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赵德昭回来,柴宗训当即下令:“老董,收网吧,将那些该抓的人都抓起来。”
“臣遵旨。”董遵诲匆匆转身离殿,在过道上正遇上赵德昭和嘉敏,他怒目而视。
赵德昭打了个招呼:“董指挥,怎地一脸不高兴?”
“赵德昭,赵大人,”董遵诲冷冷到:“你好自为之吧。”
入得殿内,赵德昭与嘉敏一同行礼,一众臣僚皆冷眼看着二人。
待两人起身,柴宗训急忙问到:“嘉敏,你把朕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嘉敏一怔:“皇上,臣妾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柴宗训站起身来:“你真不知么?”
嘉敏立马跪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皇上,先前臣妾在丰乐楼,不过是各为其主。事败后臣妾自知罪恶滔天,所以回江南后一直闭门思过,从未与外界有过联络,臣妾的确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赵德昭也为她辩解:“臣在江南仔细查访过,嘉敏自汴梁回到江宁后,一直闭门修行,便连李煜多次征召也从未见过他,恳请皇上明察。”
看起来的确是这么回事,当初审问李煜和李景遂的时候,这俩人也说嘉敏从汴梁回去后,基本上就没出过门。但能布如此大局的,除了嘉敏,还有何人?
“赵德昭啊赵德昭,”柴宗训说到:“你的帐朕待会再和你算,且先退到一边去。”
柴宗训走下台阶,站到嘉敏面前,嘉敏眼波流转,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实在很难将她与那些狠毒的计谋联系在一起。
“不错,”柴宗训淡淡开口到:“若非你我敌对,嘉敏姑娘之心计智谋,确实令朕佩服。”
嘉敏辩解到:“皇上,臣妾不过一弱质女流,并没有什么心计智谋。”
“没有?”柴宗训冷冷到:“事到如今,你还想隐藏行迹?既是你不肯说,朕便替你说了吧。”
“当日在丰乐楼,你侥幸逃脱,李景遂为老董所擒。朕因为顾忌史笔记录流连青楼,且李景遂再也不能构成威胁,便将其放回江南。”
“你二人回转江南之后,李景遂倒真的不再继续间谍活动,只一心一意辅佐李景达掌兵。”
“而你却不甘失败,一直暗中布置。先是买通朝中那些不得志的官员;又在宫中以及朝中重臣家中遍布眼线;同时命冯耀佐冒充山贼,伺机向赵普投诚接受招安。只待时机一到,各处联动,颠覆我大周社稷。”
“只是机会没等到,却等到王师兵临江宁城下。恰逢此时皇后临盆,于是你铤而走险,以阖家性命威胁稳婆,同时下令潜藏在宫中的宫女太监,合谋将朕的孩子换成狸猫。”
“朕若知道狸猫换皇嗣的消息,必会离开江宁返回汴梁,所以你命冯耀佐在宋州设伏截杀。”
“狸猫换皇嗣最大的得利方必是赵匡胤,你便千方百计将此事往他身上引,同时命廷臣上书,言朕试验火炮铁船以至于得罪神灵,所以诞下狸猫。”
“朕将赵匡胤关押,你又让那些被买通的臣僚前往宫门前闹事,以期让朝政混乱。眼见得未达到目的,又让这些人四处散播谣言诋毁于朕。”
“而所谓的以江宁城相要挟换取赵德昭前往接受投降,不过是因为你知道他一直为你神魂颠倒,好控制而已。”
“你所布下的每一步,都足以颠覆我大周社稷,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你没算到朕心系百姓,自有天佑,早已提前离了銮驾;也没算到朕问心无愧,不惧鬼神;更算不到朕会信任赵匡胤,将计就计。”
“至于那些被你买通的官员,朕送你一句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中原不是江南,不会因为几句歌谣,以及读书人的清谈,便会影响社稷。”
说到这里,柴宗训喝问到:“现在朕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朕的孩子到底在哪里?”
“皇上欲加之罪,臣妾无可辩驳,”嘉敏泫然欲泣:“但臣妾的确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柴宗训说到:“你当朕不敢将你怎么样?”
嘉敏仍是跪着:“皇上,臣妾已是亡国之人,死生只在皇上一念之间,焉敢有事欺瞒皇上。”
史载小周后善妒,工心计,自她入宫后,南唐后宫里的姬妾死的死,出家的出家,只有她一人独受李煜宠幸。
方才柴宗训说的那些,是根据种种迹象的推断,暂时还没有实质的证据,但他仍是喝到:“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待老董归来,朕看你招不招。”
接着又转头看着赵德昭:“小赵啊小赵,你可知嘉敏根本不喜欢你,之所以接近你,乃是利用你来一次次害朕。”
“还记得丰乐楼之时么?李景遂与嘉敏合谋利用你引朕踏青,实则安排死士行刺于朕;其后又利用你引朕前往丰乐楼,喝下他们的毒酒,若非上天护佑,朕为一位故人所救,现在坟头草都高达数尺啦。”
“朕时常会记起汴梁城下,十岁的赵德昭以自身性命相逼,命宋王臣服于朕;朕也多次告诉自己,你本无心害朕,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且朕知你深爱嘉敏,还特意为你保媒。前次你因情伤去往宋州,朕以为你回来后会大有改变,而你也未让朕失望,协理吏部有声有色,所以朕才放心你前往江南,希冀你会像慕容兄那样,将江南治理好。”
“只是你为何一见嘉敏,便又沦陷了呢?”
赵德昭原以为柴宗训会责难于他,已然想了很多说辞,甚至打算将江南叛乱的过错推到杨业身上,没想到柴宗训会跟他掏心掏肺。
他扑通一声跪下,哭到:“皇上,臣深负圣望,罪该万死,只是感情的事,臣也是不由自主。臣此生只爱嘉敏一人,若是她有错,臣愿与她一同受罚。”
柴宗训喝到:“你可知她处心积虑将狸猫换皇嗣之事往宋王身上引?你的妹妹,昭义郡主目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若非朕自信宋王不会反叛,赵氏一门,连同你赵德昭在内,都会人头落地?”
“你苦苦恋着她,她却要你死全家,这样的女人值得爱么?”
“皇上,”赵德昭辩解到:“嘉敏远在江南,如何精准操控汴梁城中发生的事?此间怕是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明察。”
这个人被鬼迷了心窍,柴宗训不想再说下去,不想将此事演成苦情戏。
“你且先退下吧,待朕找到孩子,再与你算账。”
赵德昭兀自不肯退,跪在殿中一动不动。
“你还要干什么?”柴宗训喝到。
赵德昭说到:“皇上,臣要等嘉敏一起走。”
柴宗训失望之极:“来人,将赵德昭押回宋王府,待宋王回来后,命其好生教诲。”
赵德昭正要张嘴,一旁的魏仁浦喝到:“赵大人,你还要咆哮庙堂不成?还不谢恩退下?”
“臣谢主隆恩,臣告退。”赵德昭由侍卫押着,离开大殿。
赵德昭走后不久,董遵诲便押着翰林院给事中卢继衡,刑部侍郎刘遇春,礼部员外郎周兆银一干官员进殿。
柴宗训指着嘉敏问到:“尔等可识得此女子?”
几人茫然摇头:“回皇上,臣等不识。”
柴宗训又问到:“每次与尔等下令,送金银财帛给尔等的,是何人?”
刘遇春与周兆银等一干官员一同看着卢继衡,卢继衡说到:“回皇上,历次伪南唐与罪臣联络,都是通过信鸽。金银财帛也会放在相应地点,命臣去取。”
“这么说,你是总负责人咯。”柴宗训喝到:“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圣贤教你里通敌国,还是教你讪辱君上了?”
卢继衡低头到:“皇上,臣自知罪无可赦,还请皇上看在亡父服侍一场的份上,勿牵累家中幼弟。”
“卢先生怎会生出你这等不要脸的东西,”柴宗训骂到:“朕看你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卢先生。”
一群犯官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柴宗训喝到:“把这些人都押下去,将其罪状一一审问清楚,从严治罪。”
“皇上,”有黄门使上前到:“曹大人押着稳婆一家人正在殿外候旨。”
“带上来。”
曹翰押着稳婆一家进殿行礼到:“参见皇上,皇上,稳婆狡猾,只游离在家人附近,一直到出幽州时才出现与家人汇合,由此才被臣擒获,只是多迁延了几日,还请皇上降罪。”
“来的刚刚好,”柴宗训说到:“曹卿辛苦了。”
稳婆趁着柴宗训说话,偷偷瞟了他一眼,随即又慌忙低下头。
“稳婆,”柴宗训开口到:“朕知道你也是被逼的,若你能说出皇嗣性命,朕或可饶你一命。”
“回皇上,”稳婆低头说到:“皇子在吴婆手上,老奴实不知下落。当日老奴与吴婆趁乱将皇子带出宫,自知犯下滔天大罪,老奴便与吴婆商议,一定要保全皇子性命,所以便由老奴拖着那些人,吴婆带着皇子逃至他处,以期有一日老奴等沉冤昭雪时,归还皇子保全家人性命。”
“那些人?”柴宗训追问到:“是什么人?”
稳婆说到:“回皇上,是一群蒙面黑衣人,他们闯入老奴家中,命老奴将出生的皇子换成狸猫,否则就要杀掉老奴全家。”
“你可知此事牵涉有多大?”柴宗训喝问到:“为何不报官?”
“回皇上,”稳婆说到:“老奴去汴梁府报过官,只因牵涉全家人性命,老奴未曾对官府明言。汴梁府楚王爷曾亲到老奴家中查看,只说老奴怕是发了癔病胡乱报官,便再也未曾理会老奴,老奴这才不得不照黑衣人的话办事。”
这里面居然还有楚王柴宗让?此时已来不及问他,柴宗训指着嘉敏问到:“你可识得此女子?”
稳婆抬头看了嘉敏一眼:“回皇上,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