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打算造轮船,柴宗训心里早有计划。
镇住一帮舞文弄墨的人,九年义务教育就够,但给轮船装上动力,得用到柴宗训大学时的专业。
但在施展大学专业之前,还是得用上九年义务教育的故事来演个戏。
铁船天天泡在水里,何辉也天天泡在船上,但始终想不出可以用什么办法让船加速。
柴宗训也装作焦急的样子守在岸边数日,眼见何辉没办法,他呼到:“何卿,且先上岸来喝杯茶再想办法吧。”
柴宗训的性格上有一点优势,虽然极少有人能走进他心里,但他能很快和人混熟,外加上他待臣下从来不摆架子,所以做臣子的也多愿意与他亲近。
何辉上了岸,柴宗训故弄玄虚的掏出一包茶叶:“此是吴越王上供给朕的茶叶,据说一年产量不到一斤,此茶叶有一桩特别,须得茶水烧得滚开滚开,在茶壶上蒸上一蒸,方才入味。”
他都这样说了,何辉忙吩咐工匠,在岸边摆个火炉,现烧茶水。
茶壶摆上去之后,柴宗训亲自扇扇子,让火更旺一些。
何辉急忙上前:“臣怎敢让皇上待茶?”
柴宗训说到:“何卿为了朕的铁船废寝忘食绞尽脑汁,朕便是帮你待茶也算不得什么。”
主要是得目睹茶烧开,这个戏才好继续演下去。
炉火越烧越旺,壶嘴里开始冒出热气。
“皇上,茶开了吧。”何辉提醒到。
柴宗训继续摇扇子:“不忙,须得滚开滚开的。”说罢他又拿了个被子将壶嘴盖住。
茶壶已被烧得通红,蒸汽自壶盖四周溢出,柴宗训仍大力的摇扇子,壶盖终于被蒸汽推得左右晃动,发出‘咣咣’的声响。
何辉再次提醒:“皇上,茶水已然滚开,可以蒸茶叶了吧。”
“别忙,”柴宗训一副思虑的样子:“别打扰朕。”
何辉站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看着不停晃动的茶壶盖。
柴宗训直起身来,突然问到:“何卿,你这里还有没有大一些的茶壶?”
“有,”何辉说到:“每逢夏日时,造作局都会给工匠煮酸梅汤解暑,倒是有些很大的茶壶。”
“马上拿过来,架在打铁的炉子上烧水,朕忽然有了些想法。”
之所以这样干,主要是因为这茶壶太小,不怎么直观,得弄得直观一些,才好讲解给何辉知道。至于这小茶壶,论起来就当灵感吧。
很快一个俩人合抱的茶壶架在打铁的炉子上,工匠们拉动风箱,一壶水杯烧开,茶壶盖再次撞击得‘咣咣’直响。
何辉终于忍不住了:“皇上,这是何意?”
柴宗训反问到:“何卿,看到那晃动的茶壶盖没有?”
“看到了。”
“你看这茶壶盖,无人动他,居然会自动。”
“皇上,这是茶水烧开后化成的气在推动。”
“你说这铁船的船桨是否可以用这气推动?”
何辉一拍大腿:“对啊,若是只烧火炉,不用摇桨,岂非轻松得多?”顿了一下,他又反应过来:“可这气才多大力?连个茶壶盖都不能掀翻,遑论摇桨?”
柴宗训说到:“之所以不能掀翻,是因为茶壶盖四处漏气,且壶口太大。若将壶继续扩大,只留一个小口出气,那样就够力了吧。”
何辉想了想:“可这力怎么推动船桨呢?”
柴宗训即刻转身:“朕得回宫好好想想,何卿也筹划一下,只要能将这股力转化,铁船速度必不慢于木船。”
虽然这戏演得很粗糙,但总算把蒸汽机这个概念给推了出来。
装作思考了几日,柴宗训再次来到造作局。
“何卿,如何啊,想到办法没有?”
何辉一脸的丧气:“回皇上,臣愚钝,这几日做了几次试验,但推茶壶盖的那股力实在太小,根本摇不动船桨。”
柴宗训也不卖关子:“朕倒是有些灵感,不知道有没有用。”
何辉连忙跪下:“恳请皇上指教。”
柴宗训笑到:“指教谈不上,只是不知以造作局目前的技术,能不能将朕这灵感造出来。”
何辉信誓旦旦到:“皇上,只要皇上说出来,臣便是竭尽全力也给造出来。”
柴宗训拿出一叠图纸:“这是朕几日思考的结果。”
“你看,推动茶壶盖的气从这里进入腔体,推动这个塞子往前,塞子上有个连杆,这边是曲轴,再连上一个齿轮。”
“再到这个腔体前后各开一个孔,当气力推着塞子往前时后面的孔便可卸力,吸着塞子往后。同理,当塞子往后时前面的孔又可卸力,吸着塞子往前,如此便可周而复始不停运动。”
“塞子运动通过曲轴带动齿轮不停转动,再把船桨和齿轮连接。如此,船桨便会周而复始不停运动,推动着铁船往前进。”
毕竟是有些奇淫巧技的底子,何辉一听就懂:“妙啊,秒啊,皇上真乃天纵奇才,若真能以气力推动,不光是划船,好多事都做得,譬如纺纱、耕地、起吊重物,都可以,皇上,臣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废话,这可是推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东西,当然妙了。
柴宗训忍住笑意:“你且先试试,能不能把这东西造出来。”
何辉兴奋的满口答应:“能,绝对能。”
“记住,腔体的密封性一定要好,还得结识,塞子的材料一定要好,还有通气的管子,也得结实,总之要确保万无一失。”
“皇上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将此物造得完美无瑕。”
连续多日研究这蒸汽机,以至于连朝政都给耽误,赵匡胤心中窃喜,巴不得柴宗训玩物丧志。
不过魏仁浦此时却站了出来:“皇上还是该以政事为要,勿再沉迷于奇淫巧技,此绝非为君之道。”
柴宗训笑了笑,没有做声。时机还未成熟,等到蒸汽机真的将船推动,他还有更大的计划。
哪知赵匡胤却出言反驳到:“魏枢相此言差矣,皇上这是为我大周水师造坚船,以期早日收归南唐,怎是沉迷奇淫巧技呢。”
魏仁浦拱手到:“皇上,闲暇之时可多读圣贤之书,学习治国理政之道,造船之事,自有何主事署理。”
赵匡胤再次反驳:“魏枢相,政事有你我呢,皇上若事事亲力亲为,要你我何用?”
魏仁浦辩不过,便只说到:“造船之事,绝非正途,此类奇淫巧技最是容易令人沉迷,皇上还是该修心养性,多读圣贤之书。”
此时不待赵匡胤反驳,柴宗训开口到:“魏枢相之言谬矣,圣贤之道能治国,奇淫巧技却也一样能治国。”
“譬如当日若蔡伦苦读圣贤书,只怕我等今日仍在使用竹简,魏枢相若要上一篇万字疏,恐要雕刻好久;若孙思邈只钟情于圣贤书,哪得今日吉庆驱邪之鞭炮?”
其实柴宗训想过要把火药利用起来,只是事情太繁杂,只能一点一点来。
“此类事情不胜枚举,便如盖房、耕地、织衣、马车,哪一项不是奇淫巧技慢慢研究而来?若他日国库充盈些,朕还想设个巧技局,笼络天下能工巧匠,专一研究能提高民众生活水平,或军队实力的物事,从而让我大周社稷永远强盛而不倒。”
好事,好事,最好能沉迷于这些,不再关注国事,赵匡胤拱手高呼到:“吾皇圣明。”
“皇上,宋王包藏祸心,臣恳请吾皇将其治罪。”魏仁浦大喝。
赵匡胤眼珠一翻:“魏枢相,本王不过想巧技局能早日成立,能多做出些如纸张、火药之类利于社稷之物事,如何便是包藏祸心了?”
魏仁浦怒到:“此事自有工部去做,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岂能做这些?”
为避免他俩人争论不休,柴宗训压了压手:“魏枢相,朕知道你饱读圣贤书,做人做事也清正,但不是每个人都似你这般喜爱圣贤书,不然岂非人人都可做枢相?”
“皇上圣明。”赵匡胤再次高呼,难得皇上站在他这边说话:“皇上,臣要向皇上道喜。”
“何喜之有?”
“启禀皇上,赖上天护佑,皇上圣明,我大周境内今年风调雨顺喜获丰收,目下国库充盈,若皇上欲成立巧技局,即刻便可成行。”
“皇上不可,”魏仁浦喝到:“国库充盈,正该休整武备,赏赐有功,储粮备灾,怎能用于奇淫巧技?如此将来还有何人愿苦读圣贤之书,为国征战?岂不都去研习奇淫巧技?”
柴宗训微微皱眉:“魏枢相为免太过于危言耸听,我大周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该读书的自然读书,该习武的自然习武,而有天赋研究奇淫巧技的,朕自然支持。朕希望我大周子民,人人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并非只有读书习武而已。”
魏仁浦连连摇头:“皇上,恕臣直言。皇上之言荒诞不经,恐是近日沉迷奇淫巧技伤了神,为社稷计,为天下生民计,臣恳请吾皇早绝奇淫巧技,保重龙体,则社稷幸甚,天下万民幸甚,臣亦幸甚。”
此时工部有人匆匆进来跪下:“皇上,何主事将皇上图画之蒸气机造了出来,请皇上移驾一观。”
“真的?”柴宗训兴奋的站了起来:“魏枢相,且随朕一起来,朕带你看一件真正幸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