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奉谁的命敢来本宫的坤宁宫放肆?”邵思秋面露狠戾。
唐文望从容地从怀里拿出圣旨放在手中,也没打开,只举起来给给她看:“自然是皇命。”
邵思秋脸色变得苍白,她死死盯着那圣旨,所有人都知道,那圣旨代表的不是赵熠,而是邵淮。
二哥……真的要这么对她吗?
“可是,”邵思秋还是不愿意就这么交人,“这后宫之事,怎么也轮不到唐大人来插手,本宫作为皇后,自然会有决断。”
唐文望耐心地听着她说完才开口:“本是该如此的,下官也无意僭越,只是唯恐由皇后娘娘决断,会有对您不利的流言。”
邵思秋哑口无言,就算知道是唐文望的手笔又如何?她与纯妃向来不和,现在又说她的人就在现场,自己怎么做在外人看来都是偏袒。
“那唐大人就凭一己之言给本宫的人定罪?”
“下官惶恐,”唐文望低头,“许是刚刚没有说清楚,下官只是要了解情况,并非定罪。”
于情于理,有人看到了,确实没有不问之理。唐文望的话,让她挑不出一丝毛病。
邵思秋转头看向身后的宫人:“去把田妈叫过来。”
田妈过来时还不清楚状况,但一看到唐文望就吓得两腿发软:“参见皇后娘娘,唐……唐大人。”
“嬷嬷不用害怕,”唐文望脸上还是和善的笑,“本官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一问。你只需要如实作答便可。不知昨日酉时,你在何处做何事?”
“老奴……”田妈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老奴只是……”
她也不知道唐文望怎么会问起这个,她昨日外出了,既不能说了去哪,也不能撒谎只在坤宁宫里,毕竟她出去也碰着人了。
“那本官换个问题问好了,昨日你可去过落梅轩?”
“老奴……只是路过那里。”
“这落梅轩与坤宁宫相隔甚远,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路过那里呢?”唐文望看着又沉默下来的田妈,转头对邵思秋行礼:“看来今日下官确实需要带走她了。”
事已至此,邵思秋知道她再与唐文望对峙下去也没有好处,便冷冷别过视线:“唐大人请便吧,还请彻查,给纯妃一个交代。”
“这是自然。”
田妈还弄不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自己这是大祸临头了,慌忙去拉邵思秋:“娘娘,皇后娘娘,老奴冤枉,老奴什么也没做!”
邵思秋甩开她的手,没忍住骂了一声:“废物!”
就算这是唐文望一手策划的,她都已经交代过田妈不要轻易外出,这个人却偏偏要惹幺蛾子,现在又吞吞吐吐,自己拿什么袒护?
不争气的东西!
唐文望命人将不断喊冤的田妈带下去,又弯腰对邵思秋行礼:“那娘娘,下官也告退。”
“等等!”邵思秋向他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问,“这也是二哥的意思吗?”
她即使到了现在,还忍不住存了幻想,也许二哥并不知情,都是唐文望擅作主张。
唐文望也压低了声音:“确实是大人的意思。大人知您忌惮纯妃娘娘,这才为您除了这么一个拦路石,现在一个不重要的下人被看到了,做个替死鬼也是她的福气。还请娘娘明白大人的一番苦心。”
邵思秋看着他虚伪的笑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无非就是为了许烟月罢了,邵思秋暗恨,那个人的存在,越来越成为自己心中的刺。
田妈被带去了地牢,这整个刑部都是唐文望的地盘,他也不急着用刑,反而像是真的审问一般好声询问。
“你只有说了昨日到底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本官才好定夺是不是?”
牢里受刑犯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田妈听得心惊胆战,整个人打着哆嗦。
“大人,老奴真的就是饭后消食才随意走了走。根本就没见过纯妃娘娘。”
她现在也知道了自己被抓是与纯妃娘娘的死有关,所以只辩解这个。
唐文望不说话,他的脸在地牢幽暗的灯光里明灭不定,看起来瘆人得慌,田妈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去。
唐文望看了她半晌才起身,背着手踱步到她身后。
“嬷嬷,我若想让你开口,有的是法子。只是你老人家岁数大了,对你用刑我也于心不忍。所以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想。”
“大人,老奴真的冤枉……”
田妈刚要喊冤,唐文望的手按在了她肩上,止住了后面的话。
“那点事我还不至于要给你时间想。我现在需要你想的是,当年的事情,你都跟谁说了?说了多少?这次又是如何进的宫?”
田妈脸色惨白,她知道这个问题更是送命。
唐文望刚刚在她对面,她觉得瘆得慌,可如今在她身后,她更是害怕得全身颤抖,直到男人离开半天都回不了神。
唐文望走出地牢对身边的人吩咐:“明天开始,她若不说,就一直用刑到她开□□代为止。”
“那身子骨,只怕挨不了两下刑。”手下人面带迟疑。
唐文望笑:“死不死都无所谓,她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或者说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田妈昨日去了哪里?他当然知道,因为正是他用的假书信把人骗出来的。
时间地点都是他定的,只不过用的是皇上的名义。
这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如今也算是真的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田妈不仅真的赴约,而今更是一个字也不肯透露,两人必然是已经有了联系。
赵熠知道多少也不重要,太子已逝,他如今拿邵家也没办法,最重要的,是决不能让夫人知道了。
第23章 告别 第二个万更
田妈没受住刑部的刑具, 很快就死在了大牢里。
赵熠与许烟月说因用着田妈的家人威胁着,她至死也没敢吐露什么。
许烟月烧了他的纸条,眸色深沉。把人弄死了还得不到半点信息, 可不是唐文望的作风,就怕是已经发觉了什么。
“夫人,”百灵从门外进来, 声音让许烟月回了神,“杨夫人来了, 您要不要见?”
许烟月这一病, 想要探病献殷勤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 她们都是回绝了的, 只是杨夫人是与夫人交好的, 她也不敢擅作主张。
许烟月脸上果然露出了笑意:“快去请她进来吧,正巧我也想找个人说说话了。”
“诶!”百灵见她高兴, 欢快地应下便一路小跑着去外边请人了。
郑秀婉进来时许烟月正研究着桌上的棋局,看她过来了就把棋盘推去了一边跟她招手:“秀婉, 快过来坐。”
郑秀婉笑:“听闻夫人病了秀婉还担心着呢!如今看您气色不错我也放心了。”一边说着一边应言坐去了许烟月的旁边。
许烟月拉住了她的手:“我若还病着哪敢见你?不得传染给你了。其实也是好得快利落了,只是夫君管得严, 哪里都去不得。”
“听听, 我怎么听着像是在炫耀呢!”郑秀婉打趣。许烟月的手冰得厉害,她又将另一只手也放了过去给她暖。
待下人们都退去了门外, 郑秀婉才就着她们本就挨在一起的亲密姿势与许烟月低语。
“那老婆子我已经找人救出来了,只是伤得不轻, 怕是要修养一阵子才能送走了。”
“谢谢你了秀婉,”许烟月感激地说道,“我也只能找你帮忙了,这事只有你知吗?”
郑秀婉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你放心, 这是你单独交给我的事情,我自然没有告诉那位。做事的也是我信得过的旧人。只是,你不是与她有仇?救她做什么?”
“我欠她一诺,如今算是还了。今后她再是死是活,与我便不相干了。”
说到底那田妈也不过是邵思秋和邵淮的一个工具而已,换孩子的不是她也会是旁人,她在那牢里走上一遭,该吃过的苦头都吃过了,那就到此结束了。
许烟月要的是罪魁祸首的尝罪,而不是挑着软柿子捏。
郑秀婉与怀玉不同,怀玉对赵熠忠心耿耿,郑秀婉与他却只是合作关系,只要对他们共同的目的没有影响,她也是很愿意帮自己的忙。
“秀婉,”思及至此,许烟月叫了她一声,“那位的手段你也看到了,论起狠辣只怕比起邵淮也不遑让。你我皆是棋子,需留心……”
“夫人,”郑秀婉握着的手用力了些,“我知道您是在担心我,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不惧怕任何后果。”
许烟月见她态度坚决,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便换了别的话题:“只是你是如何做到的让旁人都以为她死了?”
这个话题显然轻松一些,郑秀婉也不瞒她:“我知晓一种药丸,能让人短时间内假死。还好您跟我说得早,我一早就想办法把药丸送到她手里了。不然真等她进了大牢,我哪敢在唐大人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说到唐文望,两人默契地一同唏嘘了一声。
许烟月也是知道到了唐文望手里不好再动手,才让郑秀婉提前准备了。
“不过听明叔说,那个叫谢以的男人,倒是挺能干的,尤其是在生意上,不像是平庸之辈。我原本以为你买了他是一时发善心,却没想到竟是个宝,你原先就认识吗?”
谢以是许烟月无意中买下的一个奴隶,给了郑秀婉那边的明叔带着。
“确是见过面。”许烟月笑着端起茶杯,“我让他跟着明叔自是知道他帮得上忙。你放心,他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这是说的哪里话?”她这么说,郑秀婉也不追问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许烟月才让人把她送了出去。
许烟月又修养了几日,待身体完全没了异样,又去见了老夫人。
她病着的时候老夫人每日都要让夏嬷嬷来探望,名贵的药材更是没少送。许烟月对于她,倒是一如既往地尊敬。
“你这病才好,”老夫人看着她脸上也开心,却还是数落着,“继续养着便是,可别又折腾出来了问题。”
“母亲放心,我是真的无事了。”许烟月今日还特意穿了件红色的襦裙,鲜艳的颜色衬得她气色也好了很多,“您为我担心了这么多天,我总归是要来报个平安的。”
老太太也确实放下了心:“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既然来了,就陪我吃过饭了再走。”
许烟月自是不会拒绝,餐桌上,老夫人话题一转说起了林静雯得事情,邵淮难得插手内院之事,那么大的动静,她明显也是听过了。
“你那母亲也是个糊涂的,”老太太对林美淑从来都没满意过,“便不是亲生的,也不能往自己女婿房里塞人。”
许烟月低头没有回应。
老夫人叹了口气:“月儿,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也是羡慕你的。夫君的宠爱与专一,自古以来对于女人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你能碰到,这是福气。”
福气?若是您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孙子被送去了宫里落得惨死的下场,若是您知道你捧在手心里的宠着的孙女是最讨厌的女人的孩子,您该怎么想呢?
许烟月觉着讽刺,她抬头看过去,却见老夫人的眼神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那个万千宠爱都落于别人身上的夫君。
“母亲?”许烟月轻唤一声,老夫人才回过神。
“唉,人老了,近来总会想起往事,”她笑了笑才接着方才的话说,“作为母亲,我自然是希望邵淮他能多妾多子,但是他既然就认你一个了,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外人说的那些贤妻当大度,不能善妒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许烟月也听懂了她是在说自己不该把那女人留下来了。
“儿媳知道了。”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我现在,就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想来这也是你母亲的期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