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炮灰身份挺特殊的——
男主那个偷了家里所有钱导致大哥的腿伤再也治不好的大嫂;
跟女主弟弟一起被拐卖的受害者;
似乎……也是导致男主大哥此后再未娶妻的罪魁祸首。
而男主,就是如今顾家唯三,哦不,唯二劳动力中刚刚高中毕业的顾连容。
姜糖看完后,感觉原主挺冤枉的。
明明就算家里有这些钱,顾连珹的腿伤放在这个年代,也没有根治的可能。
当然,这不是原主拿钱的理由。
姜糖自认公正,还是帮理不帮亲的。
那么,现在摆在姜糖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是继续按照原主的计划上车,然后中途被人贩子抓走死无全尸。不过即便死了,也要时不时被拿出来鞭尸怨恨一番偷了钱云云。
另一条,城里逛一圈,拿钱挥霍一番,坐顾长顺的驴车回生产队。对顾家人谎称自己大姨妈探亲,心情不好加嘴馋想吃肉了,于是才私自拿了家里钱来县城。
至于该怎么解释,为什么买肉需要拿三百多块钱……
姜糖厚着脸皮想到,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假的)的城里姑娘,不知道猪肉八毛钱一斤很奇怪吗?
好歹原主爹妈都是厂里的工人,记忆里原主在家也确实很少买菜做饭。
应当……可以糊弄过去。
不然,她总不能直接自爆。
她又不傻。
想好了计划和借口,姜糖从一沓子零碎的钱里头,抽出一张来,就去了供销社。
然而,姜糖看着简陋朴素到足以称之为过家家的几个货架,再瞅一瞅零星几个一手交钱和票一手交货的交易,恍然大悟自己忘了什么。
她急忙退出供销社,在角落里翻出粮票和肉票。
这一沓子钱票里面,也就这两种票。别的肥皂票布票工业票什么的,先不说顾家有没有,原主这一路也不大能用到。倒是粮票和肉票,那是必须要的。
翻出二两肉票和半斤粮票,姜糖转身回了供销社,径直去了卖肉和卖粮的柜台,分别要了二两五花和半斤细面粉。
售货员听她说要二两肉也没觉得惊讶,这时候吃口肉不容易,各家就算有肉票也舍不得买。反而是一下子要一两斤才惹人侧目,像姜糖这样要二两的更常见。
这还是赶对了时候,平时供销社都没有猪肉卖。一般肉联厂宰了送去肉店,当天就能抢完。
而同时这个县城只有城北一个粮店,城南则在供销社里开了个柜台卖粮。
姜糖拎着肉和面离开,走到之前无人的空巷子里,她从空间里掏出一块军绿色的棉布,把面和肉包起来,径直去了之前驴车的位置。
那个自称系统的声音说,保留了她的异能,所以如今空间还在,刚才拿棉布的时候她抽空看了一眼,里面的物资也在。
顾长顺蹲坐在树下的石头墩子上,呼扇着大草帽吹风,不时朝大路上看一眼。
姜糖过来的时候,车周围已经站了几个妇女在说话。
等姜糖一来,顾长顺就起身,姜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手边同样拎着一个包裹。
姜糖擦了把汗,心说这动作也太快了,她还以为自己只买了肉和面肯定是第一个过来的呢!
“人齐了,那咱就走吧!”顾长顺解开缰绳,把包裹里的东西放在手边,等人都找好了位置坐下,他扬鞭抽在驴屁股上。
驴车缓缓动起来,姜糖一个不注意险些被那力道甩出去栽到地上,幸好旁边有人抻了她胳膊一把。
姜糖稳住身子,回头看过去,见是个面善的大嫂,她从记忆里搜出这个人的身份,笑着道谢:“谢谢三婶子!”
第2章 回家
三婶子是第六生产队大队长顾保国的媳妇儿,为人热心牢靠,就算是队里最不着调的人家对上这位三婶子也得从兜里掏出脑子招待。
无她,这位三婶子辈分高、人缘好。
辈分高到什么地步呢?
众所周知,乡下村里,尤其一个片村里差不多一个姓的那种,辈分这种关系就显得尤为重要。
当然具体体现的时候,也显得尤为混乱和离谱。
——村头八十岁牙都掉光了的老爷爷,按照辈分,可能就得喊村西刚出生的小娃娃一身三舅姥爷。
体现在三婶子身上,就是全村近乎半数以上的,年龄在五十以下的社员都得喊她一声三婶子。
这还是简化统一版本的。
不然姜糖就得喊她一声奶奶……
那三婶子人缘又好到什么地步呢?
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比她高一辈的还是低一辈的,这位都能靠着三言两语给处成亲·兄弟姐妹一家人的感觉。
譬如,现在:
“诶,顺手的事!”三婶子脸上笑开花,拉过姜糖一手,“来了咱家,吃住可还习惯?你虽然是新媳妇儿,出去也不用怕,只管提你三婶子的名字,咱都是一家人,不会给你没脸。”
“你在顾家可千万别认生,长嫂如母,下边的弟弟妹妹不听话了,只管拿出你的脾气来管教着。”
“静芳这人吧,面冷心善,性子要强。现在家里处处困难着,得要你个能耐人帮衬着才行。”
徐静芳,原主的婆婆,如今姑且也算是她的婆婆。
不得不说,就这么短短几句话,姜糖就明白了,为什么大队里人人都给三婶子面子。
她这话吧,听着像是没啥。
但开口就是‘咱家’,闭口就是‘你是个能耐人’,还处处说着掏心窝子的话,搁谁谁不感动?
这个时候谁家里不苦?但谁有那闲心听你诉苦,也就是三婶子了,不仅听到心里去了,还温和的安慰你鼓励你……
姜糖:当代心理大师啊!
就是好好一个人人才,就这么被埋没了。
有三婶子在的地方,天然就该是话题和目光的中心。等车子出了县城进了小路,一个大婶子坐过来,瞅了瞅姜糖抱着的军绿色包袱,咧嘴一笑,粗着嗓门就道:
“连珹媳妇儿,你这是回了趟娘家吧?军绿色的布可是稀罕东西嘞!”
边上几人,听着‘布’‘军绿色’‘娘家’这些字眼,八卦小雷达就开始滴溜溜转,自发围上来,目光不错的盯着姜糖手中的军绿色包袱。
那火热的视线,盯得姜糖这个曾在丧尸群中杀进杀出三个回合的猛人都有些不自在。
“你家连珹腿脚不好,穿这么好的布也是白瞎,我家正好有块深色的,你跟我换换!”
那人别是看姜糖一个新媳妇儿,脸生好欺负。
说着,竟然还上了手。
“快,让我看看这布质量咋样?脱线了没,要是瑕疵品你可得赔我……”
姜糖能让脏爪子摸到她的布,她冷笑一声,当即就怼回去,“大婶子你可真是个好人,看我家人多,军绿色的布就只够给连珹做一身衣服,下面的弟弟妹妹可还没有呢?我正发愁该咋办,你这就好心要送我家一块深色的布!”
“粗布虽然不值钱,深色的布做出衣服来也不好看,但给我家的双胞胎做尿芥子倒是成的!”
其它大婶子:好家伙,看不上你别要啊!
“我这就先替双胞胎谢谢大婶子了,百天的礼这姑且也算是有了。”
那大婶子的脸色越听越难看,姜糖只瞥了一眼,继续道:“您也知道,我家如今艰难,能干的人一个没有,家里十来张嘴等着干吃。”
“双胞胎的百日,家里是不打算办了,但大婶子心里实诚,非得要送咱家块布。长者赐不敢辞,我也不敢不收。”
“正好我从娘家提了半斤黄豆,到时候我跟我娘亲自上门去给大婶子送一碗!”
呵,这事要这么过去还成,要让徐静芳知道,还不得拎着笤帚大棒子追这老婆子满村跑。
徐静芳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年轻时候那是跟着祖辈杀过鬼子的,整个村里人都知道。
徐静芳的丈夫,也就是原身早逝的公公顾长青,也在部队里待过,后来执行任务时受伤挨不过去死了,还被组织视为烈士。
顾长青死的时候,徐静芳还怀着孕,刚好是双胎,愣是不含糊地给顾长青送了葬,独自一人拉扯着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长大成人。
徐静芳本人的性格更是惹不得,一嘛人正经念过书,嘴皮子溜得不行,二来年轻时候跟着顾长青和部队里的人练过几招,文斗武斗那都不含糊。
村里别说是大婶子了,有点脸面的长辈都不敢在徐静芳面前拿乔。
被姜糖最后一句话给吓着了,那大婶子登时就像只被掐住脖颈的鸭子,一张脸涨红,嘴张张合合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她想着,自己好歹算这新媳妇儿的长辈,新媳妇儿年纪小面皮薄还认生,肯定拉不下脸拒绝她这个老婆子。
她哪想到,这小媳妇儿同徐静芳一样是个受不了屈的性子,四六不认也不管是谁都能怼回来。
这还得了?
这要是让徐静芳知道自己仗着辈分要夺她家的布,不得连夜把自己家门给拆了?
而且她家三儿子琢磨着要进部队,她家男人说着是去找顾连珹说道说道。好歹顾家跟部队里头有人脉,顾连珹又刚受伤退役,听说之前还是个连长来着,说不得就能帮一把。
大婶子想到这里,面色一白,也不心疼那一块粗布了,当下就埋头认错:“哎呀,是婶子的错,婶子的错,连珹媳妇儿你别见外。婶子就是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思。”
“你真想要婶子家的布给双胞胎侄子做尿芥子也成,婶子家你三弟,进部队的事,你看……”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三婶子强行打断,“李春花,你是脑子糊涂了吧!你家三娃进部队就进部队,干人姜糖啥事?”
“你刚才仗着姜糖认生欺负人家的事,在场几人可都看着呢!回队里我可得跟你婆婆好好说道说道!”
李春花眼睛一瞪,心说这老婆子又在这儿掺和啥,眼看着她就给人忽悠地应下了,这老婆子净坏人好事!
姜糖冷眼看着李春花懊恼的表情,这是就瞅着她一只羊可劲儿薅啊,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她就寻思,原身长得难道就这么容易被骗吗?
姜糖的威胁到底比不过三婶子,那李春花生怕三婶子去村里到处说道,乖乖缩回了车尾不敢再上前。
三婶子拍着姜糖的手,“连珹媳妇儿别怕,李春花那些话你权当她放屁,这布是你自己的,谁也抢不走。她李春花要是敢,你就直接去大街上喊一声,我看她能丢得起这脸?”
三婶子斜眼睨着李春花,这李春花真是个不知羞的,脑子也不好使。当着这么多人面,就公开说什么送布料进部队的事,是嫌人顾家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吗?
姜糖心领了,三婶子这人是知道轻重的,她笑道:“谢谢三婶子,有空儿了三婶子去找我娘说话。”姜糖装作从包裹里,实际上是空间里抓了一把瓜子放到三婶子手里,“三婶子吃。”
三婶子笑眯眯接下了,姜糖有这份心,不管是因为什么,都值得她这个长辈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