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前几日在官道上听来的话。
楚歇一路颠簸,又上了些镇痛的药。御医说大约还会小憩半个时辰才会醒来。许纯牧看到诸位御医对待楚歇分毫不敢大意的态度,又揣摩着江晏迟的心意。
莫非。
这小皇帝对阿歇
许纯牧倏然起身,横亘在江晏迟与床榻之间:陛下,臣有话要同您说。
朕现在不想说,你让开。
许纯牧一步不让,是很重要的事。
江晏迟没了耐心,许邑他转眸看着许纯牧,已经死了。
许纯牧大惊,瞬间觉得浑身失了力气,趔趄两步才稳住身形:陛下他可是镇国侯,陛下杀了他,谁来为陛下稳住北境疆域!长明军三十万人,西北
许纯牧,你救了阿歇。我可以不杀你。但是许邑必须死。江晏迟低声说。
陛下对诸侯接二连三地下杀手,就不怕天下人寒心吗。许纯牧的声音里带上些薄怒,发配也好,削爵也好,为何非得
许邑可是造反。
江晏迟眼风扫寸许纯牧的脸,造反,不诛九族已是宽仁,何来寒心。
造反,谁才
许纯牧攥紧了手,面色一片铁青,可是话都没有说完。
江晏迟知道那句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谁才是造反,太子殿下,造反的那个不是你吗。
是啊。我才是乱臣贼子。可那又如何,这世间的规则本就是成王败寇。
正僵持着。
许纯牧听见身后有些动静,还未转寸身就听到楚歇喃喃着,下意识拽了下许纯牧的袖子:纯牧,再给我点水。
眼前模糊,慢慢地变得清晰。
这才看清自己已经回了楚府。
许纯牧动身给他倒了杯水,手还没碰到楚歇,水就被江晏迟抢寸。他一手扶着他的肩让人半坐着,又给他喝了一整杯下去。
一股青檀香扑鼻而来。
江晏迟,许邑呢。
楚歇刚恢复了点意识,立刻抓住他的袖子,许邑在哪里。
江晏迟眼光一动。
杀了。
咳咳咳咳楚歇忽然就像是被呛住似的猛地咳起来,脸上都飞上一抹红晕,你杀了他?!眼光下意识地挪到许纯牧铁青的脸上,再回看着江晏迟,你为什么杀他,这么快,他可是镇国侯,他可是北境
楚歇,你难道不想他死吗。
江晏迟替他顺气,反正你迟早也要杀他,不如,我先替你杀,也免得脏了你的手。
我没有,要杀他
楚歇好不容易将气捋顺了,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江晏迟一脸迷惑,将他扶起半倚靠着软枕躺好。
同样都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仇人,何以陈莲洲杀得,许邑杀不得。
阿歇,你不用怕。所有你想杀的人,一个都跑不掉。你若是想许家满门
楚歇心里一急,咳得更厉害了。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江晏迟的肩膀,将衣服揪紧:不咳,咳不要再杀了。江晏迟,皇帝皇帝不是这么当的!许家人不能杀,放寸他们我告诉你
江晏迟眼底疑虑更深。
江晏迟余光再扫寸许纯牧,眉头忽然一点点皱起。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心底生疑,语气却愈发柔和:好,你说不杀,就不杀。许长陵的命留着。你先告诉我,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你又去了哪里?
第55章 、首发晋江
楚歇看似镇定, 心里却在打着腹稿。听到许纯牧想开口解释,眼皮突突一跳,抢在前头说, 没什么,就是一路被追杀,许纯牧还受伤了,所以拖延了回来的时间。
和之前许纯牧所言并无二致。
江晏迟心底的猜忌稍稍放下一二, 嗯了一声, 叫御医也去为许纯牧看一下伤,见许纯牧下腹的确有一道两寸的刀伤, 心底那一丝猜想暂且被镇住。
许小侯爷,你也累了, 先去偏房休息一下吧。
很明显的支开。
楚歇脸色一凝,果真见那许纯牧前脚刚走,江晏迟立刻将人遣了出去, 只留下两个卫兵在外头看着。
将外面那层墨色袍子顺着解了暗扣, 一遍脱一边指着边上那一堆楚歇脱下扔在角落里的粗布麻衣:你这一个月就穿这个?
那素衣上灰尘仆仆,江晏迟想象着楚歇穿成这样的模样,又心疼又觉得新鲜, 自己脱了靴子挤上了塌, 握着他纤细的手腕揉捏着,手腕倒是都好了。又一路拂过藕白的小臂,你穿那个, 硌得慌不。
楚歇斜了他一眼:还行。
江晏迟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和药味,想一只狗崽子似的,又往他后颈凑,手从他腋下穿过, 大手轻轻搭在背脊上,伤倒是养得挺好。还好你没事楚歇,楚歇
鼻尖蹭了蹭,又亲了上去。
楚歇一个激灵:你干什么呢,别太过分!
反正你我都要成亲了。干什么都不过分吧。江晏迟埋在他肩头闷声笑了下,你再不回来,我可能会把许家和豫北郡王全府都杀了我想到你死在濮阳郡,我就觉得,濮阳郡不该有人活着
?
楚歇冷着声音:你
不过你回来了,就都好了你要我放过谁我就放过谁,阿歇,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江晏迟哼哼唧唧地贴过来,一下子又像个小孩子一样拱着他,滚烫的胸口贴着楚歇的脸,他能清晰地听到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我也好久好久都没睡了,我就迷一小会儿我就想抱你一会儿
话说得可怜,楚歇拗不过他,又觉得那心跳声响得很,转了个身被对着他。
刚转过去,二人之间隔了点距离,江晏迟长手一捞,贴着他的耳朵喊:阿歇,我是皇帝了。
嗯。
那你就是皇后了。
怎么不说话,莫非你想反悔。
楚歇十分嫌弃他这粘人性子,又往床里头钻了些。刚使劲,腰腹又被一摁,整个人又拖了回来。
江晏迟,你知道这样很热吗。
楚歇声音带上些薄怒,你给我滚回去,别睡我塌上。还没成亲呢。
江晏迟噗嗤一声笑了,将他的腰松了些。
楚歇刚松了口气,却察觉到耳朵尖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人都是我的,睡个塌怎么了。
皇帝的声音促狭,可那气儿挠进耳廓,教他整个后脑就反射性地一酥。
这特么什么狗屁话。
楚歇听得鸡皮疙瘩冒出来,顿时像一只炸了毛的猫,转过身直接一脚过去,江晏迟怕他踹重了颠着自己,还适时地起来躲开那一脚,一边弯腰下塌一边哄着他。
捏住自己一只长靴套上精瘦修长的小腿,
行,行那成亲的时候再来。
又回头实在觉得不能这样规规矩矩地顺着他,也太委屈自己了。江晏迟眼神一暗。
楚歇以为他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整个人忽然被扳过去。
你呜
呼吸瞬间被攫取。
江晏迟动作温柔却不容拒绝,一手扶住他的肩将他摁在塌上,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
在他要喘不上气的时候又转而啃噬他淡色的嘴唇,直咬得一片通红。
那人的眼底满是薄怒,眼眶还泛红,因为喘不上气整个人都软在了怀里。
江晏迟食髓知味,几乎要克制不住。
只想将人拆吃入腹。
手摸到背上的伤。他又一下清醒了。
不行,他身后的伤还未好全。他本就身子骨孱弱。
这么想着,啃噬又成了蜻蜓点水的触碰,最后恋恋不舍地放开。
睡吧,我守着你。
楚歇险些没喘过气来,剧烈地呼吸着,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滚出去,不然我睡不着。
睡不着啊。江晏迟笑了笑,那我们做点不睡觉的事儿。
楚歇不吃这套。
我不喜欢男人,我跟你说,就算成婚了那也是利益婚姻,我不会跟你
江晏迟含含糊糊地应着:嗯,先成婚再说。
***
许纯牧在管家的引路下被待到楚府角落里一处僻静的小屋,见府中来来往往尽是宫中人,听见着墙外还有禁军巡逻的脚步声,还有总觉得这阵仗太大了些。
只稍稍小坐后,便唤了个丫头来问:楚大人与陛下素来如此亲厚吗,何以宫里的人都过来了,府外那些人又是谁,是禁军吗。
是的呀,陛下找了大人整整一个月,如今好不容易人回来了,我们大人身子骨本来就不好,流落在外头风餐露宿的,陛下能不心疼嘛。被楚歇安排来照看许纯牧的桃厘性格十分直爽,口无禁忌地将手中饭菜粥点往桌上摆着,这些吃食药膳都是陛下命宫中小厨房做来的,那御厨都拨了两个来楚府,御医也有两位常住的陛下以前对我们大人不好,许是如今想着要多弥补些吧
弥补?
许纯牧又疑惑了。
嗯,毕竟是陛下喜欢我们大人嘛。从前对他那样不好,如今却想娶他,自然是要处处周到些的。
桃厘话一说出口,许纯牧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你说什么,谁要娶谁?
桃厘将最后一盘甜点摆上桌:陛下啊,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说要娶我们大人了。可我们大人始终都不大情愿的,可有什么法子,那是太子啊。
我们大人这风姿,这相貌,大魏根本找不出第二个。桃厘想着之前太子三番两次地找大人麻烦,还让大人受那么重的伤,如今气就不打一处来,谁不稀罕我们大人,太子之前对楚府处处刁难,一朝变了脸又要娶人家,那强势做派几个能答应的我们大人真是活得太难了。小侯爷,饭菜上好了,您吃点再睡吧,有事可以叫我,我就在边上那个屋。
许纯牧拦住桃厘,问:楚歇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
当太子妃。
桃厘点点头,早先是答应了的,聘礼单子我们楚府都收下了,就是还没抬过来如今大人回来了,婚期也当是快了,小侯爷要留下来喝杯喜酒吗?
桃厘食指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说:现如今的话我们大人和太子成亲便不算太子妃,算是皇后了是不是。
呀,倒是也好。这么一想,桃厘又欢喜了,我们大人成了皇后,看上京城里还有哪个敢欺负我们大人。
楚歇。
原来你当日所言,亏欠太子是这个意思。
许纯牧大惊失色,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脚下生风要往楚歇的居所赶去,却被外头陛下的护卫拦了下来:陛下说过,楚大人要好好休息,今日不得再打搅。小侯爷请回吧。
陛下还在里面?许纯牧问。
陛下今日还要回宫。明日应当会带楚大人进宫安置修养。小喜子见护卫说话硬,便走过来声音缓和着解释道,小侯爷救了楚大人,那就是救了陛下。不必担心,陛下一定不会为难小侯爷的,况且方才楚大人一直在为您作保,此番经历凶险,您放心,不必一直来求情的,好好下去休息吧
我听府中下人说,陛下要迎娶楚大人,是真是假。
小喜子朝着屋内虚行一礼,郑重道,陛下亲口所言,聘礼单子都下了,自然是真。如今楚大人安然无恙地回来当真是万幸,也受什么伤,将养半月,便能筹备大婚了。
许纯牧自然是全然无睡意,生生熬到天黑,江晏迟才终于离开楚府回了宫。禁军却没有撤走,还是留在楚府外保护着。
果真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