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佑见她终于回醒一跃拉下毛巾,倒是忍不住提醒一句,“妹妹,有利于长个。真的,打篮球的人个都高。”
“我已经灰心了。”
那你干啥每天都不忘喝牛奶,就是这两天坐车都要泡杯奶粉?关天佑转开小脑袋偷偷闷笑不已。
当然,撇开喝牛奶这一个奶娃娃的茬,他妹妹还是很厉害的,不光力气大,嘴甜起来能骗死人。
这不,瞅瞅~
“哎呀,你叔正想去找你们呢。快进来,快进去。嗨,不光天佑长个,咱们关关也高了不少。”
“孩子娘,先进来再来。”叶大贵连忙邀请后面的小王同志进来,“这孩子是谁家的?长得真精神。”
“齐家的。姨爷爷,好久没见,您老咋越来越年轻呀,瞅着跟我老叔哥俩似的呢。姨奶奶,您腿好些不?”
刘翠香见老伴跟后面仨人接触上,牵着她的小手就往里走,“哈哈……小东西,咋让你来一直都不来啊?”
关平安虚扶着她,“忙呀,老多老多的活儿要干呢。这不我想偷个懒儿,又被我姥爷给抓去当壮丁了。”
“瞅你忙的~”
“可不是嘛,我老早老早就想来瞅瞅你和我姨爷爷呢。”关平安眼神瞟见院子乘凉的关大娘,“呀,奶,你也在姨奶奶家呀。”
装!
不止关大娘暗暗吐槽,就是得知妹妹已经见过祖母的关天佑更是笑得更乐呵,紧跟其后喊了声奶奶。
与热情的小兄妹俩人相比,倒是坐在凳子上的关大娘一动不动地摇着蒲扇,成了鲜明对比。
在小兄妹俩人身后的齐景年瞟了眼老太太,顿时收敛笑意。给脸不要脸的老糊涂,他关关喊了还不吱声。
原本为了礼数,他们兄妹俩人都打了招呼,他自然跟上。此刻见状,齐景年果断扭头与叶大贵继续寒暄。
可关平安会在意她这位祖母的态度?
说笑呢。
早已撕破脸。
她义爷爷说的对,心软不得。
她爹娘已经够心软,恶人也只能她来装。
见识过被她爹当面戳破还能淡定自如的祖母;见识过被她义爷爷威胁还能屈能伸的祖母,她关平安真不敢小看对方。
假如说赵老太太有心计,但老人家功利心之外还包裹着良善;假如说姜齐俩老太太有心计,但老人家无害人之心。
可这位老太太,却非同一般。
真亦假来假亦真。
她祖母已经活在她的世界,恨不得唯我独尊。错的永远是别人,她已经没有什么是非观念。
既然咱们招呼也打过,那是不是该将她爹的东西给还了?关平安笑意盈然地入座到关大娘的对面。
“奶奶,咋就你一个人过来呀?我大伯,我二伯,我老叔他们能放心呀?我爹爹知道你过来不?”
关大娘隐晦地剜了她一眼。
“我大堂哥呢?他也没来啊?真是怪了。不会磕到哪儿了吧?”关平安猛地一拍腿,“不对!”
关天佑很是给力,“妹妹,咋啦?”
“哥哥,咱爷奶一定出事了,要不然咱奶才不会过来。”说完,关平安连忙缩着脖子捂住自己的嘴。
“妹妹,别怕。咱奶舍不得骂你。”关天佑一脸担忧地看向刘翠香,“姨奶奶,我奶这是咋了?”
咋了?
当然是对你老子不满,从而无视你兄妹俩人呗。刘翠香摩挲着关天佑的小脑袋,“好孩子,你奶好着呢。”
叶兴旺无语地瞟了眼他老姨,从他媳妇程玉凤端出的托盘上,依次端出一小碗一小碗的罐头。
这是水果罐头里面比较好的黄桃罐头,想来是他还记得关平安兄妹俩人初次上门对这种吃食比较有兴趣。
第一碗,他先端给齐景年。至于小王同志,他已经被叶大贵拉到一旁远离妇女圈子正闲聊。
吃?
还是不吃?
第607章 锦马褂
以齐景年这一世的条件来说,他还真没觉得有多珍贵。就一小碗而已的罐头,他下意识地先递给关平安。
关平安倒是接过时瞟了眼一旁的几位表兄妹们,见他们各个虽然不是用小碗,但也开了罐头,正一人一勺地吃着。
却乐坏了时刻关注仨孩子的叶兴旺。他也不多说,直接一双端出两碗递给齐景年和关天佑俩人。
“老叔,咱们都是自家人,你没必要破费的。”
“臭小子,哪来这么多废话。”叶兴旺看着关天佑失笑地摇了摇头,“等老叔去你家,有啥好吃的只管上。”
关天佑嘿嘿地笑了笑。
“你啥时过去呀?我爹爹可老惦记你们上门呢。”关平安岔开了话题,“我二伯最近有探亲假不?”
“哟,惦记他干啥?”叶兴旺摆手示意她先吃,“回去记得跟你爹说,你二伯问他啥时回城?”
“这么说我二伯他要调回来了?”
“你猜!”
关大娘看着他们欢声笑语,更是抿紧了嘴。她抬头看着小孙女片刻,突然站了起来去往正房。
刘翠香瞥了眼老妹儿,又瞥了眼小兄妹俩人。想了想,老太太还是继续朝着他们摇蒲扇赶蚊子。
关平安仿佛都能听到她的叹息声。可咋办?她只能当不知呗。谁让她才七岁,七岁的小孩儿懂啥呀。
她此刻比较感兴趣的是,她祖母会不会如同她义爷爷所料——时隔二十年,她再来省城是为了取些东西。
那可真的是非常有耐性。
事实证明梅大义从关平安这得到老院的大致情况之后,他推算得出的结果还真就八九不离十。
这几天关大娘过来一直就入住正房西屋。此刻她一进入房间内,正解开她的行李包裹皮,犹豫地看着折叠的薄夹衣。
别人或许听不懂死丫头片子刚才那些话的意思,但她刘玉香岂能不明白?!这是又来威胁她。
这小畜生,咋就没当场从山上摔死她!害得连带着老三都跟她这亲娘离心。如今又多了撑腰,唉……
关大娘咬了咬牙,瞥了眼窗外,她往炕梢儿挪了挪。摊开那件夹衣,她又咬牙切齿地无声道了一声什么。
这时,关大娘又抬头瞟了眼紧闭的房门,再次低头触摸到薄夹衣内的凹凹凸凸,吁出一口气的同时,只见她的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这件夹衣放入炕上。
而包裹皮内移走一件夹衣,底下则又是一件夹衣。只不过此夹衣与之前的那件之处在于一瞧就可知是幼儿的锦马褂。
正红色的缎面,上面还绣着金线的各个福字。
关大娘又陷入回忆。
那天,她抱着嘴上吐泡泡的儿子,而他一脸深情地搂着她……好好的,后来他说的是什么?
在她满怀希望之时,他说想给他儿子世间最好的东西,远离一切丑恶。所以为了儿子好,他必须要带走。
带走了儿子?
那她呢?
说是会安置她。
可他咋就不心疼心疼她?咋就不知她每天摸着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最怕的就是去母留子。
她娘说她错了。
他说她错了。
她在世上最爱的两个人都说她错了。
可她何错之有?
这是她的亲骨肉。儿子被带走,他名义上的娘亲就是难产过世,岂不是再相遇儿子也不是她儿子。
所以怪不得了她,她的儿子只能是她的。
她一否认,再否认……后来,否认到了他仇视她的地步。原来所谓的心疼她,爱惜她,放不下她。
它抵不过一个儿子。
是啊,她娘说她贪心了。可那样的男人,她那时是真放不下的,就如同入了魔的想着他,念着他。
她用尽一切的蠢法子想让他发疯,想让他发狂。可他得知之后,轻飘飘地道一句很正常,你原本就是人家妻子。
所以不是她怀了欢喜的错,是他原本就没心。说什么除了她和家里的妻妾,他从未动过心。
她的千好万好都抵不过他外面的那些狐狸精,都抵不过她替他生了个儿子。没了儿子,她还有什么?
关大娘摸着脸上的皱褶,呆愣片刻之后,她伸出双手取出了那件小锦袄,从包裹皮内抽出一块拼接布条而成的布块。
抖了抖之后,关大娘将布块铺在炕上,取出小锦袄放到上面,又将旁边那件夹袄对折放在它的上面,将布块四角打结成一个包裹。
“安安,进来一下。”
外面院子的关平安听到她的喊声,朝想开口的关天佑使了个眼色,她自己则高声应了一声,从小木扎上站起了身,一蹦一跳地去往正房。
进屋后的关平安看向她祖母时,毫无疑问地看到炕上两个包裹皮。她抓了抓脑袋的同时瞥了眼房门。
很显然,关大娘也知在这儿,有些话不好多说。她推了推炕上新打包而成的包裹皮,“带回去给你爹。”
关平安点了点头。
“你恨奶奶?”
“你对我爹好,我就不恨你。”关平安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其实我爹要求很低,穷,我们都不怕。”
关大娘看着一对剑眉,再次撇开视线,“这些东西,我本来就打算这次交给你爹。拿回去也没地方藏。”
真话假话已经不重要。关平安暗暗叹了口气,看着她祖母,她又该死的心软了。可就是有了眼前的老人,才有了她爹爹。
你是还不知你没在家这期间,就这位老太太已经上门闹了一通,否则哪来的她踏足省城这一趟。
“别怪我爹,他最无辜。”关平安说出话来,发现自己语气太过于软声,“当然,还是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