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秀荷鄙视地斜倪着他,“然后呢?你会给我出气?”
“那是肯定!”
“你去啊,现在就去!!!”
关有寿搓了搓双手,“咱想出气也得好好谋算不是?等着,你男人一定削死刘春花那娘们。”
“不是你娘?”
关有寿呲呲牙,“不瞒你说,让我揍个老太太,我还真下不了手。要不,我娘就交给我闺女报仇?”
“那我闺女就下得了手?我瞧着你就是故意的!你越说我这心里火就突突地上来!”
关有寿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瞧瞧,你又急眼了,她欠我闺女的,让我闺女心里痛快不是更好。”
“行,这可是你说的,我这就带我闺女上门踢她一脚。不用多,就一脚就行,过了就恩怨两消。”
关有寿见媳妇下炕,失笑地摇了摇头。要是有这心,也不会老憋在心里不说。不过老娘不能揍,那几个还真欠收拾!
特别是老二,还敢上门让他帮着找闺女,咋就不心虚?还有老四,这兔崽子都有钱糊墙,见死不救;还有老大家的几个兔崽子……
他这份心思幸好没对叶秀荷说出口,否认准会又得挨一顿掐,之前你干嘛去了,现在马后炮!
可谁敢说女人枕头风的威力不大。
叶秀荷的一番哭诉,到底是刻在关有寿心底,以往只听他媳妇轻描淡写地提一句都给两老跪下也不行。
以他对媳妇的了解,这就是个鞭炮,一点就炸,还真不信如她所言,闺女情况如此严重,这傻媳妇居然没砸了锅。
可要是说刚才都哭得稀里哗啦,还是假的,那他就脑子有问题。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父母为人。
叶秀荷又洗了把脸,扯了扯衣服,独自一人轻手轻脚地进了西屋,见俩孩子睡着了,蹙了蹙眉。
——这五月天正午热,晚上才得盖被子,这俩傻孩子也不怕长痱子。
可她如何能明白此刻炕上一对兄妹俩人的复杂心情,是该接着睡?还是该接着睡?可好热的。
叶秀荷取下闺女蒙头而盖的棉被,摸着她脑门上的汗意,长长地叹了口气,叹得关平安心里一揪。
这熟悉的长调,无数个日夜伴随着她长大。
知事后,她第一次懂得了师父师娘其实不是亲生父母,每次跪着拜的那个牌位上面姓氏才是她的生母,她躲进了被窝,夜深人静时是师娘一声声心疼的叹声……
年关到了,马车来了,来来回回的都不是她想见的那位所谓生父,她躲在被窝,夜深人静时是师娘一声声心疼的叹声……
后来,她想开了,她再无亲无故,可师父就是爹,师娘就是娘,为何现在又要执迷于自己是谁?
她是谁?
她就是关平安!
上天有好生之德,让她借尸还阳就是为了实现她的夙愿,要是这世上没了一个“关平安”,他们该得多伤心。
所以她就是关平安!
“咋回来了?”
“嘘,小点声,孩子睡着了。”
“不带你闺女去报仇了?”
“哼!我还怕我闺女坏了名声呢,你以为我傻啊,回头踢了一脚,你还不得记恨上我闺女。”
“媳妇,你不能尽冤枉我,就刚我说的该给钱给粮,又不是我一个人出了,你咋都不听我把话说完?”
“媳妇,给咱娘整点好吃的!”叶秀荷粗着嗓子学起他的语气,“滚犊子!呵~给你一次脸,下回连你……”
“虎了吧唧的,胆儿肥了!连你男人都敢骂!”
“哈哈……痒死了……滚开……”
关平安会心一笑。这嘴硬心软的娘呀,可算不再怄气。
是夜,一道身影悄无人声地踮着脚溜出房,朝警醒的黑子竖起手指摇了摇,转身而去……
很快,又一道小身影探头探脑地跟着溜出房,朝屁颠着上前的黑子照样竖起手指摇了摇,转身跟上……
蛙声连片,月下的前一道身影正往老院的方向而去,让后面的小身影顿了顿,显然颇为顾忌被前面那道身影所发现。
很快她窜进另一条道,蹲着小身板远远地坠在对方身后……
第270章 老院又出事了
时逢夏季,每日清晨和傍晚时分,没有烈阳之炙热,没有月阴之阴寒,周遭草木茂盛,更利于修炼。
赵老爷子那还是一个时辰的早练,如今还是以蹲马步为主,中间时儿换以金鸡独立的站姿。
关平安确定老爷子至少三月之后再开始教导梅花桩简单走桩的步法,这段日子她开始有意识地调整作息。
每日六点从赵家归来,刚好到了广播新闻,送走父母上工,他们兄妹俩人接着跑步到七点半广播结束。
傍晚时分做完饭,兄妹俩人再次跑步半个小时迎接父母归家,途中她再默默引导小兄长呼吸吐纳。
她师父传授的祖传心法,她是打算传以与他,但一来她小兄长鬼精得很,不好糊弄,二来更是防着他在赵家人前面露出马脚。
只能再等等,等她“有缘”寻找到一本武功秘籍,她爹也得拿起他曾经引以为豪的一招半式。
跑步与在家锻炼不同,自然时间久了自然引人注意,这不,小兄妹俩人跑着跑着后面慢慢的也增大了部队。
以马振中与关有寿的交情,他自然见识到关天佑兄妹俩人的日异改变,自家孩子与赵家无缘,他不强求,但除了上学的老大马明海和奶娃娃老三,老二马明江果断被他扔给小天佑。
名曰培养小兄弟感情。
不用他多说,马明江夜也果断抛弃老子。
有一就有二,于是屯里的淘小子们每日一早浩浩荡荡地跑向村口,上学的继续往前,其余的在关天佑的带领下倒跑回屯。
傍晚时分一到点,又是一群孩子在村口老树下开始往外跑,遇上放学归来的小伙伴们再倒回家。
眼看王家庄的毛孩子也要加入,一支独秀实在太扎眼,如此一来,关平安就不好再继续跟着。
不止她祖母重男轻女,其实普遍都是如此。就如这些跟着撒欢儿的毛孩子们为何不见一位小姑娘?
全都忙着照料家务。不是没有家境稍好,得宠的女孩子,但不是年龄一到去上学,也同样得帮着干活。
如梁志红……
不过瞧着她小兄长还是挺乐呵的,赵老爷子也没阻止,更不用说她那一贯宠着孩子的父母,关平安算是撒手不管了。
毕竟她哥也不是多爱贪玩,枣树下的沙袋和那片垂挂麻袋片还是被他折腾得不轻,还能时不时带回些猪草野菜和小鱼虾。
而且吧,她也好忙的……
“哈哈……妹妹,妹妹,你在不在里头?”
小天佑人还没到,先欢笑声传来,引得黑子和小黑也跟着一阵狂叫。
“哥哥,我在呢。”
小天佑跑进屋就一个劲儿地笑着,毫不掩饰他的一脸幸灾乐祸,“妹妹,早上老院又出事了。”
关平安一脸笑意,“哥哥快给我说说。”矮油,等了好久的呢。
“志军哥放学回来说今早那边可好笑了。一大早天儿还没亮,突然一声大叫啊就没了声,吓得他差点尿裤子。”
关平安连忙问道,“接着呢?”矮油,早知道今儿就先不整理小葫芦,赶紧去找小红红了。
“他跑去茅房,结果你猜他见着啥?咱老叔掉进了茅坑,二伯就过去拉他,也被他拽下来,俩人一块滚到外面的大坑。”
说起老院的露天茅房,那就跟他们家的茅房可就大不同,不怪乎她祖母每次见着了都翻个白眼儿。
她家的茅房顶上苫了草,她爹为防止茅坑蹋陷,更是特意用土砖专门砌个茅坑,上面再横放两块榆木板做茅厕板,可老院那边就是个露天式。
当然,同样的,在茅房里设有一条斜沟通到外面的一个大坑。如厕时,粪便顺着斜坡,连滚带跳地进了大坑。
关键是这大坑吧,清理猪圈得用水吧,连同污水与猪粪也汇集与一处,每年给老院添了不少农肥工分。
关平安眨了眨眼,“那咱奶可不得心疼死?万一这俩人掉进去喝了几口,工分可不就少了?”
“哈哈……”小天佑顿时爆笑出声,“还没呢,妹妹,还有更好玩的呢,等二伯跟老叔上来,咱奶非得让他们站在边上冲水……”
“明白!又掉进去了对不?”
小天佑笑得更是前俯后仰,差点摔倒在地。可不是如此?他奶奶就跟书上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一样,一点儿也舍不得浪费。
关平安摸着小下巴,决定晚上再多添一道她爹爱吃的菜。当爹的这么给力,她当闺女的要不要加把火?
黑夜去了,黎明又会来。
“妹妹……哈哈哈……笑死了我了,我跟你说,你说咱大伯咋这么没用?挑水都不看水桶,还能砸到脚……”
关平安表示很同情,谁让对方落在她爹的手上,就是不知她爹每天三更半夜的累不累,还要玩几天?
“哈哈哈……妹妹,咱大娘那个坏蛋这回可惨了,被马蜂刺了一脸的包……”
关平安知道呀,为了这包东西,为了护住她爹,她可是差点暴露行踪,但也见识到了她爹的手段,还是一样的满肚子坏水。
“……妹妹,你说咋回事?今儿又轮到二大娘,他们说老院一定惹了脏东西,要不然咋自打那个坏蛋睡在猪圈,连着出事?”
关平安眨了眨眼,“哥哥是听谁说的呀?”
“大家伙都这么说。”
关平安悟了,这么看来该到了她爹该停手的时候,不过也好,每天晚上她都得护着她爹也怪累的。
嘿嘿……前世师父护着她时,还说什么特意帮着扫尾巴,他一定想不到莫一天风水轮流转。
老院挨个轮了一遍,剩下就是有了身孕的马杜鹃,尤其是她祖父祖母,她爹一定是下不了手的。
上辈子自己不是也没见过生母,可也想得慌,想着那位生了她,临终前还为她精心筹谋的娘亲。
就连那位所谓的生父,刚开始听师父师娘提起时,何曾不是也觉得那是亲爹,该是疼着她护着她的,只不过失望多了,也绝望了。
不去奢求、不抱希望,谁能伤到她?
没瞧老天很公平,前世有视她如珠的师娘,疼她似宝的师父;这一世,亲爹亲娘,甚至连嫡亲哥哥都有。
所以她是不再奢求。
但她爹不是,他还没悟,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回顾家,可见他心里孝道两字何其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