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华一呛,连连咳嗽起来:“我哪有!”
苏允之笑着让人给她递水,神色愈发揶揄。
李宜华喝了水缓过来些,又见苏允之虽气色略有见好,眉宇间却缠绕着丝丝愁郁,不由道:“就别老笑话我了,倒是你,总皱着眉头,难道是我娘又趁着二叔不在......为难你了?”
苏允之一怔,随即摇头:“没有的事,我哪有什么好愁的。”
其实自从昨日回来以后,她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一会儿想着叶从心那几句话,一会儿想着涌泉宫电闪雷鸣的那一幕,几乎寝室难安。
“等过几月安顿下来,我就能常来看你了,”李宜华伸手按在她手背上,“你心里要是有事,可千万不要瞒我,我虽能耐有限,帮不得你什么,却也能听你排解排解。你如今肚子里有孩子了,可不能受委屈。”
苏允之心里一暖,微微一笑:“果然是得嫁人,这才多久,就跟个大人似的。不过,你如今都是楼大人的人了,老是回娘家可不像样。”
李宜华脸上一红:“好啊,你又取笑我,谁是他的人了......说起来,有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
“什么事?”
“是忠勤伯府的事,”李宜华压低声道,“听说齐夫人为了给齐嫣然说亲,又在背后耍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她看中了杨通判家的三公子,但人家已经有婚约了,你可知道,她为了破坏人家的婚事做了什么?”
“什么?”
“她派人在外头散播谣言,说那年小姐与她表哥不清不楚,闹得人尽皆知,年小姐一时想不开就上吊了......”
苏允之一惊:“上吊了?”
“倒没有死成,后来给人救下来了,”李宜华道,“你说这齐夫人,也真是缺德......”
苏允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齐夫人在背后乱传?”
李宜华道:“这事儿精彩的还在后头,没想到那个毫不起眼的年家小姐,竟然......是齐家大公子藏在心里的心上人,齐家大公子知道这事,气不过,当面和齐夫人争执,让人无意听到,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苏允之叹而不语。
“齐夫人可已经闭门不出好几日了。”李宜华道,“这样也好,她在京圈里头作威作福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这回得了教训,看她往后还敢不敢欺负人。”
正说着话,外头丫鬟进屋禀报道:“夫人,大人派人过来了。”
苏允之抿嘴一笑,望着李宜华道:“怪我不好,占着你的人这么久。”
李宜华瞪她一眼,却不知该说什么,看了一眼屋内,红着脸浑身不自在地走出去了。
屋里的几个丫鬟相视而笑,苏允之的神色却渐渐淡了下来。
紫云见她心绪不好,便上前替她换了一盏热茶:“夫人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允之摇头:“我乏了,先睡一会儿。”
紫云点头,伺候她在榻上躺下,替她盖好了被子。
紫云看着榻上闭着眼的苏允之,无声一叹。
她突然想起有一次,在屋里侍茶时无意中看到的一幕。
那天晚上李韬回到院里,听王岩禀报完白日里的事方进屋。那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苏允之沐浴过坐在床上。
她半倚着床头,一手托着下巴,显然是在等他回来,却熬不住睡了过去。他嘴角一动,上前去看她,却见她眉头轻蹙,眼睫发颤,似乎是极不安稳。
李韬目光一紧,手从她背后越过,将人微微抱起,轻轻放落。没想到她人还未沾着枕头,就突然大为惊动似的睁开了眼:“是谁?”
他神色一柔:“是我。”
苏允之费力地睁大眼看他,确认真是他无疑,便抿嘴一笑,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李韬因这一笑当场顿住,定定地看了她许久。
紫云那时候看到李韬的神色,心里的感觉无法形容。
侯爷到底是从何时起,对他们小姐如此......
那一幕,时不时地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令她隐隐有些担忧。
在紫云看来,夫妻之间,平平淡淡、相敬如宾是最好,李韬待苏允之好,自然是好事。可老话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她实在是担心......紫云摇摇头,给苏允之掖好被角,轻轻转身走开了。
*
东宫。
“殿下,南京来信。”部下将信件上呈。
谢胥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当即变了,捏着信纸,一拳猛然砸落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废物,什么都给他安排好了,这都能出岔子!”
“殿下?”
谢胥脸色阴沉:“龚明贞让平阳侯逃脱了。”
部下皱眉:“要不要加派人手去找?”
谢胥摇头:“不行,这么做会引起叶廉的注意,搞不好父皇也会......”
他沉吟许久,目光一点点冷了下去:“以孤对平阳侯的了解,他能从龚明贞手里逃出来,要想再捉到他,几乎是难于上青天,除非......”
此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抬,声音平寂,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孤记得,平阳侯对他那位夫人很是宠幸?”
“确实如此,坊间都有传闻,曾有人看到平阳侯亲自抱他那位夫人下马车,若是真的,那平阳侯对待他的夫人......自然是珍重之至了。”
谢胥颔首:“想办法,去把人掳了来。”
部下一愣:“殿下是指......”
谢胥淡淡道:“平阳侯从龚明贞手里逃脱,想必再过不久就会猜到背后主使,孤的手里总得有些……用得上筹码。”
部下应声,不敢置否。
谢胥看向他:“还有,龚明贞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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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击杀
李韬离开京城已有半个月,苏允之时常会做不祥之梦,心中始终笼罩着不安。她虽然担心他,却也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乖乖待在府里,哪里也不去。然而这几日,先是被佟皇后请到宫里,再是遇着李宜华回门,几乎一刻也没消停过。
这一日,侯府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黄氏特意让人来请苏允之,要她过来问候招待。苏允之进了白芷厅,看到坐在那儿喝茶的贵客,眉头便皱了一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她出宫时遇到过的叶家四小姐——叶从心。
当日她们二人也算是闹得不欢而散,这么快又见到叶从心,苏允之可不会感到惊喜。
叶从心坐在那儿,脸上挂着一贯有之的微笑,丝毫看不出不快。
苏允之垂眸上前,与她打了个招呼,便也在一旁坐下了。
叶从心马上就会是太子妃,搞不好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自然是高枝儿,黄氏早有心与叶家亲近,今日叶从心突然造访,当然很是高兴,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一叠声地吩咐底下人上茶、上点心,不遗余力地讨好奉承。
“早听说贵府的沁芳园景色很好,不知道能不能过去瞧一瞧?之前几回做客,都不巧错过了。”叶从心突然道。
黄氏一怔,随即笑道:“那自然好,我这就让几个……”
“不必麻烦,”叶从心却看向苏允之,“我倒想和怀玉妹妹一起去看看,妹妹在侯府许久,想必对路熟得很。”
苏允之看她一眼,并不搭腔。
黄氏有些犹豫:“怀玉她身子骨弱,又有了身孕,怕是……”
叶从心放下茶杯:“夫人这话说的,妹妹的身子我自然是晓得的,怀了孩子,又不是断了腿脚,这几步路总还是能走的吧?再说了,妹妹要是有不舒服,咱们停下来歇一歇就是了,今儿日头难得很好,晒晒太阳对妹妹和孩子都好。”
话说到这份上,黄氏再出言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
苏允之起身福了福:“那就依叶姑娘所言。”
黄氏目光一顿,叶从心一声声妹妹地喊应怀玉,应怀玉却称呼她作“叶姑娘”,听着哪里有些不对劲似的。
二人离开白芷厅后,一前一后走往沁芳园,身后跟着几个丫鬟。
叶从心在后面跟着苏允之,目光从她腰间轻轻掠过,幽幽道:“怀玉妹妹这肚子瞧着,恐怕还没有三个月吧?这个时候可是最需要小心的时候。”
苏允之头也没回,只淡淡道:“我一向小心,不劳叶姑娘费心。”
叶从心没有说话,神色却淡了许多。
半刻钟后,二人就走到了沁芳园。
“妹妹可知,我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侯爷?”叶从心问道。
苏允之微微一顿,没有出声。
叶从心上前两步,与她并肩而行,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到侯府也就一两年光景,可知我认识侯爷已经有七八余年,我与他的情分……可比你与他要深得多了。”
叶从心说这话时,脸上有一抹极浅的笑,说不出是得意还是愤恨,一时竟令她那张秀美的脸蛋变得极其扭曲和狰狞。
苏允之出自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
叶从心却比她更快,一下子往前半搂住她的腰:“你可知道,要不是你,我如今早已经是他的人了……”
苏允之自然知道这时候说什么话能气倒对方,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叶从心实在与她靠得太近了,她顾及到孩子,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叶从心一时失控做出什么,伤到她腹中的胎儿。
“你这是做什么?”苏允之强自镇静地问了一句。
叶从心替她撩起鬓边的乱发,远远看去,似乎与她极其亲密一般。
苏允之感觉到袖下的手臂上,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贴了上来,神色不禁一变:“叶从心,你……”
“这刀上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叶从心柔声道,“乖乖跟着我出去,不许声张,否则……只要一个小小的口子,我就能让你一尸两命。”
苏允之:“你疯了……”
叶从心笑了笑:“这是太子下的令,就算出事,我也有东宫和叶家兜着,你看我敢不敢?”
苏允之看着她许久,缓缓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情分?”
叶从心眸光一黯,脸色却更加冰冷:“从他娶了别人的那一刻起,我和他之间就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了。”
她声音一冷:“不要废话,把丫鬟都留下,乖乖地和我离开。”
苏允之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叶从心这样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谢胥到底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其实此时紫云等人已经觉得她们二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有些古怪了,却站在一旁不好说什么。
苏允之吸了口气,转头看向她们:“我和叶姑娘进去看看,你们几个都不必跟来了。”
紫云一愣:“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