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训收到赵匡胤的奏折,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便束之高阁。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就等着刑部将京察的细节弄出来。
闲着没事,柴宗训自然便是去找符昭。
今天的符昭有些紧张,一直在院子里偷看着外面。
柴宗训小声问到:“你在看什么?”
符昭说到:“这两日我出去透气的时候,感觉有人跟着,应该是家里的护卫。”
“你的家人这么快就找到你了?”
“也不想想,当朝魏王,七子七女,五个兄弟,个个都是权势显赫,要找个人还不容易么。”
柴宗训也跟着紧张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符昭抬头看着他:“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呢?”
作为现代思想的人,柴宗训脱口而出:“要不我娶你吧。”
符昭心中高兴,嘴上却说到:“我凭什么嫁给你?而且我早有婚约,你若娶我,便是连我夫家娘家一起得罪,到时候天下之大,恐怕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柴宗训一把抱住符昭:“我说娶你便娶你,看谁敢阻拦。”
符昭轻轻摇头:“不行的。”接着她又眼珠一转:“要不我们私奔吧,逃到辽国去,到时候所有人便拿我们没办法了。”
柴宗训说到:“没有必要,只是有些委屈你,可能做不了正房,但我保证,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符昭瞬间失望透顶:“原来你早有家世,却在此诓骗我。”
“没有没有,”柴宗训说到:“只是家里帮我订过婚约,且对方对我实现梦想有很大裨益。”
其实娶符昭多少也会有些用,毕竟她也姓符,可惜是旁支。
符昭淡淡到:“我知道男人都该成就一番大业,我不拖累你,你走吧。”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柴宗训急忙解释:“我的梦想,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
“哼,”符昭冷笑到:“我就不该相信你是特殊的那一个,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为了掩饰自己的三心二意,连天下苍生都拉了出来。”
柴宗训举起手掌:“我发誓,我说的绝对都是真的。”
“真与不真,都是你的事。”符昭的语气冷淡至极:“你走吧。”
“符昭。”柴宗训不想继续隐瞒下去,他要表露自己的身份,让她知道,只要他想娶,没人能够阻止。
没想到符昭突然拔出墙上挂着的宝剑对着柴宗训,眼里含着泪花儿:“我让你走,你没听到吗?”
“符昭,你冷静一点。”
“滚。”符昭挥舞起宝剑,将柴宗训推出门外:“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符昭…”
“滚,你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柴宗训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会,此刻符昭正在气头上,就算告诉她,他是皇帝,恐怕她也未必能够相信。
“符昭,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你先冷静一下,我明天再来看你。”
回到宫中,柴宗训一直坐卧不宁,翌日天还没亮,他便起身要出宫。
才走到勤政殿旁的过道上,便遇上匆匆赶来的赵匡胤。
这个点赵匡胤在勤政殿一点也不奇怪,还有很多朝政等着他处理呢。
“微臣叩见皇上。”赵匡胤急忙见礼:“臣正要去见皇上,不期在此遇上。”
“宋王找朕何事?”柴宗训的语气稍稍有些不耐烦。
“皇上,臣的奏折,皇上看了吗?”
“看了。”
“皇上,吏治腐败到如此程度,臣难辞其咎,恳请皇上给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朕不罪你,”柴宗训急着要去见符昭:“吏治如此,是个累积的过程,非你一人之过。”
“皇上,”赵匡胤提高了音量:“虽皇上不罪臣,但臣自己却放不过自己,皇恩浩荡信任臣,命臣总领朝政,臣却将朝政…”
“宋王,”柴宗训更不耐烦了:“朕说不罪你便不罪你,你且去处理政务吧。”
赵匡胤愕然的看着柴宗训离去的背影,此次主持京察恐已是没戏。
匆匆的出了宫,穿过御街,柴宗训来到小院。
没想到小院的门大开着,柴宗训莫名心慌,赶紧冲进小院大呼:“符昭,符昭。”
没有人应他,且院中一片狼藉,有打斗的痕迹。
莫不是护卫将符昭押走?那日在燕云会馆,符家可是来了不少护卫的。
柴宗训当即回头,要去宫中找太后。走到一半,他忽地转头,来到司天监。
此时还没到上班的点,柴宗训一脚将司天监的门踹开,里头传出监正张衍的喝声:“何人如此大胆,敢闯司天监?”
张衍随后出来,见到柴宗训,急忙跪下:“皇上,臣不知皇上驾临,一时言语犯上,恳请皇上恕罪。”
“你起来,”柴宗训说到:“朕问你,最近的黄道吉日是几时?”
张衍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说,柴宗训喝到:“身为司天监正,连个黄道吉日都推算不出,朕留你何用。”
“皇上,”张衍慌忙答到:“回皇上,臣已推算出,最近的黄道吉日是下月初八,且酉时正是一年中最吉利的时辰。”
既有了答案,柴宗训急忙回头往宫里赶。
一路来到太后的寝宫,门前侍女挡驾到:“皇上,太后娘娘刚起,皇上若要问安,可稍后再来。”
“你且去通报一声,朕有急事要见太后。”
“皇儿这么早就来啦,”屋里传出太后的声音:“快进来吧。”
柴宗训进门见礼,此时太后正在梳妆。
“母后,”柴宗训说到:“烦你下一道懿旨到大名,朕要娶魏王侄女符昭,下个月初八成婚,若魏王敢抗旨,朕定以欺君治罪。”
柴宗训说得太急,太后一时未太听清,但侄女符昭这四个字,以及初八成婚,她听得真切。
身为皇帝,知道符昭的名字并不奇怪,还好方才娘家大嫂派人送来消息,要尽快将侄女送进宫来,以免夜长梦多。
太后笑了笑:“皇儿何必如此心急。”
“急,朕很急。”柴宗训说得很认真。
太后笑到:“想娶昭儿,倒也不必下旨到大名,昭儿此刻便在汴梁,哀家也问过钦天监,下个月初八的确是吉日。现下皇上便可昭告天下,下个月初八大婚。”
太后知道符昭在汴梁也不算奇怪,毕竟都是符家的人。
柴宗训此时喜上眉梢,根本没想过,皇后忽然换成符昭,为什么太后一点也不生气。
有一个人此时非常难过,那便是赵匡胤。
在这敏感的时刻,没想到皇上对他如此不耐烦,赵匡胤失望的回到宋王府,将早上的情形说出来与一众亲信商议。
御史中丞刘坦皱眉到:“如此看来,皇上是不准备让宋王主持京察了,莫不是要让韩通主持?”
赵匡胤长出一口气:“若是韩通主持京察,我宋王一系恐怕一个也逃不掉。”
刘坦转头到:“届时还要靠侍郎大人力挽狂澜了。”
赵德昭摇摇头:“奏折皇上一直不发,的确是无意将主持京察的事情交与父王。不过依我看来,倒也不会落到韩通头上。”
“为什么?”刘坦问到。
“韩通刚刚才设法从轻发落韩豹,恶心了皇上,皇上怎会将首次京察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与他手上?”赵德昭说到:“我倒认为,皇上会将京察之事交给齐王慕容延钊。”
“这又是为什么?”刘坦十万个为什么问你完。
赵德昭解释到:“朝中韩通与父王素来不睦,只是未公开撕破脸皮,这一点皇上定然是知道的。而慕容延钊虽与父王从小便交好,但也仅限于私交,朝政上他该如何便如何。而慕容延钊与韩通也是泛泛之交。更重要的是,此次荆南大批官员被免,负有失察之责的李处耘本是慕容延钊曾经的部曲,李处耘羞愤得要自戕,而他却无动于衷,想来这一点皇上颇为看重。”
“京察要的便是不偏不倚,慕容延钊因调动频繁,所以不似父王与韩通这般有很多故旧,且他一直游离在朝政之外,当是京察的最佳人选。”
刘坦点头到:“侍郎大人的分析不无道理,宋王还是尽早做准备的好。”
赵匡胤捻着胡须想了想,看来是时候往齐王府上走一趟了。
“听说了吗,”一大早上大理寺卿向承甫便跑到鲁王府报信:“那赵匡胤腆着张老脸,向皇上要主持京察的重任,被皇上给驳回了。”
韩通喜出望外:“真的吗?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向承甫笑到:“皇上驳斥赵匡胤的当时,身边跟着好几位公公,还有勤政殿当值的侍卫,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好。”韩通说到:“只要主持京察的不是赵匡胤,对本王来说就是利好。”
“鲁王,”向承甫想了想:“以此看来,这京察的重任非鲁王莫属了。皇上向来知道宋王与鲁王不睦,若要打压宋王一系,非鲁王出手不可。”
韩通一直记着董遵诲的劝告,淡淡到:“只要不是赵匡胤主持京察,其余谁主持对本王来说都可。”
“莫非鲁王不想争取?”
“本王刚刚留韩豹一命,皇上不追究便已是幸事,哪还敢有那许多奢望。”
“如此,京察之任当落到齐王手上。鲁王,你看是否该去齐王府一趟?”
韩通是真不想去,但看到向承甫的眼神,想想他遍布天下的故旧,只得说到:“本王得空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