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树眼角一抽:那倒是不用了。
拍摄结束以后,戚淮玉立刻就找了盒子把剩下的小糕点全部打包了。谢卿在一旁和赵景说话,听赵景说这次的节目之后他打算再去全国各地走走。他依旧怀着希望,他想要找到慕星海。遇到谢卿让他看到了希望,这段时间他不再死气沉沉,他知道慕星海不喜欢他这样。
所以,他变回了和慕星海相处时的自己。
拍了拍谢卿的肩膀,赵景意有所指道:我看你这桃花也不像是能轻易放手的。我明天就要出门,以后有事儿也帮不了你什么,你好好照顾自己啊。万一身体不好或者怎么的,以后阿星要跟我急的。
谢卿笑了笑,多得也没说,只道:保重。
赵景嗯了一声。
两人随即又聊起了其他的话题,然而赵景不经意的一眼却发现明明是在跟他说话的人,目光却总是漫不经心地落在不远处低头小心翼翼打包食物的戚淮玉身上。赵景的心中缓缓升起一个问号,心想这特么的该不会是双向奔赴吧?
心里想着,嘴上还真就这么问出口了。哪晓得谢卿却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问:有观察刚才戚少爷吃糕点和吃焦糖布丁的区别吗?
赵景眨眨眼,我看他吃东西干嘛?你要是想看的话,让何靖给你看看呗。
真是个好主意。
于是两人一起到了何靖的面前,听到两人的目的,何靖倒是很大方,直接将那画面调了出来。视频里的戚淮玉显然很喜欢谢卿做的玫瑰酥和桂花糕,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块便像是宝贝似的,放在自己的手边,等待着将它打包。
至于焦糖布丁之类的,戚淮玉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勺子,主动将让它送到了郁树等人的面前。
喜欢吃哪个,不喜欢吃哪个,一目了然。
赵景看到这里也显得有意外,他指了指屏幕,看了一眼还在远处和郁树说话的青年,低声和谢卿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像不太喜欢吃焦糖布丁?可这不是他自己点的吗?
说着又摸摸下巴:倒是这个你自己加上的玫瑰酥,他喜欢得很啊。
何靖听到赵景的话,便知道两人在讨论戚淮玉的口味,他也没多想,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戚少爷本来就喜欢吃玫瑰酥啊。之前还跟我说今天想吃桂花糕和玫瑰酥呢。结果谁晓得谢卿问的时候,说了个焦糖布丁。不过谢卿你俩真的挺有缘的,你随手又做的玫瑰酥正好是他的最爱。
赵景张开嘴,下巴都快合不上了:这么巧合的吗?
谢卿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薄唇一勾,肤色苍白清隽的脸都变的生动明媚了几分,他轻声道:正好,我有个熟人最喜欢吃这两样东西。
这么巧?何靖突然瞪圆了眼睛,迎上赵景和谢卿的目光,拍了下大腿解释道,戚少爷也说以前有很重要的人给他做过这个。
赵景:
一分钟的沉默之后,赵景哈哈尬笑了两声,小声道:你俩口中,一个熟人,一个重要的人,指的不会就是你们双方吧?
何靖闻言就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啊,都是熟人和重要的人了,还认不出对方来啊?
赵景心想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他当初不就没认出谢卿来吗?主要是不敢想那么巧合的事情,而谢卿就更不用说了,看到长相完全不同的熟人,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谢卿和戚淮玉,扭头时正巧见到戚淮玉迈着大长腿迎面走来,转眼间青年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见三人围在摄像机前,他问道:哥你们在看什么?
谢卿挑眉:看看有哪些画面不能用。
顿了顿,他望进对方仿佛含着春色的桃花眼,轻笑:比如你喊我哥哥的时候。
戚淮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委屈极了。春色里突然落了雨,桃花眼里水汪汪的,看得人心生不忍。赵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拽着何靖走远了。一直到角落里,他才小声嘟囔了一句:戚少爷这变脸的水平,要不就得去传承咱们的文化遗产,要不就该在影视剧里大放光彩,不然真的是亏大了。
节目组的一群人吃过饭以后,便纷纷回了家。戚淮玉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便在赵景说要将谢卿送回去之后立刻自告奋勇,赵景多看了他两眼,问他:你确定不会对我们阿卿做什么吧?
回答赵景的是谢卿的一脚。
很主动地拉开了副驾驶的大门,见谢卿上了车,戚淮玉才微笑道:赵哥你放心,我很尊重哥哥的意见。
如果不是担心谢卿生气,以他的性格早在见到谢卿时的那个雨天就动手了。
他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心脏都在发疼,那种明明对方就触手可及可却无法轻易触碰的感觉比死亡还要难受,也令他害怕。就像当年,谁也无法预料哪一天厄运会突然降临,将谢卿带走。
他忍耐着,以一种以往从来没有过的耐心,期待着他的哥哥为他动心,愿意主动抚摸他的脸,亲吻他的唇。
他像是在告诫自己,又像是在回答赵景,再一次的重复:你放心。
赵景望着他那双漂亮潋滟的桃花眼,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什么,他绕回到副驾驶的位置,敲了敲窗户,对谢卿道:到家了发条信息给我。
得到了回答才转身离开。
黑色的豪车行驶在马路上,此刻已经月头高悬,路灯亮堂,马路上却没了多少车辆。谢卿打开了车窗,夜风夹着燥热一缕一缕拂面,伴随着夜市吵闹的声音。
他忽然道:以前我带着一个小孩去过夜市。
朝云宗山脚下的夜市自然与如今的全然不同,那里的夜市是有很多妖、人乃至精怪一起组织起来的,一到夜晚周围浮起朦胧的雾气,将月色和普通人类挡在雾气之外,能进入的大多都是修道者。
谢卿的小徒弟当时就被谢卿拉着手,一路从入口逛到街尾,谢卿给他买了很多小玩意儿,有碎了一个角的玉石,有看上去无比陈旧的匕首,甚至还有一些小零食。
戚淮玉听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紧。灯光从外穿透而来,谢卿眼角的余光瞥到他的指关节用力得泛白,他收回视线,语气平静继续道:他很黏我,我也很喜欢他。但后来有一天,我离开了他。
戚淮玉的目光直视远方,神色看似平静地绕过了一辆车,他轻声问:为什么要离开他呢?
有很多理由,但仔细想一想,又觉得这些理由没什么可说的。都是借口而已。
车子很快便行驶到了老小区,戚淮玉将车停在停车位上,却并未将车门锁打开。他拔出钥匙,偏头看着谢卿替他解释:大概是因为,你有很重要的人在这里,他们曾经保护你让你健康幸福的长大。所以当他们需要你的时候,你会义无反顾地回来。
哪怕抛弃了拥有的一切。
金钱,名誉,长生。
永远都敌不过顾明国和郑洁夫妻二人给予他的童年和陪伴。
青年的声音听似温柔,一字一字却重重地砸在了谢卿的心脏上。车内一片漆黑,偶尔有路过的车辆亮起灯光一闪而过。谢卿看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有的只是像深渊一般的沉默,那一眼好像能把人都吸进去。
不知不觉中,戚淮玉距离他越来越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变得不再安全可靠。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无渊。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被最亲近的人重新喊出来,戚淮玉笑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谢卿的侧脸,指腹下滑腻的肌肤几乎令他无法自控。曾经何时,他也这么抚摸过谢卿,可那却是在谢卿修炼走火入魔之后,他无数次坐在床边,从眉心到手掌,做了无数次以前的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然而在一次次的抚摸下,指尖下的肌肤比秋雨还要凉上几分。
那种温度顺着他的肌肤,爬进他的筋脉和血液,最后钻入心脏。
最后那一刻,心脏冷得好像都不会再跳动了。
可现在,温热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戚淮玉,你看,他回来。
师尊,无渊好想你。
强硬地将手指插进谢卿的五指中,右手轻轻拂过他鸦羽似的睫毛,拂过他轻轻颤抖的眼皮,拂过他眼尾殷红的泪痣,听着他的轻喘于耳边忽隐忽现。戚淮玉将脸贴在谢卿的颈侧,轻轻吻上他的喉结,低声道:
我不想告诉你的,可你自己发现了。
但是没关系,结局是注定的。
无渊不会再松开师尊的手了,师尊也不要离开无渊,好不好?
第31章
黑夜充满了暧昧和低喃。
微凉的薄唇贴上喉结的那一刻,谢卿搭在腿上的左手猛地拽紧。他被迫仰着头,目光穿过挡风玻璃落在前方的围墙上。耳边的言语一声接一声,逐渐侵占了谢卿所有的思绪。
他觉得小徒弟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吟,比妖魅还能蛊惑人心。
哥为什么不说话?戚淮玉似乎低低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落在谢卿的脖子上,令谢卿的身体愈发紧绷。
他向来敏感,眼下更是不得了。
谢卿无法用言语去描述这种感觉。
但是他却可以清楚的告诉自己,他一点都不讨厌。
眼眸深处缓缓浮起一丝迷茫,拽紧的手松开,不知不觉贴在了戚淮玉的后脑勺。手指贴上黑发,如依偎在他怀中一般的青年身体往后一撤,一手抵在座椅上撑起身体,戚淮玉抬眸在黑夜中望进谢卿的眼睛里。
他好像看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情绪,紧接着又听到谢卿哑着嗓音低声道:阿渊,再等等。
戚淮玉身体一怔。
谢卿敛着眸,借着黑暗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他说:再等等。
谢卿清楚得很,自己根本不是那种重规矩、刻板的人。戚淮玉似乎是担心他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会因为师徒二字而却彻底将他推开,可如今是在另外的世界,谢卿不会在意这么多。
要说别扭肯定是有一些的,毕竟无渊是他看着长大的。
但或许是戚淮玉出现得太过强势,在他这里表现得与以前截然不同,他甚至都无法将戚淮玉和无渊这两个名字画上等号。
所以他说,再等等。
无渊在他心里是个孩子,戚淮玉却是个早已长大的成年人。
从车子里出来,谢卿和戚淮玉走上电梯,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子。戚淮玉站在一侧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看谢卿低头将钥匙插进锁孔内。谢卿低头时,昏黄的灯光落在他头上,令他的侧脸看上去格外清隽温柔。
这样的男人,告诉他,再等等。
戚淮玉捂着从那一刻开始就不断加速跳动的心脏,完全无法平静下来。如果谢卿观察得仔细,甚至可以发现他落在裤腿两侧的右手在颤抖。
他清楚的意识到再等等三个字对于他而言,等同于接受的回复。
他的师尊,并没有知道了他是无渊而开始防备远离他。
他们的相处一如之前。
谢卿看着插了好几遍还没有插进去的钥匙,忽然有些泄气地耷拉下了肩膀,他转过身,清瘦的脊背贴着大门,有些无奈的看他: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啊,我这张脸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看了那么多年你还没看腻吗?
戚淮玉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青年的笑声在寂静的走廊内显得特别突兀,谢卿忍不住伸手往脸上摸了摸,心想自己说错了吗?怎么还笑出来了。
正想着,只见戚淮玉忽然上前走到了他的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钥匙插进锁孔,吧嗒一下将大门打开。谢卿嘴里的谢谢刚要开口,去被人按着肩膀,推着进了客厅。
与此同时,戚淮玉反手关上大门,将钥匙挂在手指上转了转圈,含笑着问:师尊的钥匙以后由我保管好不好?
听到师尊二字属实有些臊的谢卿咳嗽一声,硬着头皮告诫他:别喊我师尊,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师徒关系了。
那怎么行,一日为师终身为
话音被谢卿劫走,刚刚还颇觉尴尬的他缓缓挑起长眉,似笑非笑的道:父?
戚淮玉拖长了声音:是夫。
谢卿:
不想再跟小屁孩说话了。
谢卿懒得理会他,转身便走进厨房去洗手。戚淮玉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连忙像条跟屁虫似的,立马跟了上去。他黏在谢卿的身后,嘴里话不停:哥,我给你两个选择好不好?要么我给你保管钥匙,要么我今晚睡你这儿。你家太小了,沙发睡着也不舒服,我可以和你睡一张床,我也不嫌挤。
谢卿: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小骗子怎么说得出口的?
他将死皮赖脸挤过来的青年一把推开,声音不咸不淡:但是我嫌挤。我身体不好,怕你睡觉的时候把我压坏了。
戚淮玉眨眨眼,那以后我会买一个超级大的床放我们家里的。
戚淮玉这人轻而易举就能让谢卿说不出话来。以前还稍微有点收敛,似乎怕谢卿不喜欢自己,所以还会照顾对方那点羞耻心。可现在,两层身份都被戳穿,就像是毫无顾忌了一样,什么话都敢讲。
因为有恃无恐。
不管是无渊的身份,还是在感情上未被拒绝。
谢卿不理他,洗过手以后往柜子里看了看,发现平时在喝的中药袋子已经彻底空下来了,明天他还得抽出时间去找周老。见到他的动作,戚淮玉偏了偏头,他轻声问:哥还要继续吃药吗?
谢卿嗯了一声:补药而已。
他偶尔也吃自己储物戒内补气血的药丸,不过那玩意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之后,谢卿便直接将它扔进角落里去见灰了。先留着点,万一以后有用。
说起这个,他转身看向戚淮玉,道:不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或者,你和温叙他们一样,原本就是这里的人?
戚淮玉拉着谢卿的手,将他带到了客厅沙发上坐下。他没想过瞒着他,便直接道:嗯,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四年前我妈带着我自杀,结果她死了我被救下来了。当时脑子里就有道声音,说是只要我完成了任务,他就可以让我重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