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他刚刚说,经历一次就够了。难道说果真他
阿歇,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小皇帝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将袖中拳头攥紧,你在长野郡时,是如何劝退北匈拔营连退九十里的你可以,告诉我实话吗。
楚歇眉头紧紧皱起。
他思忖了好一会,江晏迟也不知他是不是在编谎话,只静静等着他开口。
可等了许久,楚歇都没出声。
小皇帝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手背上青筋渐渐突起,这次却将情绪死死压住,只一双眼愈发幽深,你告诉我,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都能体谅你的。
那种情况下,你也是为自保,是不是。
我明白的。我
陛下,想要三言两语就从我这里套出这样要紧的话来?楚歇却好像终于琢磨清楚了什么,脸色也游刃有余了些。
又道:如今这场战两头都打得艰难,你想要使巧劲拿住忽敕尔,在和谈中占尽先机,我可以帮你去谈判。
江晏迟怔忪许久。
然后才听楚歇煞有介事地沉着眉头: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你得用赵灵瞿的命来换。
怎么,你不信我。
楚歇见他沉默,以为是心中尚且犹疑,眉头一挑,我可以让北匈至少奉上战马三千,陛下,大魏骑兵不甚多,这个条件够格了吧。
江晏迟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他这势在必得的语气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哦?小皇帝声音如死水无澜,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去谈。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自觉能值三千战马。
我自然是不值钱的。
楚歇像是听到什么古怪的话,乜了小皇帝一眼后才压低了声音,可他们北匈如今祸起萧墙,这场战他看似占尽先机,实际上他是消耗不起,肯定是打不得的。早些年我从他哥哥手里讨了不少好处,为自保也拿了些把柄。
他想一统南北部落,总得有些由头。北匈王账里的旧怨也压根没算清楚,我能给他的好处,可远远超过三千匹战马的价值。
楚歇话说得自自在在,可实际上一直在勘探小皇帝的眼神。
原文里小皇帝也是个有事业心的,这样虽是借花献佛,可只要能把这佛给安抚好了,那就万事大吉。
之前是他太天真了。
以为躺平了任他为所欲为,就当是全了小皇帝那虚无缥缈的痴念,也算自己的补偿。
可太他妈疼了啊。
我还是拿别的补偿吧。
怎么会有人喜欢男人,怎么会有人受得了那种事情。楚歇在心里翻白眼,不动声色继续打量着小皇帝的神色,语气里带着些诱哄。
怎么样,决定好了吗。你去选个好看的妃子,我就去找忽敕尔,替你和谈。
三千匹战马都是少的,我还能替你多要至少五万银钱,正所谓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这种事我干的多了,保管只多不少
江晏迟深谙权术算计,如此一点,立刻就通。
楚歇胆子真的很大,当年十三四岁的年纪,竟然敢打那北匈各部落王族的主意,游走在王族之间,利用各部落的嫌隙与拉锯,去赚这份赌命钱。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北匈的马儿活活拖死在荒原的。
也是,这种刀尖舔血的事他在大魏干的还少吗。
敢情这是打小就会的。
那就先这么说定了。
楚歇暗下扶了扶腰,想要下来又扯着一下,疼得额角沁汗,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好看的是吧,我先去给你选几个,你最后再来定夺
你想绑也好,想抽鞭子想蒙眼睛想玩什么花样都行,我保管给你找听话乖巧的。楚歇温柔地笑一笑,那就这么定了,陛下。
楚歇。
江晏迟看出他疼,伸手扶着他的肩膀,又见他躲了一下,拉开才瞧见昨夜自己在他肩胛骨处还掐出几道青痕。
他笑得几分勉强:我,我不要旁人。
这辈子,我只娶你一个。
楚歇听着膝盖一软,强行锦玉床帐: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那北匈人之间果真什么都没发生。小皇帝见他有些站立不稳,眼疾手快地将手往他腰后一撑,不由分说地贴近了,手环着他清瘦的腰,那是靠着早些年北匈王族的旧账说服的忽敕尔,那为什么昨日的和谈使者跟我说
你曾答应嫁给忽敕尔。
楚歇忽然意识到了江晏迟真正想探听的东西。
原来小皇帝以为他和忽敕尔曾有过苟且之事,昨夜才会那么生气。
这真没有。
我答应的事情多了去了
楚歇尴尬地说道,能动动嘴皮子唬住的,何必真刀真枪地去干。
这话说得实在。
江晏迟听了先是惊喜,将人搂得更紧了,然后才是满心地后怕和歉意,在他耳边呢喃,手也顺着腰往下伸:对不起,还很疼吗,你,你再躺一会儿吧
说着说着又哽咽了一声:是我不好,阿歇。你,你别记着昨天的事我昨天是
我一想到你也曾像如今应对我一样,也曾那样应对那个北匈人,曾与他谈婚论嫁,曾上过他的塌,我就
是我昏了头了
楚歇眼神复杂。
江晏迟扶着楚歇好生躺在榻上,又给他盖好了被褥,我发誓,我以后必不再轻易疑你,旁人说的什么我都不会再信了,我只听你的,我只信你说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楚歇伸手推着,小皇帝又瞧见他手腕处两道浅浅的淤痕,握住了轻轻揉捏,替他化开青淤。
别说什么让我娶别人的话,你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别人的。你不喜欢我碰你,我以后再不碰你就是了。
楚歇登时一喜:当真?!
那喜悦不加遮掩,江晏迟心口一滞,默默垂下眼眸。
嗯,君无戏言。
第65章 、晋江首发
楚歇缓了口气, 才觉得有些饿了。小皇帝早已备好吃食,楚歇吃了几口又想起来,自己自从入了宫每一日的吃穿用度都是小皇帝着人安排妥帖了, 事无巨细皆无怠慢。
他还得日日忙着前朝的事情,又督着大婚的进度。
自己除了每日吃睡躺着,几乎是什么也没做。
穿过来十几年,倒是第一回这么长时间地偷了个闲。
江晏迟说想要谋一个长远。
可楚歇自己却知道,他和这个小崽子之间是没有所谓的长远的。
他是要回现世的。
可听刚刚他的口气, 又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娶旁人。
虽觉得是少年意气, 可楚歇还是提了一句, 陛下, 我身子骨不大好, 怕是陪不了您几年。
小皇帝忽的想到昨夜这人不堪折磨昏死在怀中的模样。端着药碗的手抖了一下, 你哪儿不舒服?楚歇摇摇头, 他才挤出一个微笑, 不会的,来, 先把药喝了。
楚歇尽可能做出一副释然的模样,我是幼年大灾变故,一早就亏损了这幅残躯, 能活到今日都是赚来的。死了也不觉得亏。
你是故意说这种话来怄我的吗。
江晏迟放下了药,蓦地将那身子虚虚抱着,感受到楚歇身上的温度, 你别担心,也别再去思虑旁的事情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就可以。
楚歇闻着那酸苦的药味,正就着蜜饯喝了半碗。又听到小皇帝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你既不是主动投奔的北匈,那么在北境时,你何以入了那北匈军帐。
他险些就被药给呛着。
慢点,不急。
楚歇慢吞吞地将药喝完了,又听江晏迟一边教人来将碗撤走,一边问,是许家人把你送过去,要你去议和的?
那语气虽平静,但楚歇知道这个问题很是要紧,不得乱答。
陛下怎么这么问。
我只是有几处还是想不通,但我又不想再自己一味地地去猜测,所以我想听你同我说。
江晏迟擦着楚歇嘴角的药渍,指尖微微发烫,可以告诉我吗。\
\不是。楚歇做出了回答,是我自己要去的。
为什么。
因为我有把握说服忽敕尔。因为我不能看着长明军和北匈硬碰硬。楚歇再重复一遍,是我自己要去的。
嗯。
外头小喜子来报,轻声细语地在江晏迟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楚歇看到他点头过头后小喜子快步离开。
楚歇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桃厘呢,从昨夜起就没看到那丫头。
江晏迟,我那个婢女呢?楚歇立刻警觉起来,叫桃厘的,她在哪儿。
江晏迟眉头轻轻一挑,哪个婢女。
你把她带过来!楚歇见他并不正面回答,想起昨夜他那怒气冲天的模样心里没底,抬手揪住他一角衣袖,我现在就要看到她。
小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楚歇被那眼神凝视得心底发慌,心底渐渐生出一些烦躁,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声音低沉下去,江晏迟!
小皇帝起身,楚歇手中的衣袖被强行拽出,他看到小皇帝的背影铿锵而冷漠:她敢偷偷潜入宴堂打听议和大事,那可是死罪。
楚歇听到死罪两个字,顿时脑子嗡地一响。
他从没想过江晏迟会如此行事。他派桃厘去是有原因的,小喜子认得她,他身上又有楚府的令牌,就算是东窗事发也必无人敢动她。
可如今江晏迟淡淡地一句死罪让他的心瞬间寒了。
他在杀鸡儆猴吗,警告他不要手伸得太长。
一时间楚歇心口发疼,手指尖发冷,喉咙里冒出一片砂砾磨过似的痛痒,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你!
楚歇捂着嘴扶着床沿,整个身子抖如筛糠。
桃厘几岁的时候他便将她捡来了,她的性子乖巧又活泼,像极了小音。他把那孩子一点点养大了,放在楚府里根本不似个丫头养着,明眼人都知道他将她看得多重。
他竟然,他竟敢!
江晏迟本意是敲打一下,没有想到楚歇的反应这样大,脸色顿时绷不住立刻将那床边上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你别心急!我唬你的,她没事,我已经教人将她送回楚府了!
咳咳咳咳咳
那咳嗽声震动肺腑。
是真的,不信我再将她召回宫来!江晏迟急急地喊着外头,小喜子,去把那小丫头再召进宫来,马上!
楚歇好一番咳嗽,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也如桃花似的绯红一片,尤其是一点朱唇熠熠夺目。
像极了刚进宫那一日红妆模样。
楚歇剜了江晏迟一眼,又警告似的掐着他的手腕:你,不准动她!
小皇帝却苦笑一声,你身边的人,我何时动过。
又看着楚歇怒火攻心的模样,喃喃着说道:你倒是真把她看得重。不知想到了哪里,眉头忽然皱起来。
你不喜欢男人,那你喜不喜欢女人。
眼风忽的就扫了过来,带着几分凉意。
楚歇无语问苍天,这个小皇帝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么个不成器的性子,一天天不想要紧事净是抓些细枝末节的。
她才十五岁!
嗯。小皇帝应了一声,手抬起来拂过楚歇方才因剧烈咳嗽而散乱的鬓发,别在尔后,微微一笑道,阿歇,我们明日就要成婚了。
我很开心。
那只手转而覆上楚歇的脸颊,微凉的触感直达心口似的,随着指腹的摩挲,连心尖都开始生出微妙的战栗感。
一会儿喜服就要送到了,和昨日的吉服不同,那是红色的。我喜欢你穿红色我们会穿着那件拜天地,喝合衾酒,然后便算作真正的夫妻。阿歇,明日过后,我们就是彼此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