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有寿不得不提醒:“自留地和后院种的咋分?”
“分啥,都是老娘的,就当你们孝敬我跟你爹。等菜园子的菜长了,你们过来摘没事,记得给我老俩口留点就行。”
关有寿顿时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玩?谁提菜园子的菜啦?他说的是刚播种的苞米和土豆地瓜!
不止他如此,屋里屋外、墙内墙外,除了关大爷和大房关有福两口子外,个个皆不敢置信。
叶秀荷瞟了眼身旁迟了一步也进来的二嫂赵秋月,看着她要哭不哭的神情,就这么突然想开了。
自己这算啥呀?
只有更惨的,没有最惨的。
人家被没收五十多块钱再分回来五十块钱,而自己白白得了五十块,好像这样也不吃亏吧。
幸好她这想法没被关有寿得知,否则他真要吐血。
傻娘们还真以为会给你50?
他爹娘花样多着呢,没拽到自个手心,说出花儿来都不算数,搞不好就是拽到手心都得给抠回去。
但他当初一眼相中叶秀荷,除了人家姑娘长得俊,又何曾不是看中了她看什么事情都往好的一面设想的乐观性格。
关有全一听这话,琢磨着措辞:“娘,你说啥我都不反对,可你要是全留着自留地,那我还不得饿死?”
关有禄连忙点头附和:“是呀,娘。”
一旁关有寿颇为哭笑不得地瞥了他爹娘一眼:再想啥都往怀里揽,可这还真不是他们想咋样就能咋样。
明天马队长他们过来签分家书,属于他们三兄弟的自留地自然要重新分,他就不信他爹娘能抹得下脸。
见他们还在央求老娘,关有寿下了炕,小心眼地挖了一个坑,“爹,屯里分家都请亲家上门,你啥时通知?”
关大娘一听这话,不待老伴回话,立即怒道,“请啥亲家,咱们外来户跟屯里人瞎凑啥热闹!”
关有寿幽幽地回了她一句,“省城也是这个规矩。”
确实按照习俗来说,大多数人家但逢到了决定分家前,都会出于尊重事先邀请亲家们上门。
还会喊上娘舅们,再邀请屯里的支书和大队长,到了分家当天,几方人马相聚后立一份分家协议,以示婆家娘家大家都对结果毫无异议。
关大爷之所以同意明天就请马大队长他们直接过来分家,晚上匆匆订下步子,何曾不是有这一点原因。
关大娘张口骂道:“死小子!你是成心的是不是?我说不准请亲家就不准!谁要是通知你们老丈人,老娘就是死也不分家。”
关有寿朝他娘竖起大拇指晃了晃,立即转身离开。还好知道如此分家,她会没脸见人,还以为他娘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呢。
叶秀荷满脸笑容地看着他出来,却见他阴沉着脸,顿时诧异的收敛笑意,跟着他身后先出了正房。
离开了一段路,她忍不住悄声问道:“孩他爹,你咋不高兴?”这男人不是一直想分家都要想疯了?
关有寿深深地吁出一口气,“谁说的,我激动得都要哭了。”傻婆娘哪知道自己简直是亏死了!
不说之前存在老头子手上的东西,就眼前的三间屋也都没了,他是上辈子造了啥孽,居然摊上这么不讲理的父母?
“你这是去哪呀?”
关有寿朝后挥了挥手,“马上回来,你先回屋点灯。”
说完,他先摸黑去了后院绕一圈,之后去了仓库,找到那一口从省城叶家带回来的大铁锅,抱回了后院的三间屋。
他老爹到底把他的东西给埋在哪块地下呢?
回了自家外屋,关有寿朝他媳妇使了个眼色,开始搬起大铁锅对着左角落的一口灶上比划,安置好铁锅后,他也没挪下,而是又重返仓库拿出把铁锹和头簸箕出了门,一直走到一处野外田地。
他这时才停下来用铁锹铲了地上的黄泥往簸箕上倒,随即拎着簸箕扛着铁锹抄近路回了家。
这次关有寿搬下那一口大铁锅,用黄泥土把灶口一圈先涂上,又重新放上铁锅,再用黄泥土抹上一圈接缝口。
“孩他爹,没用的。”
关有寿哼了一声。他宁愿跟老二这个同样爹不亲娘不爱的一人分一半,也不要白白被偏心老娘塞给老四。
“三叔,以后我们可以自己做饭了吗?”
关有寿瞥了眼他心眼忒多的小侄女,打趣道,“早点睡,养足精神明天你们小的开始抢东西。”
关小竹乐得咯咯直笑。她就喜欢她三叔这样的,不会像她爹那么愚孝,刚连句话都不敢吭声。
叶秀荷嗔怪地斜了他一眼,“说啥呢,尽教坏孩子。”
“呵呵……就靠你跟二嫂别说斗不过大嫂,估计连弟妹都够呛。明天你跟二嫂盯着那俩人,让孩子们去抢。”
“三叔,我明天先抢那把刀。”
……
第124章 老俩口
夜深人静的,关大爷看着对屋传来的呼噜声,还是毫无睡意,静卧了一会儿,他又坐起身。
与他一样,关大娘心情也是不美。墙洞的50多块钱没了不说,缝在衣服内的10块钱也没了。
就这事儿还不能告诉老伴,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私房钱也就老儿子心里有数,但能说出口?
见他坐起身,关大娘咬了咬牙:“要不,明儿该干嘛还是干嘛,谁要分就让他光身子滚蛋!”
黑暗中,关大爷翻了个白眼,“都说出口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开玩笑!又是外人,从她肚子出来的孩子还敢不听她这当娘的?
关大娘语气坚决,“那有啥?就不兴我逗他们玩呀。”
“儿大不由娘,算了,迟早的一天。”老伴能出尔反尔,他一个老爷们还能把话当pi放了?
何况这回已经按不住,要是一个儿子要分家,他还有借口拖着拖着给拖到黄了。
从搜到俩儿子房里的私房钱开始,还想拿捏住孩子们已经不可能,还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手上多拽着点钱财。
关大娘见事已无扭转,索性就不多说,躺在关老四的炕上,终于想起老伴还没提今儿出门办点事。
“不是说只要今天交了那300块,事儿就成了嘛,咋你们爷俩去了一整天回来又说不行了?”
关大爷从来没觉得有今天这么背的日子,“真他娘的晦气!老四那个同学倒是没撒谎,我们去了他家,他没过多久就带了他大爷回来,当时就说好给了钱,那老头带老四去单位办个手续。”
说着,关大爷砸了砸嘴,“他娘的,我在外头等了俩小时,就是没见老四出来,还心想这一件事该办得差不多。”
“是出事啦?”
“可不是!当时还不知道,老四跟那老头出来说还有个管事的没在,还得等下午人家上班。
那老头拍着胸口说没问题,下午就能搞定。我们又跟着等到下午上班,这回老四跟着那老头进去倒是很快就出来,在外头人多,也不好说话,到了老四那个同学家,我才知道事儿黄了。
问了人家为啥,人家也不说。钱都给你一分不差退回来,还陪着笑脸,总不能真撕破脸,谁知道哪天有没有求到人家的地方。”
关大娘赞同地点点头。
“我们爷俩问不出个原因就去找了闺女。欢喜刚好在上班,结果她跑出去一个来小时,回来就告诉我。”
“说啥啦?快点。”
关大爷苦笑地摇了摇头:“被女婿给说中,那老头的工作只能他小继子顶替,人家亲哥早就跟里面打好关系。”
关大娘顿时沉默下来。
“是不是心里不好受?看来这啥朝代都讲究人脉关系。所以我让你拽多点东西,老大就这样了,咱这回好好培养大孙子,不求当官啥的,以后吃上公家饭就行。”
被寄予厚望的关鑫此刻在对屋睡得流口水且打起小呼噜,与他爹娘正配合默契地此消彼长。
“那咱老儿子呢?”
关大爷更是叹了口气,摸黑披上外套,下了地后点上油灯,然后移出烟笸箩,坐会炕上。
“我已经让咱闺女慢慢打听消息,女婿认识的人多,她多留点心总能有机会。以前我还怕老四长不大,现在看来也不是这么回事,能在咱俩眼皮底下藏住这么大笔钱,以后倒是不用多担心。”
关大娘张了张嘴,有心替老儿子说几句好话,可想想自己的私房钱,叹了口气。
关大爷闻言先点上火吸了一口烟,幽幽地说道,“等分了家以后,咱们老大的日子才是最困难。”
关大娘皱起了眉,三个孙子啊,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当家的,今晚忘了一件大事!”
关大爷顿时停下手,疑惑地看向她。
“长孙呀,按理长孙不是能分东西?”
关大爷哑然失笑:“你以为我没想到?可你都开口说啥也不给他们,我再说的话,你以后还想不想他们孝顺你?”
“他们敢?”
“放心吧。这些就是咱不说,明天马队长他们都会提起,不过想多分是不可能,倒是会包个大红包。”
见老伴心里都有谱,两个儿子的事情也估摸着妥了,关大娘这才关心起自己的另外俩个儿子。
对于关有禄,关大爷自然有他的看法,“老二你就不用担心他,咱四个儿媳就他家的那个,不声不吭的心眼最多。
你没瞧你儿子当时那一副傻样?估摸到现在那小子还没回醒,他媳妇啥时候藏了那么多钱。
再说他们现在还年轻,俩个儿子还小,那屋子住着住着,我看老三不用多久就会让给他二哥。”
说着,关大爷叹了口气,“倒是老三最吃亏。要不是放不下老大,我倒是最想跟老三过日子。
这个家说到底,压根都是他的。咱这会算是伤了那孩子的心,让他跟咱们离了心,可有啥办法呢。”
“他敢?!”关大娘又是这一句话,但语气弱了很多。“我生的儿子我知道,看着他浑了点,可他心软。”
关大爷摇了摇头,没去反驳。
心软?
自己都想好了招,就等那臭小子提起存在自己手上的玩意,可等了一晚上,那臭小子就是一字半句都不提。
为何?那死小子都心知肚明自己不会还给他,那不是说明自己这当爹的在他眼中就不可信!
这死小子为啥一直说只要分家,净身出户都行?呵呵,不就是想净身出户,他以后就能不养老?
自己就偏偏不如他所愿,就是要分他一份,看他敢不孝顺!
一想起关有寿巴不得快刀斩乱麻的做法,关大爷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压抑住内心莫名升起的焦躁不安。
“……为啥老三就不是老大,要不然我就不用这么愁。当家的,从今儿来看,别说你想跟老三过,我都有这个心思。
老大家的太懒,老二家的一肚子坏水,老四家的眼里没老人,还是老三家的好点。以前老三要娶叶家堡的闺女,我还不乐意,总听说叶家姑娘个个霸道泼辣,可还是老三家的实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