踩它,可它突然动了,我就出来了。
顾飞舟说完,捏捏衣角,一副小可怜模样,果不其然,沈康相信了,他眉头舒展,你是碰到机关了。
我刚才害怕极了。顾飞舟说完,就干巴巴哭起来。
沈康用法力变出一块热毛巾,把顾飞舟的脸跟手擦了好几遍,确定擦干净了,便用披风把顾飞舟裹起来,然后抱在怀里,温柔道:别怕,那是幻术,都是假的。
幻术是神仙用的法术吗?
沈康轻笑了一声,轻轻拍顾飞舟的背,有灵根的人就可以用幻术,不一定是神仙。
顾飞舟活了五六十年,这把年纪被人抱着拍背,有些羞赧,但戏要演下去。
那你是神仙吗?
沈康哼笑一声,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屑,我不是神仙,我是朝廷的官员。
你是大官?顾飞舟人畜无害地眨眨眼睛,还犯规地鼓起脸颊,那你为什么要来把我们带走呀?
一样的话,从成年人的嘴里说出来,跟小孩子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孩子的身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给了顾飞舟极大的便利。
但他依然没什么把握能套师父的话。
上辈子没成功过的事,谁又能打包票呢?
沈康换了个姿势抱顾飞舟,你爹替别人写诗,被我发现了。你说,我是要罚你爹爹,还是要重用你爹爹呀?说完用指尖点了点顾飞舟的鼻子。
不费吹灰之力就套到了话。
可是
顾飞舟来不及吃惊就又陷入沉思,顾敏槐的水平,他是知道的。
写的什么诗啊?顾飞舟一边玩领口上的狐狸尾巴,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首思念亡母的诗,妙极、妙极。沈康深情并茂地复述,顾飞舟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写的诗,怎么成了父亲的代笔?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掠过顾飞舟的脑海。
那个念头的具象化让顾飞舟倒吸一口冷气,身体不由发抖,连嘴唇都微微翕动。
怎么了?还是很冷吗?
沈康柔声细语的询问让顾飞舟倍感陌生,师父在他心里,是权威且严肃的。
顾飞舟拜入沈康师门的时候,已经十二岁,算不上小孩子了。所以沈康从来没有这样,和颜悦色且温柔地跟他说过话。看来这辈子,他可以摸索一下,师父到底喜欢几岁以下的凡人幼崽。
沈康拿出葫芦,你去葫芦里睡吧,里面暖和。
不。小手抓住沈康衣领,顾飞舟想知道师父对幼崽的底线在哪里,软糯道:我怕。白色的光会把我吃掉。
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不怕不怕。沈康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一些,心里乐开了花,甚至懊悔,为何年少轻狂的时候,要立下只收三个徒弟的誓言,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理由。
现在看来,三个怎么够用呢?
三十个都不够用。
顾飞舟听到沈康哼起江南水乡的歌谣,知道师父此刻心情大好。上一世,沈康死前心心念念的,还是那回不去的故乡。听着绵软的歌谣,顾飞舟陷入梦乡。
在梦里,顾飞舟来到了白天的水榭,湖风微凉、碧波荡漾。
沈康坐在平台中心的藤椅里,青丝成雪,形容枯槁,年华不再那曾经漂亮的眼睛,变得干瘪,眼球上结了一层浅黄色的翳。他全身的皮肤如同树皮一般,整个人行将就木。
师父。顾飞舟跪了下来。
沈康长长地喘息,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右相,傲视群雄、棋无对手啊。
顾飞舟双手握拳,气愤无比,这个国家已经腐败溃烂!我会用我的双手改变它!我会证明给师父看!我没有错!
沈康听后只是笑,笑到最后,口水直流,缩在躺椅里一动不动。
他敬畏了一辈子的人,就这么死在他面前。
顾飞舟任由泪水流满脸颊,却不哭泣。他最初决定要推行改革的时候,沈康曾说:推行改革虽是壮举,但天下万物都讲究循序渐进的道理,一时愤慨只会贻害全局。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恰是如此。
当时的顾飞舟满眼只见这个国家的腐朽凋零,误以为沈康反对他的提议。
随后不久,沈康作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为平息士族愤怒,将顾飞舟的几个得力下属或斩首、或流放,让他元气大伤。
顾飞舟以为师徒失心,便更换了沈康的用药,加重了他的病情。
自沈康死后,顾飞舟独揽朝纲,铁血改制,却不料还是应了师父最初的话语,最终惨淡收场。
顾飞舟猛地惊醒。
但见东方既白,大雁同行。
或许师父当时,并不是真的要反对他,而是在保护他?
醒啦?沈康又变出个热毛巾,给顾飞舟擦脸,温热的毛巾触碰到脸庞,顾飞舟泪如雨下,沈康吓坏了,太烫了吗?别哭啊?
师父我错了
哎呀,怎么乱喊人呢?脸颊上还透着婴儿肥的沈康颇感无奈,难道他作为儒学大家、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人间独此一个的神童,竟要违背自己的誓言了吗?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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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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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个月后。
一辆朴实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大理寺卿乌兴旺从马车上走下来,他双手叉腰,看了看停在一边的华丽马车,饶有兴致地从马夫手里拿过马草,开始喂马。长长的宫廊,沈康一步步走过来,似乎是受了伤,走路姿势有些别扭,他看到乌兴旺,停下了脚步。
哎呀哎呀,沈大人谪仙一般的人,怎么能走路呢?怎么不用法术高来高去呢?乌兴旺说完便一拍脑门,坑坑洼洼的脸上满是褶子,瞧我,记性差,忘了皇城内有禁令,任何法术都禁止施放。沈大人这小嫩足,是又磨破皮了?
沈康微微一笑,乌大人前些日子又娶了一房小娇妻,沈某还没来得及向乌大人道喜。
嗨,嗨!言重了。乌兴旺眯起眼睛,话里有话,沈大人没来吃喜酒,可礼金到了啊,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了吗?乌某真希望所有人都跟沈大人一样,人不来,礼金到,那可真是少了一大笔请客吃饭的钱。
娶了个不识字的村妇,沾染上碎嘴子和扣钱眼的陋习,堂堂朝廷命官,沦落至此,可悲、可叹。
乌兴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干笑两声,谁说这有学识的大儒心怀宽大、不会怼人啊?气量只怕也没有针尖大。
乌大人在这里等我,恐怕不是为了这些家长里短来跟沈某唠嗑的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有话还是直说,咱们没那么多交情。
乌兴旺摸摸胡子,收起笑,上个月,青叶剑派和国教失之交臂,皇上有意补偿,他们指名道姓要你沈家祖传田地,圣上也说,会额外补偿同等肥沃田地,可沈大人却分毫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