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正在议论着如何让世道清明,外面却喧闹起来,不一会儿,竟还响起女人的哭声。
符昭放下筷子,柴宗训跟上她的脚步出来,却见一个老头儿躺在地上,一个年轻妇人正搂着他在哭,旁边还围着一群汉子。
妇人看上去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倒也算有些姿色。
“杨小环,哭是没用的,”为首的汉子喝到:“该还钱就得还钱。”
“娄大官人,”叫杨小环的妇人哭到:“请你再宽限些时日,待我们爷儿俩赚到钱,马上就还给你。”
娄大官人一脸的不满:“照你父女这种赚钱法,猴年马月才还得上,我已与飘香院的老鸨子说好了,只要你去,她就替你把钱还了。”
“不,娄大官人,我不去那种地方。”杨小环不住摇头。
故事就是这么俗套,哪个年代都会有借了高利贷还不上的人,刚好这个时候就被遇上了。
娄大官人一把拽住杨小环的胳膊:“去与不去,可由不得你。”
杨小环急忙挣扎,朝着地上的老头儿大叫:“爹,救我,救我。”
既然是俗套的故事,柴宗训巴不得快点结束,没想到符昭动作更快,大喝一声:“住手。”推开了娄大官人。
“你是哪里蹦出来的,敢管本大官人的闲事?”娄大官人非常不满。
符昭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不由分说便要开打,柴宗训上前拦住她:“娄大官人是吧,欠债还钱而已,你用不着逼良为娼吧。”
“你说得很对,”娄大官人神在在看着两人:“那就还钱呗。”
杨小环眼眉一低:“我没钱。”
“她欠你多少钱?”柴宗训问到。
娄大官人淡淡到:“不多不多,还欠纹银一百二十两。”
柴宗训虽然带了点钱,但也没有这么多,不由质疑到:“你知道一百二十两是多少吗?他们父女怎么可能欠你那么多?”
这时被打倒在地的老头儿慢悠悠起来:“这位公子,我本借了娄大官人三十两银子,连本带利已经还了五十两,可他的利息太高,不知怎么地我还欠他一百二十两。”
“全德安都知道我娄大官人放贷是九出十三归利滚利的,借钱的当时已与你说明,况且你早已超出还钱期限,”娄大官人叫嚣到:“如果再不还,加上罚息,马上就是一百五十两了。”
柴宗训吸了一口凉气:“你这哪是放贷,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
“你要还不起,就少在这里逞能。”娄大官人一把推开柴宗训,抓起杨小环便往外拖:“跟我去飘香院。”
“简直是无法无天。”符昭一脚将娄大官人踹飞,其余汉子冲上来就要打她,柴宗训急忙出手相助。
几个汉子不过是些普通人,很快便被打倒在地,娄大官人捂着痛处边往外跑边回头大叫:“有本事你俩别走,不然等你们走了我就弄死杨家父女。”
符昭气愤的坐下:“我等着你搬救兵来。”
杨老头儿从地上爬起来:“谢谢两位公子出手相救。”
柴宗训问到:“杨大叔,这娄大官人是什么来头?”
杨老头儿说到:“这娄大官人本名娄锐,知州韩大人的小舅子,是德安有名的小霸王,两位还是暂且避一避吧,我也要带着女儿投靠汝南的亲戚了。”
符昭说到:“杨大叔,你且带着女儿去投亲,我既然敢管你的事,就不怕这小霸王。”
杨老头儿知道劝说无用,千恩万谢的带着女儿离开。
不一会儿,娄锐气势汹汹的杀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捕快。
“就是他们,”娄锐指着符昭说到:“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将我家丁打伤,还放走了欠钱不还的刁民。李都头,快把他们抓起来问罪。”
捕快头儿李都头上前打量俩人几眼,符昭不服气的起身:“看什么看,娄锐是什么货色,你比我清楚。”
李都头想了想:“二位既是有理,不妨与我衙门走一趟,将事情弄清楚。”
符昭一拍桌子:“去就去。”
柴宗训拦住她:“李都头,我们方才不过是与娄大官人开个玩笑,若娄大官人还在生气,我可以在此处摆一桌向他赔罪。”
娄锐的头快要昂到天上:“知道厉害了?你以为摆桌酒本大官人就会放过你?速速交出杨家父女,说不定本大官人一高兴,不治你的罪呢。”
“杨家父女,我是不会交的,”符昭说到:“若你就此罢手,尚可减轻罪责,否则,莫说韩豹,就是韩通也保不住你。”
“大胆,”娄锐喝到:“鲁王的名讳,岂是你叫得的。来人啦,给我拿下。”
没想到李都头不为所动:“娄大官人,既是开玩笑,本都头就不好插手了,本都头还有其他公务,就此别过。”
“诶,诶,”娄锐伸手要拦,李都头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娄锐自知打不过符昭,只得恨恨到:“我跟你没完。”
符昭作势吓了一下,娄锐连滚带爬的逃出客栈。
这群人走后,柴宗训说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符昭兀自不肯:“似娄锐这等祸害不铲除,我绝不离开德安。”
“便是不离开,我们也得换个地方落脚。”
俩人找了个稍微避嫌一些的客栈,刚准备入住,却见门外大批的捕快和兵丁围了上来。
去而复返的李都头率先进门:“逆贼苏轼符昭,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原来先前在客栈时,李都头认出了俩人,只因听说俩人是逆贼首领,恐武力惊人,几个捕快拿不下,他先是想诓骗俩人去衙门,见事不成,只得暂时息事宁人,派人跟着俩人,自己回去搬救兵。
虽陷入重重围困,符昭却丝毫不惧,拔出匕首准备拼命。
这些可都是朝廷养着的人,柴宗训不想误伤他们的性命,拱手到:“李都头好心计。”
李都头颇为得意:“对付尔等逆贼,只能智取,不可力拼。”
柴宗训按住符昭的手:“且先去衙门,看看他们还会演什么把戏。”
俩人心平气和的进了衙门,被押往牢房,没想到才出去不久,就又蹲了大狱。
李都头转头问捕快:“大人还要多久?”
“回都头,已经派人通知,想必大人很快就会回转。”
李都头看着俩人狠声到:“等大人回来,就要你们好看。”
果然没过多久,韩豹便急匆匆的来到大牢。
“哟,符昭,你不是狂么,怎地还是落入本大人手中?”韩豹得意到:“你的燕云十三骑呢?”
那个蛤蟆一戳一蹦跶的阎选也跟在韩豹身后:“大人英明,想不到不费吹灰之力便擒获叛贼。”
韩豹点点头:“嗯,牢头呢?要严加看管,除非本大人亲至,否则任何人也不准打开这扇牢门。”
“是,大人。”牢头执礼到。
韩豹满意的看了看俩人,转身准备离开。
“大人,”阎选开口到:“小人听说这逆贼苏轼也粗通文墨,一阙《念奴娇·赤壁怀古》名震荆南,下次大人若要办诗会,可就在此牢中举办。”
原来,为了尽快找到柴宗训,慕容德丰等人将他在江边做的词也放了出来,这也算他的一大特点,没想到一阙词却让整个荆南文坛震动。
“赤壁怀古也还行啦,”韩豹说到:“只是这大牢里未免过于晦气。”
“大人,”阎选劝到:“这苏轼犯的乃是谋逆的大罪,是万不可出牢门的,不过他却负有诗名,若大人肯在牢中办诗会,让苏轼也参与,岂不成全大人惜才的美名么。”
这个马屁算是拍到点子上了,韩豹说到:“便依你吧,快快筹划一下,这苏轼毕竟是死罪,不定哪天就死了。”
这一次坐牢,柴宗训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里是德安,与慕容德丰所在的永安不仅隔着长江,当中还隔着沔州和蒲圻呢。
苦思一下午,却仍不得出去之法,此时外面却响起说话的声音。
原来是阎选提着一篮酒菜要进来,却被牢头拦住:“阎公子,你这样让我很难做的。”
阎选塞了一块银子在牢头手上:“大人,韩大人命我筹划牢中的诗会,不管怎么着,我也得先说通苏轼啊,不然到时候他不配合怎么办?”
眼见牢头有松动的神色,阎选又说到:“大人,我不过隔着牢门与他说几句话,大人若不放心,可一起来喝上一杯。”
牢头挥挥手:“不了不了,你快些说完快些出来。”
阎选提着酒菜站在牢门口,像这种没有风骨的人,柴宗训自然是懒得理。
“苏公子,”阎选开口到:“不才有些事情要请教,苏公子风华正茂,且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事,怎地赤壁怀古却有一丝暮气?”
柴宗训头都没侧一下,更不会答话。
阎选继续说到:“以在下看,要么,此作非出于苏公子之手,要么,苏公子并非反贼。”顿了一下,他又说到:“在下相信,苏公子并非反贼。”
柴宗训这才转过头来,阎选靠近一些小声到:“苏公子,牢中诗会之时,我会设法将公子放出,届时能否逃出生天,就要看公子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