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齐景年看着落在地上的腊梅,再瞟了眼全程无视的梅家阿姨,他不由地抽了抽嘴角。
你姓梅就种梅呗,可又在鲜花怒放时屠梅……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还不如种果树,打几粒枣也好。
至于是不是不欢迎他?
呵~
齐景年从书包内取出本史记,靠在藤椅上悠哉地翻起古籍。他还就赖定此地,不见到人不走了!
“你个小娃娃能看懂?”
齐景年抬头瞟一眼转身面对自己的梅大义,立即下地站好,“还行的,凑合着能看出个大致意思。”
一个泥腿子倒出了好孙子。梅大义斜倪着小屁孩,是越瞧越不顺眼,跟那个齐老头一样的不要脸。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屁孩态度不错。是啊,各为其主,他不能心生埋怨,何况是小辈而已。
这也是可怜的孩子,还是没爹的可怜孩子,“你爷爷想你过来打听消息?小心被抓起来。”
齐景年眼神闪过一丝笑意,“没人知道我过来。”
“也是,逃学呢。”梅大义坐到对面的藤椅上,指了指一片凳子,示意他入座,“今年几岁了?”
“九岁。”齐景年说完,握着书本入座到凳子上,“1957年,属鸡。义伯,你呢?”
“我啊?老咯。”梅大义感叹了一声,“为何不喜欢上学?你们这么大就应该好好在学校学习。”
“多少人想上学都没机会。你们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去过农村没有?有的人能有口吃的都很不错。”
齐景年微微颔首,“有的,越是偏远地区越是条件差。”
“哦?都去了哪儿?”
“西南,江南。”快了,一等他大哥五一完婚,他接着的方向就是东北,但这话就没必要说出口。
齐景年听不出对方口音,更是无从得知他老家,否则还能借故聊上几句,此刻只好扩大范围。
梅家,不说他祖父对梅老的看重,就梅老身上有许多他该学的东西,拉近两家关系很有必要。
“都是好地方。”
尴聊!
“义伯你往日都有什么消遣啊?”
“消遣?养花算不算?”
然后再咔嚓一声剪了?齐景年很是认真点头,“算,你会下棋吗?”
“还行。”
“咱们来一局?”
“行。”
梅老下班回来时,已是夕阳西斜,劳累了一天的脑神经是极度紧绷,可想想家里还有个“祸害”,头更痛。
好在这么多年以来,他习惯了。
清明一到就发作。
这毛病也没谁了。
幸好清明已过,真是痴儿。他的小徒弟真要偷摸着去南方拜祭关家祖宗,离死也不远了,蠢得嘞。
梅老都不乐意跟这玩意儿多说。
唯一可惜了就是他的腊梅,估计又被毁了。
果然!
早上上班之前还好好怒放的枝头,已经遭了毒手,不过……梅老视线瞟到院子一老一小对弈的俩人,眼神一闪。
“首长。”
梅老示意身边的秘书先进去,自己则朝专心一志的那俩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什么个情况?”
梅家阿姨姓张,是后勤部门安排过来的家政人员,其实还有一位厨师,也是姓张,不过人家之前摔了一跤如今在家修养。
这对张姓的俩人,还是一对夫妻,而这位小张阿姨主要负责打扫清理,最近她那厨师的男人一修养,她就接过一日三餐。
“下午一点多就过来,陪义叔下棋下到现在,说是找你。”
梅老微微颔首,“饭做好了就去陪小张,我这里没什么要忙的了。”
张阿姨谢过老爷子,不过还是先转身进厨房准备端饭端菜,唯有把家务活干活,她才能安心出门。
主家待她两口子不薄,特别是梅老,忙起来人影子都见不着,上面安排他们夫妻俩过来时就千叮万嘱一定要照顾好首长。
与往日小汽车接送发出的动静不同,今天梅老从单位步行回家,静悄悄的,让梅大义也没多加注意。
但从秘书路过进屋,梅老再从影壁墙绕过,他还能发觉不了?但他就是故意的,还瞪了一眼想站起身打招呼的小孩儿。
齐景年颇有些哭笑不得。
论谁先发现?
无疑是他。
得亏与前世记忆,还有如今这一副适合练武的小身板,他如今多少已经恢复六七成功力。
侧耳旁听到梅老和梅家阿姨的对话,齐景年倒是不急着找招呼,等梅老进来那就不行了,这是礼节。
“梅爷爷。”
“来啦,今晚在这吃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那怎么行?
不是穿帮了?
齐景年笑了笑,“我最近就住在外面,离你这不远。”
这意思是齐老头都不知道?梅老微微颔首之后,径直进了正房,眼角余光瞟见紧跟的小尾巴,抽了抽眼角。
你还真是你爷爷的种!
一样爱自作主张!
随即,梅老暗自叹了口气,应该说是这孩子随了他老子,齐家小子才对,人才是人才可惜命薄了些。
他想起今天开会见到的周孝正,瞟了一眼人矮腿短的齐景年。
可怜的齐老头还不知人家欠了你齐家一个大恩情,还念念不忘人家姑爷救了你小孙子一把。
要不是齐家小子一直里外配合,最后怕泄密,更是以命相搏,那十几个人的小队哪来的“死而复生”。
第508章 不怕后继无人?
齐景年很有眼色,他一见老爷子神情放柔,看着他的眼神还带着对小辈的疼惜,立马紧跟不放。
虽说有些好奇梅老为何昨儿与此刻对待自己的态度赫然不同,但想想也明白也许有他祖父在,对方习惯了戴面具。
那他是不是得感谢自己年幼?
唉……
各有弊端。
人心不足蛇吞象。
足够了~
齐景年收敛心思,跟着老爷子身后,看着他换衣服,看着他洗脸,恍惚之间,看着他的举止总有些眼熟。
对了,关世叔。
这斜倪着人的眼神,尤其是似笑非笑地扬眉的动作……
“噗呲”齐景年轻笑出声。
“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齐景年能说出口?一切不过是自己想多了而已。他笑了笑,“看到您老的举止,就觉得赏心悦目。”
“哟~不错啦,还会拍马屁。”梅老失笑地摇摇头,“说吧,过来干嘛?逃学可不对,交代了同学没有?”
“怕我爷爷他们担心,说了。”
小骗子!你老子当年就是我的小手下,果然一脉相承。“走吧,过来陪我先用了晚餐再说。”
“我没带粮票。”
“我找你爷爷要。”
“好啊,多要些啊,我往后多来蹭几顿。”
“想得美,明天乖乖去上学。虽说多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前提是学校的基本知识你要足矣应付。”
“好。”
“这就对了。想出门,寒暑假有的是时间,你如今还年幼,将来更是有大把时间可以走遍大江南北。”
“嗯。”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管在哪儿,就是在这一座四九城,出门身边最好也带上一位成人。”
齐景年默了一下,“不安全吗?我住的小院离这就隔了两条马路。”而且这片守卫也算明松暗紧。
“小心无大错。”
梅老眼含赞赏地低头瞟了眼小孩儿。他不认为九岁的孩子听不懂,当然不能跟他小徒弟相提并论。
晚饭很简单。
两素一汤,见多了一小孩儿,又添一份水炖蛋。
倒不是梅家穷得很,应该是为了养生。否则以梅老如今的身份地位,特供品是少不了他一份的。
梅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也离这程度也差不了多少。
早前梅大义还不习惯与梅老同桌就餐,到如今嘛,勉强是把那些破规矩给扔了,可还是不敢任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