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天夜里,白优面对他的威胁都不为所动的样子,区区一个道长又怎么可能真动得了她?
十有八九是为了掩人耳目藏起道长做的一出戏罢了。
宋从极下令道,“去侯府把白优请过来。”
“是。”
*
两个时辰后,白优出现在了天玄司。
一身橘红留仙裙明艳夺目,精致的五官上点缀着浅淡的胭脂,比起之前所见的苍白虚弱,此时的她,更显动人。
才跨进大门,都能感觉到黑暗的天玄司都跟着明亮起来了。
白优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笑着进天玄司的。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她径直朝着宋从极走去,毕竟第一次相见她就把他当成”心上人了”,这人设总得保持下去。
“见过大人。”白优淡笑着向他见礼。
宋从极没有温度的视线从她身上一掠而过,看得出来情绪不佳。
要不是白礼闹着非要跟来,为了安抚他耽误了些时间,她也不会那么晚到。
宋从极没再耽误,直接开口问白优,“道长在哪儿?”
“???”白优愣了一下,居然不是问她的?
“天相大人在来的路上跟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我还以为大人会先问我怎么醒的。”白优奇怪地说道。
宋从极的口吻疏离感极强,“你不知道。”
“……”她的确是打算这么说的。
毕竟,总不能说是借尸还魂吧?
可是,被宋从极就这样提前说出来,白优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从第一次见面她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她身上有太多可疑的地方,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问了也是白问。
“白小姐只管回答即可。”宋从极依然那副公事公办的平和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白优正要说话,此时,床榻上的人忽然尖叫起来。
沙哑的嗓音像是溺水的人发出的求助。
绝望而无措。
众人立马回去查看尖叫的伤者。
巫医施针,天相等人则用绳子将其牢牢地捆在床上,避免他摔落下去。
宋从极站在床边,看着他痛苦的挣扎,冰封的脸上才稍微有了些许变化。
白优远远地扫了一眼,宋从极既然开门见山地问了道长,想必是已经确定道长在她这里,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伤者的情况比她料想的还要严重,已经等不了了。
她当即回头,冲身后车夫打扮的有悔点了点头。
有悔会意,趁着床上的人平静下来,主动开口道,“宋司主,我就是你要找的道长。”
宋从极转身,打量着他。
有悔被他静静地注视着,后背莫名漫起一丝寒意。
那种危险随时有可能降临一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甚至让人有一瞬间的想逃。
他忽然更加佩服白优了。
她是怎么做到对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嬉皮笑脸的?
有悔清了清嗓,将之前对白优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总之,司主若是循着这种有邪气的人,或许能找到幕后凶手。”
魁斗忍不住嘀咕,“你这不是说废话么,我们哪知道怎么看有没有邪气啊?”
有悔指了指床上的人,“看人不在表面,而在形与气,跟他差不多的。多看看他,看出习惯和感觉来,再看到那些人就能发现了。”
“……”
“不过……”有悔看了一眼床上的伤者,把来之前白优教他的话背了出来,“多年前家父曾受时司主的提点,所以对极乐散之毒了解一二。极乐散是最强的致幻药,无解。若是像白小姐那样,吸食的不多,意志力坚定还是有机会醒来的。但此人显然连清醒都做不到,已然……无力回天了。”
“这么说,这个人只能等死了?”
有悔沉重地点了点头。
巫医深深地看向宋从极:“老夫虽是医者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此案牵扯甚大,不如司主还是找找别的线索吧。”
宋从极看着众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却少了冷淡,多了坚决,“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人救活。”
“可是……”
宋从极抬手,示意此事就此决定,不必讨论。
“魁斗,去我那把陛下御赐的回天丸拿来,给他服下。”
“司主!这可是陛下给你保命用的!就这一颗!”
“去拿。”
“……”
魁斗不敢违逆,老老实实地去了。
白优瞥向宋从极,对于他的决定非常意外,那张极其俊朗的脸上此时情绪难辨,眼尾延长线上的红痣,冰冷中反倒透着一丝温情。
这一刻,她忽然倒有点理解“真君子”这三个字的含义了。
白优咳嗽了一声。
有悔回头瞥了她一眼,说道,“不过……这毒一时半会儿解不了,他体内阴气又那么重,倒是可以想办法让他补点阳气先醒过来看看。”
“你有办法。”宋从极极快地捕捉到了他的视线,扭头问白优。
“略知一二。”白优轻轻点头,“我看他情况和我挺接近的,都是体内阴虚过剩需要补点阳气,毕竟我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还算有点经验。不过,我这个办法太烈,大人是否敢一试?”
宋从极沉默了片刻,“试。”
白优站了起来,“那先烦请大人先找个大铁锅来。”
第8章 08 既然你爱时姐姐,我当然要向她看……
头顶日头正盛,空旷的院子里架起了一个能容纳整个人的铁锅。
在铁锅烧水的时候,伤者被抬了出来,除了眼睛鼻子,全身都被裹了一块黑布,在太阳底下暴晒着。
晒得他眼看着脸都清了,白优又泼了一盆水在他身上。
随后,白优将朱砂和糯米丢到铁锅里一起煮,等到水温差不多了,就对身后的人说道,“好了,水温可以了,把人丢进去。”
众人:“???”
本来以为要锅是煮药的,居然用来煮人?
你确定你不是想搞死他?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诡异又奇怪的办法?
天相等人面面相觑,看向宋从极。
宋从极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
众人老老实实的按照她说的做了。
白优看了看伤者的状态,然后交代道,“别把人煮熟了,差不多熄火,水温低了继续煮,煮到太阳落山即可。”
说完,她急忙走到太阳底下躲着去了。
夏季的太阳一向毒辣。
寻常人在太阳底下这么站一会儿都受不了,还别提她现在的身体可跟寻常人比不了。
然而,煮了没一会儿原本看上去就奄奄一息的伤者,气色更差了。
“太阳乃天地之间最强阳气,这办法倒是新鲜……”巫医在旁边看着白优的一系列操作,忍不住开口念叨,“……但是也太胡来了,简直闻所未闻这种补气之法。普通人这么弄都承受不住,这人怕是要死的更快了……”
有悔听到他们的讨论,悄悄地走到白优的旁边提醒道,“喂,小姐,你悠着点,你要是把人搞死了,咱就得在这里吃天玄司的牢饭了。”
白优神色淡定,回头发现宋从极已经不在,“你在这守着,人醒了叫我。”
说完,她扭头去找宋从极了。
此时,宋从极正在里间小憩。
睡着的时候,神态平和,少了几分冷冽的煞气。
只可惜,即便这样,他的身上也依然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
让人无法轻易靠近。
路上她就听天相说从仓库回来之后,宋从极就没有休息过,所以她也没出声叫醒他,而是小心翼翼地坐了过去。
可是她一过去,那双微阖的眼就警惕地睁开了。
恢复清明的双眼,在看向人的瞬间有一种夺人心魄的锋利。
白优不好意思地僵了一下,才坐了下来,“我吵醒你了?”
宋从极眉头微蹙,冷声询问,“何事?”
白优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以为大人或许有话想问我。”
宋从极眉头皱的更紧了,指了指她的位子。
白优:???
又指了一下自己的。
白优:???
哦,发现了,没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