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自己是穿越的,自然知道苏玉是抄的,但凤阳知道安宁不是穿来的,她不明白安宁如何会说苏玉的诗是抄的。
安宁就笑,让凤阳在身旁坐了:“早先我要教你诗词,你非是不学,说是不太爱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如今竟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了,你过来,我好好的说与你听。”
凤阳就凑了过去,安宁就指着将进酒道:“这分明就是一首劝酒的诗,你看啊,诗人写这首诗的环境必然是聚集了很多朋友的宴会上,而且,还是在他自家举办的酒宴,大致的意思也就是说时光飞快,要把握当下,及时行乐,让朋友们放开了酒量喝,谁不喝谁就不是个汉子,还有,这一句,分明是叫他儿子去拿了贵重物品当了换酒钱的,还有这一句,这应该是诗人的两个朋友,这诗一瞧便是成了亲的,有了人生阅历的男儿所写,而苏玉才多大点啊,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上哪儿写这样的诗,再者,她是借助在梅家的,她本是客人,梅家怎么让她出面办酒宴,小姑娘家家的呼朋唤友的办酒席,还说什么不喝不是真汉子的话,这成什么体统。”
凤阳听了安宁一句句的解释给她听,登时一拍脑袋:“母后说的是,儿臣怎么没想到啊,确实是这样的,这一看就是抄的呀,可那些才子们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都瞎了眼吧。”
安宁就笑:“大约也有人看出来了,不过是不想得罪梅家罢了。”
“那梅家呢?”
凤阳想问梅伯清怎么就没有拦着苏玉,但看到安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时,她就不敢问了。
安宁没有再谈梅家的事情,而是一首首的给凤阳指出这诗违和在哪里,凤阳听的很是认真。
安宁最后把手抄本收了:“我儿这段日子也有些无聊了吧,正好,我才收拾了一个庄子出来,那里景色十分别致,还建了好几个暖房,有几个暖房大的紧,我儿可以邀一些苏州城的公子姑娘们过去聚聚,顺带也瞧瞧有没有出色的男儿,有没有漂亮性子好的姑娘,若是能凑成几对,也算是做了件实在事。”
凤阳目光微闪。
“那儿臣得和母后借些人手。”
安宁就笑:“这行宫里养的人可不少,好些人都放在行宫外边的那条街上拘着呢,你去寻管事的挑人手便是了。”
凤阳得到准许就告退出去。
她明白安宁的意思,安宁看了手抄本就说让她聚行宴会,那意思便是说让她可以请很多才子去,当着众人的面揭露苏玉抄袭的事情。
这自然也是凤阳愿意做的,她很高兴能够做这样的事情。
凤阳走后,安宁就叫了春杏过来:“你去收拾一下,叫管事的准备着,本宫要去梅家探望。”
等着管事的把出门的车驾准备好了,安宁从凤栖宫出来,正好碰到萧元。
萧元一听安宁说去梅家探望,就也跟着去了。
帝后的车驾到了梅家,梅家的管家吓了一大跳,赶紧先让人去迎接,又急匆匆跑到后院去跟老太爷和老夫人说了这事。
梅伯清这段时间身上有些不适,一直在家休养,梅老夫人如今也不管事,就是在后宅陪着梅伯清,今日梅伯清咳嗽更厉害了,梅老夫人才劝着他找大夫再开些药,还没说完话呢,就听到丫头来回报说是陛下和皇后来了,梅伯清一听就挣扎着起身要出去迎接。
梅老夫人赶紧过去扶他。
这个时候,梅夫人也赶了来。
梅夫人一边吩咐家里的下人去找梅致远回府,一边和梅老夫人一边一个扶着梅伯清往外走。
他们走出内院的时候,正好萧元和安宁携手进来。
梅伯清赶紧行礼:“见过陛下,娘娘……”
萧元一伸手扶住梅伯清:“伯父赶紧起来,朕和皇后是微服来的,咱们便不行那些礼数了。”
安宁便笑道:“伯父伯母赶紧起身,今儿天冷,咱们去屋里说话。”
一行人进了堂屋里,梅伯清要让萧元和安宁坐在主位上,萧元却拉着安宁在左侧的椅子上坐下。
安宁就和梅夫人说:“嫂子也莫忙了,且先坐下来歇着。”
梅夫人告了罪坐下。
梅伯清这个时候又咳了几声。
安宁立时担忧的问:“伯父的身子如何了?要是还觉得不好受,我便叫宫中太医来瞧瞧,我知伯父病了,也让人赐了药下来,又专门问过师兄,原说见好了,怎么今儿看着这般厉害?”
萧元也关心的询问了几句。
梅伯清就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了,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安宁却掩了面抽泣道:“伯父可不能不当回事,当年我父亲也一直说无事,可谁想到……我也没什么长辈了,如今也就是来伯父这里坐一坐,还能有个长辈教诲几句,您……全当让我安心,也很该让太医来瞧瞧的。”
她这话说的十分的伤怀,让梅伯清也跟着心里不好受:“好,好,听你的,莫哭了。”
安宁擦了眼泪:“我知道伯父在生我的气,可也不能拿着自己的身体呕气,柳诚的事情,我也不想的,但伯父也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在江南,他在江北,他……伯父只怪我没有照顾他,让父亲连个承嗣的人都没了,可您哪里知道,我早先也派了人要接他过来的,他偏偏不愿意,我派的人也不敢绑了他来,就回来与我复命,我想着再派人去,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来,哪知道再派了人去已经来不及了。”
梅伯清愣住:“这是真的?”
安宁点头:“我如何会骗伯父。”
萧元也道:“安宁说的都是真的,朕给他打保证。”
帝后自然不会在这等事情上骗人的,梅伯清叹了一声:“你怎么不早些与我说,还让我那般误解你。”
安宁苦笑:“当时伯父气成什么样子了,我也不好分辩,再说,当着那么些人的面,我如何能说。”
梅伯清想想当时的情况,觉得也不能怨安宁,他摆手:“罢了,这都是命啊。”
安宁等了一会儿道:“柳诚去世之后,我叫人在大齐寻访多时,在柳氏族中找到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我已经叫人去接,等接了来,我亲自教养他,把这孩子认在我父亲名下,绝不会叫我父亲断了香火的。”
梅伯清一听这话才算真正的解开了心结。
他早先气安宁,并不是因为柳诚怎么样,只是因为柳诚死了,柳御史没了香火后人。
梅伯清和柳御史感情一直很深,师兄弟两个人相扶走过很多年,梅伯清心中将柳御史看的很重,甚至于比自己血脉亲人还要重上几分,知道柳御史没了后人,他十分痛心,也有些怨怪安宁。
而如今知道安宁给柳御史认了嗣子,这怨怪也就没了。
说实在话,梅伯清其实也是看不惯柳诚的,他不喜柳诚的为人,基不是因为柳诚是柳御史的儿子,他才不答理这事呢。
第1059章 乱世尊荣126
说过了柳家的事情,萧元便和梅伯清说到了科举考试的事情。
“伯父要赶紧养好身体,往后,朕还想请伯父主持科考。”
梅伯清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行礼:“陛下折煞臣了,臣年老体衰,恐怕……”
萧元摆手笑道:“也没有非得您亲自去,但好些事情还得您抓起来,科举是大事,伯父主持,朕才能真正放心。”
萧元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梅伯清再推辞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坐下来道:“臣听陛下的安排。”
萧元便又说到一事:“往后的科考,朕打算增加算学一科,另外,还打算多出些实用些的题目,什么诗词歌赋的少出一点,毕竟当官和做文人不一样,那是要主政一方的,光是有文人情怀是不行的。”
梅伯清也点头称是。
萧元又道:“还有,朕决定改革一下科考的程序,尤其是科考入场时的检查,朕不想再按照大齐的规矩来,那是对于学生的不尊重。”
梅伯清愣了一下,随后起身,眼里含着泪给萧元实心实意的就要嗑头。
安宁赶紧扶住他:“伯父这是做何?”
梅伯清朝安宁看去:“皇后娘娘且松手,臣须得给陛下嗑这个头,陛下这个决定,实在是……对天下学子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是天大的恩德啊,陛下仁慈,臣感激不尽。”
他当真跪下嗑了头。
萧元扶他起身:“您赶紧起来,咱们坐着说话。”
这个时候,梅致远也赶了回来,他陪萧元说了一会儿话,萧元看梅伯清脸上带着几分倦色,就携安宁告辞离开。
从梅家出来,坐上车撵,安宁才笑着对萧元道:“你这么一来,可真是收买了天下才子的心啊。”
萧元笑道:“实在是之前科考的规矩有些不太人道,你我都看不过眼。”
安宁这个时候想到了一个人:“这么一改,恺儿也受益良多。”
萧元也想到了萧恺,他握住安宁的手:“我不便出面,往后你多照看那孩子一点吧,毕竟是萧家人,也是难得有骨气懂事的孩子。”
“好。”
安宁笑着答应了。
梅家
送走了安宁和萧元,梅夫人就和梅致远回屋。
她一边让丫头伺侯梅致远梳洗,一边问梅致远:“刚才陛下说要改革科考制度,父亲为什么那么激动?”
梅致远看了看伺侯的丫头,对着她们摆摆手:“都出去吧。”
屋里的丫头婆子出去,梅致远才拉着梅夫人坐下道:“实在是如今科考……真是有辱斯文,我是不愿意提的,想来,父亲也觉得参加科考是一种折磨,而如今陛下改革,真的是天下学子的福音。”
梅夫人还是有些不太懂。
梅致远就小声的解释:“原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但你问起,也罢,就说与你听吧,这事,每个参加科考的学子都不愿意与人提及,且先不说考号内如何的让人受不了,尤其是春闱,考九日能把人逼疯,便是先说入场检查,简直就是……”
梅夫人听着梅致远跟她解释,真的是觉得头皮都发麻。
这科考也实在太折磨人了吧。
原来,这大齐立国之后为了抓科考作弊,做了很多丧心病狂的规定。
尤其是入场检查的时候,那简直就是细致之极。
除了要让考生披散头发,检查考箱内带的所有东西,甚至连带的馒头和饼都要一块块的捏碎之外,还要脱了衣服检查,最叫人受不了的是,还要检查嘴巴和后庭处,原因就是曾有考生在后庭里边塞了小纸条。
梅夫人听梅致远说完,看他胀红着一张脸,还真是心疼他呢。
难得的,梅夫人抱了抱梅致远:“苦了老爷了。”
梅致远脸更红了:“这么多年了,学子们都是这般过来的,大家都有怨言,可也没人敢说,大家觉得提这事真的是羞于启齿,如今陛下要改了这章程,实在再好不过了,这是给天下学子的尊严,也是尊重学子的表现,也难怪父亲那般感激了。”
梅夫人狂点头:“陛下和娘娘确实仁德,听说陛下和娘娘生活也简朴的很,从来吃饭不过都是三五个菜,比好些官宦人家的饭菜都要简单的多。”
“嗯。”这个梅致远承认:“陛下和娘娘确实是难得的仁君贤后,这是百姓之福。”
安宁和萧元回去之后,萧元果然就开始着手进行科考改革。
他召了大臣研究了好些日子,终是颁布圣旨,将科考改革的消息传遍整个大靖。
这个消息传出,大靖朝的学子对萧元真的是感恩戴德,好些参加过一两次科考,内心觉得受到伤害的学子真的是痛哭流涕。
还有的学子受不住科考入场检查,内心已经放弃要科考了,但这个消息一传到他们的耳中,那简直就是喜极而泣,真的是跪在地上朝苏州的方向真心实意的磕头。
而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大齐。
大齐的学子却是连声哀叹,同时对于大齐朝庭也有了怨言。
还有的学子都想着是不是要举家搬到大靖,听说那里如今的户籍政策还算是宽泛,很欢迎大齐的有为之士搬过去的。
景庆帝也知道了这事。
他现在身体不好,于病榻上听人提及,又气的险些吐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