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幕,秦月笑着解释:“这一片今年考出来了一个女官。周围有女孩的人都将人送去女官署了,就想着家里再出一个女官光宗耀祖。欣嘉,你看,你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女官署免费教女孩识字,比起还要教束修才能进学的男孩来说,好了不少。
而且男子要当官,得考好多年,没点家底的人家,根本供养不起。
“不过女官署毕竟不近,一个女孩在家帮衬能让全家日子都好过一点,而且能考上的人寥寥无几,所以更多的人家愿意将人送去学刺绣。”秦月继续道,“就算识字又怎样,考不上女官是不能让这些女孩子赚钱的。”
“姑姑,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当初女官考试不愿意报名呢?”申欣嘉疑惑。
“我以为女官署改变不了这些,但是我错了。女官署出来的女子,可以改变这些。”秦月看向蓝笙,“蓝笙,等你有朝一日成了大掌柜,就可以招些民间女子做小掌柜,这才是给她们机会。”
无论生在何时长在何地,她们都有一颗赤子之心,而这番热血,是曾经的先人们为她们留下的。
三人在暮色时分各自回了府去。
秦瓶如最近沉迷于画画,不然这个点绝对守株待兔。秦月回了樱桃院,简单梳洗之后,便去正院。
用完晚膳,擦了擦手,便与家人说了今日之事:“我猜到了明日,便会传出秦国公府出了个母老虎。”
一桌子人都安静了下来,秦国公扶了扶胸口:“你以后做什么大事之前,先通知家里一声,让我们有个准备。”
秦月嘿嘿一笑:“现在也不晚,明日御史台可能会参你们。你们现在可以准备了。”
秦易扶额:“他们明日可得忙着参今天那些纨绔的叔伯爹。哪顾得上你,倒是我们本来安排了人明天参杨照一把的,他倒是运气好,被躲过了。”
秦月不在乎这些旁人:“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屈庐被喊回府时有些忐忑,虽说距自家主子安排事情,也不过几日,不过全无进展。
站在李穆书桌前,老实交代:“属下无能,暂未查探到秦红小姐的母亲在何处,就连秦红小姐是何时进京城,也查不出来。”
“关于秦红,你查到了什么?”
“秦红小姐七月初一出现在了樱桃院,七月初二去了地藏寺,晚膳与秦家人共用。对外宣称为秦家亲戚,与秦世子同辈。坊间传闻是秦国公的外室女,不过根据这几日探听的消息来看,秦国公夫人对秦红小姐尤其关爱,外室女的传闻不实。”屈庐停了一下,又道,“今日安王请人去给他长子杨伦提亲,提亲的对象正是秦红小姐。”
“杨伦,他也配?”
李穆的话语听在屈庐耳中,平白打了个寒颤。
“往后,此事不用再查。你再去找一些记录民间奇闻异事的书籍,有多少找多少。”
让人退下,李穆拿出一张宣纸,不一会儿一张美人图就画好了。画中的女子粗布麻衣,面上还有一丝轻微的坏笑,正式今日秦月的扮相。
这才是秦府不派人去找的原因,她从未失踪,一直留在秦府,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无法露面。
男人的手指轻轻放在画上:“阿月,杨照二十年前害你我分离,我不过小惩一下,让他立不了世子,不想他还敢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来。”
过了一会,他又道:“阿月啊,你不过是撒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慌,却轻而易举将我蒙蔽在里边。若你真不想相认,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吧。毕竟,都是你。”
旬休第二日是大朝会,秦月是跟着爹和弟弟一同进的宫。
刚到大曲宫,芷安就出来了:“红红,我可听说你昨日干了一件大事。”
“你消息这么灵通的吗?”
芷安拉住秦月的手一起往里走:“昨晚与父皇母后一同用膳父皇说的。母后夸你聪敏呢!父皇还说,今日早晨定有一番热闹。”
昨日的事情闹得不小,该知道消息的不到傍晚就已知道了,还未上朝,那几个纨绔子弟的长辈都被人围住了。各种虚情假意,明夸暗贬都抛了出来。
秦国公也秦易也都被同僚围住,也有不少秦国公相熟多年的人,对着秦国公大叹:“虎父无犬女。”
秦国公都笑呵呵的收着,更加坐实了秦月是他外室女的传言。
李穆今日到的比较晚,看到秦国公,又对着他行了一礼。
秦国公旁边的人又道:“李相年纪轻轻,真是知礼懂礼,你大女儿要还在,许给他也是段佳话。”
这么一说,秦国公也不由得想象一下,若是二十年前,也倒是金玉良缘,不过现在嘛,他女儿得找个俊俏郎君,子安这个年纪,还是略长了点。
今日的大朝会远比所有人想的都要热闹。
那几个纨绔子弟牵连的长辈数目不少,御史台你一言我一语,直参的那些人面红耳赤,羞于见人。
毕竟不是大罪,皇上不痛不痒罚了点俸禄也就过去了。不过经此一事,京中的纨绔估计会在家里的严防死守之下安分不少了。
可真正的热闹再后头。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吵了一早上,大家都饿了,再看热闹也得吃饭不是,有事之前不参,非得鸡毛蒜皮吵得大家都饿了才说,谁这么傻。
“臣有奏。”李穆笔直着身子,占了出来。
这是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后来大家一直无法理解,为何此事李穆要在一场闹剧之后才说出来,可没人敢说他傻。
当然此刻的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安王爷杨照,曾与石岩密谋往来,想图大事,虽然被石岩狠拒,可杨照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随着这件事情的说出,李穆还一一摆出了证据。
大业王朝设宰相四人,秦国公年岁已高,其实作用就是镇镇场子,在等着儿子秦易能当大任,再退位让贤。另外两位宰相,虽然年长,资历却比不上李穆,作为朝堂之上第一人,李穆这番言论炸的满朝文武都不敢说话了。
叛国谋逆,要真去说几句话,一不小心就惹了一身臊。
这一日,秦月和芷安没有上课,因为直到下课的时间,都没有散朝。
即便远在后宫,她们也知道今日朝堂之事绝非几个纨绔子弟可以闹出来的,便是西北干旱闹得最厉害时,也没下朝这么晚过。
安王爷杨照没有实权,不过他的爵位是可以去大朝会的,但是他也知道他不受待见,所以一直抱病没有参加。
今日不知怎么,右眼皮从早就开始跳,王妃又大早上板着脸,他更不想贴冷屁股,晃着一身肥肉去找新纳的小妾。
路上遇到杨韵也丝毫不理睬。
杨韵不满的去找王妃:“父王今天怎么不理睬人啊!”
“阿韵,你过来坐下。”等杨韵坐到一侧,安王妃爱抚的摸着她的发髻,“阿韵长大了。以后可不要动不动就任性了,若是嫁人了,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不用随随便便被人欺负。”说到后边,声音已有些沙哑。
杨韵摇了摇头:“母妃,你这样我的发髻会乱的,今日我还要去女官署点卯。再说,我才没有任性。”
“王妃,不好了,禁卫军将整个府衙围住了!”
“来的真快啊。”安王妃的嘴唇轻微动了一下。
“母妃,你在说什么?禁卫军为什么会来。”
所有人都不曾想到,安王留下了认罪书后,与安王妃自裁于府邸。
安王子女被收押。
这件事来得太快太突然,下午的骑射课都还没有开始,一切基本尘埃落定。
芷安有些唏嘘:“以前阿韵也总是进宫来的,后来不知怎么就不来了。”
两人走到演武场,却看到了意外之人,李穆和太子都在。
两人行了礼。
芷安便问:“今日前朝发生了大事,我还以为皇兄和太傅没时间来了。”
太子答道:“既已定了罪,就不是我们忙的时候了。太傅说,既做老师就不应缺席,早上的文课没赶上,下午的武课也要来教教我们。我们今日可占便宜了。”
听到这话,秦月抬头看向李穆,正对上那人的眼神,她不由的低下了头。
心里一阵思索,这样连看都不敢看,不显得她输了吗?又抬起了头,直直的看了过去,坚决不低头。
那人抓住了她的视线,然后对着她扯出了一个笑脸。
“红红,太傅今日要亲自教我们武艺。”芷安激动的连连摇晃秦月的手臂,“若你与太傅比试一番,不知谁更胜一筹。”
这番言语在一般人眼里无异于异想天开,甚至太子都有些不赞同。可在芷安眼里,武艺最好的一个是活在传说里的太傅,另一个就是想学什么对方就能教什么的红红。
秦月听到这话,还真认真思考起来。若是二十年前,就李穆那小身板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她,当年秋闱,还是她硬塞了自己的猎物给李穆,才没让他空手而归。
可如今二十年过去,对方还去军营里历练了一番,还有当初看弓箭那手功夫,应该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想到这,不觉有些蠢蠢欲动,挑衅的眼神看向李穆:“老师可要与我试试身手?”
李穆双手抱拳,以示尊重:“哪敢不从?”
第28章 他还记得
秦月善用剑, 李穆用的也是剑。刀剑无眼,为避免无意受伤,两人用了木剑。
走上演武场, 秦月突然有些紧张,二十年前她敢说李穆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而现在, 在李穆说不定苦学二十年的今天,她一个不满二十的女孩子还真没信心。
锣鼓声响, 秦月率先出击, 而李穆只是防守, 秦月久攻不下, 退至一边扬声道:“老师不愿动真格, 可是看不起我。”
李穆回道:“武学切磋,点到为止, 无需计较输赢。”
“那老师可想错了,既上了演武场, 哪能无论输赢。”秦月不满,“若老师仍旧如此, 那咱们就慢慢打, 总能打出个结果。”
李穆能看出秦月已经生气,略一思索, 主动化守为攻。
他的剑招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凌厉,带着一丝无法抹去的杀伐之气, 秦月被逼的连连后退,只能靠回避勉力应对。
虽说落于下风,可能够逼出李穆的真本领,秦月是有些得意的, 手上更是不敢疏忽,生怕一个分神就输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芷安看的是热闹,太子看的是门道。
“太傅果然名不虚传,如此武艺不知孤还得练多少年。”太子大赞,“秦姑娘也不可小觑,便是我也是打不过的,难怪能在赛马场赢了三弟。”
芷安公主可不管那些,她只知道这场比赛看得太过瘾,太尽兴,恨不得自己也能在赛场之上一展英姿,打的敌人落花流水。
底下的人这么看着,而台上的秦月却渐渐力不从心。李穆果然每个方面只要学就要做到最好,不过能练到这个地步,也是有天赋之人,值得她秦月赞一声!
一剑过来,秦月避让不开,男人反身将握着剑柄的手敲上她的手腕,秦月虎口一麻,木剑掉落,忙闪身站在一侧,淡淡的木头味传到鼻尖,轻薄的木剑搭在她的肩上。
“老师果真厉害,红红自愧不如。”她不是输不起的人。
男人收回剑蹲下身捡起她掉落的剑,看向秦月的右手腕,目光闪了闪:“情急失手,你可有受伤?”
看男人提到自己的手腕,秦月有些不自在,李穆的动作虽快,可他肌肤的温度似乎还萦绕在腕上,带着淡淡的沉香木香味,久散不去。
“老师已手下留情,我又怎么会受伤?”
虽然秦月输了,可芷安丝毫不失望,若能赢了名满大业的李穆自是不了得,若不能赢也不奇怪,何况两人这一仗实在是太过畅快。
是的,畅快!
秦月也这么觉得,儿时一同习武的玩伴。现如今居然没有在京中的,她醒来这么久,早就技痒难耐,何况学武之人,最怕的便是难逢敌手,有人喂招才是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