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先别让姑爷去她那头。”
“好。”叶秀荷话毕,想想又于心不忍,“娘,让我爹去打听打听吧。这要是那孩子还活着该多可怜。”
老伴都说以秀娟那丫头行事习惯,最擅长就是不给外人抓把柄。就如那户夏家为何当年不报案?
这次想让他出头,无非也是一来手上没有确凿证据;二来怕他阻拦。可一切已经太晚了,那孩子十有八九没了。
叶大娘终究还是怕吓到老姑娘,“好,我会让你爹提心。你可不要瞎掺和,别回头得罪人了啥时吃暗亏都不知道。”
“嘿,我整天在屯里去哪儿掺和。”
“别不当回事,当年秀娟那丫头能熬出头上省城开会,你以为她还真就靠你爹?那年月没点手段,她能保住命儿?”
叶秀荷抖了抖,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别说了,瘆得慌。我可算知道你为啥不让我去她家了。”
“……”
“我得快点回去跟孩子爹说一声,咱们这样的庄户人家还是别跟这些人打交道,太吓人了。”
最主意的她还得跟自家闺女透透气。
她憨姑娘可别又一跑,跑到城里找她啥大姨的。万一人家记恨她爹不搭把手,回头气出在她闺女身上不是没可能。
“娘,我真要走了。”叶秀荷一说完,人已经开始往外跑,“我去喊孩子们,别搬东西放到车上啊。”
叶大娘伸出的手顿了顿,无力放下。有这功夫多吩咐两句老姑娘,还不如跟她娇疙瘩提一句。
想到这,她又失笑摇头。
那边老树下,关平安不用她娘提醒,也是见时间不早。能尽量拖到晚些回家,自然是好的。
她抬头望了眼村口。现在她爹和她义爷爷俩人该说得差不多了吧?就是不知她爹听了又会咋想?
关平安扯了扯关天佑和齐景年俩人,仨人趁着老爷们唠嗑不备,等慢慢退出老树下迎面就是她娘。
可算要回家了。
“老妹儿,真不住一晚?”
来时赶马车的叶五爷,返回则换成了年轻力壮的老三叶永利,后面还跟了一辆去城里拉粪的马车。
叶秀荷道了一句明早队里有活之后,她也不好多说。
被她紧紧搂住的关平安眨了眨眼,用小脸蹭了蹭她娘。瞅瞅,她一走个把月,可把她娘稀罕的。
“娘~给姥姥了没?”
矮油,她还真给忘了!叶秀荷懊恼地紧了紧胳膊,目光看向外面赶车的三哥,又顿时乐出声。
正好让她三哥交给她娘。
关平安见她娘指了指她老舅,了然点头。这趟出门,去时的火车票,她姥爷可是替她兄妹俩人买了张卧铺。
还有她兄妹俩人既然收到红包,那她姥爷总得要出点血不是。礼尚往来自古如此,今晚她姥家就包了红包给坏小子。
这一趟一个来回,估摸二老的老本都快折腾完了。
“小北,冷不?”
“不冷的,婶儿。”
“困了先别睡,很快就到家了。婶儿明儿给你做两件夹袄,跟你弟一样的。这里跟京城不一样,晚上会有些凉。”
关平安撇了撇小嘴儿。
“我有带了厚衣服。婶儿,等我不够穿跟你说。”
“行,当成自个家,缺了啥就说。咱们两家交情可好着呢,你说你爷爷和我爹,就你叔跟你大哥都好得很。”
“我不会客气,天佑就是我亲弟弟。”
“哈哈……对,就是这个意思。在屯里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找婶儿,婶儿不行还有你叔。”
“娘,有我呢,没人敢欺负我哥。”
关平安差点捂脸。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对了,你们去赵家,你们太爷爷咋说?”
关天佑顿了一下,“说是让我们先缓几天再说,不过扎马步那些还是要照着之前在家接着练习。”
“老太太那?”
“也一样。”
齐景年瞥了眼叶秀荷,“婶儿,关关压根没必要学那么多,她这样已经很好。再说刺绣伤眼。”
紧挨着他的关天佑连连点头,“就是。泡茶学了也没啥用,难道我妹妹将来还要给人端茶倒水?”
好有道理的,可上回你说了你爹还不是没答应?再不给你妹妹寻些活,她还不得又偷跑去城里玩儿。
要是自家儿子这么一说,叶秀荷绝对会直接来一句不行。可这会儿不是齐家这小孩儿帮着说话嘛?
叶秀荷迟疑一下,朝齐景年笑了笑,“你们说的对,回头我就跟你叔商量。闺女,你自个跟老太太说哈。”
说啥?
关平安捂嘴打了一个哈欠。她梅爷爷的意见让她爹一样,学点架势唬人就行,当真就是傻。
“没事儿,等我上学就没空了。娘,明天我要和哥哥们去一趟公社。我们还得拍电报报平安,顺道去跟长乐哥道谢。”
“行。最近城里先别去,想去等过段日子娘带你们去赶集。”
车厢内娘仨连同齐景年低声聊着天,回去的路程好像眨眼睛就到了。
听到黑子和小黑那熟悉的叫声,关平安立马清醒。爹爹?马车一停,她往下一跳跑进院子。
“义爷爷,我们回来了~”
东屋还有一股纸烧了的臭味儿。
关平安闻得出那是带了一丝丝化学药水成分的臭味儿。别问她为啥会知道,她梅爷爷教导时她闻过。
“爹爹?”
关平安紧着倒腾两条小短腿儿进了屋,瞥了眼地上的火盆,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爹爹~我老舅来了。”
“义叔,您老歇着,我去就行。”
第623章 那信物是啥?
关平安紧跟着拉住梅大义,看着关有寿迈出外屋地儿,她蹙了蹙眉,“义爷爷,我爹哭了啊?”
“没。”梅大义暗自叹了口气,“小少爷心情不好。”说着,他摩挲着孩子的脑袋,“你爹受苦了。”
可不是!
关平安嗯了一声,一双大眼睛瞄着屋内——炕上她放的包裹不见了,就连其他行李纸箱也不见了。
关平安使劲儿地耸着鼻子嗅了嗅。
梅大义好笑地重重按了她脑袋一下,“没用。你梅爷爷给你爹的信,连我都没见着他写了些啥。”
“啊?”
梅大义瞥了眼窗外,眼见有俩小孩儿要跑进屋,他立马弯腰悄声道,“小少爷果然不用我提醒。点蜡烛烘信纸,看完就烧了。”
“嘘~”关平安立马竖起小手指。要是被她爹爹得知她想偷看那三张“空白”信纸,会挨揍的。
梅大义跟着把手指放在嘴唇中间。他家的孙小姐怎么就这么好玩?哈哈哈……古灵精鬼的。
梅大义清了清嗓子,眼睛看向房门口,“今晚过去好玩不?有没有见着你姥姥?”告状了没?
“有。”
“义爷爷,我们回来了。”关天佑拨开半长的门帘,钻了进来,“没电灯你会不会不习惯啊?”
梅大义立马往前几步牵起他,“不会!比城里还凉快,连个蚊子也没有。小北,你说是不是?”
齐景年笑着点了点头。要不是事先有他关关给的香囊,哪怕就是抹了花露水,他可能都会叮成满头包。
蚊子不是没有,用天佑的话来说贼多、贼大个!
关世叔就是遗忘前世,他还位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主儿。虽没有电灯,却有煤油灯,很是亮堂。
就连居住条件,除了不是青砖黛瓦,也不见得就比四合院逊色。耳听蛙声蝉鸣,更能听闻山间野兽时而叫声练胆儿。
他很喜欢。
西屋。
一张炕隔成两半。
齐景年摸着松软的薄棉被,闻着皂香,听着一板之隔母女俩人的嘀咕声,露出灿烂的笑容。
天空微亮,迎来了黎明,沉寂了一夜的鸟儿开始在枝头鸣叫,整个屯子如同一夜苏醒般,又是人来人往。
“三儿!……”
“快进来!”
“客人呢?今晚上我家里吃。”
“还是来我这儿清静。”
关有寿不意外一大清早的马振中会上门,朝他招了招手,“这是我义叔,亲的。那个是我大儿子,也是亲的。”
他话没说完,已经响起马振中的爽朗哈哈大笑声,“义叔,我是三儿亲哥,您老喊我大中就行。
还有我大外甥,我昨儿个就见着了。小北,是吧?回头让你凤姨给整一锅出。她最拿手就是这个。”
所谓的一锅出,就是贴大饼子时在锅底同时炖土豆和豆角,而大饼子底下那层脆生生的黄色糊嘎巴儿,尤其受小孩子欢迎。
随后进来的叶小凤闻言,失笑地推了他一下,笑道,“小北别听你姨父的,姨会得可多着呢。”
“义叔,饼子吃得惯不?咱可不整虚的哈,您老有啥不爱吃的可得跟我妹子说啊。我五叔可说了咱都是一家人。”
“好。”梅大义早已得知这家人跟自家小少爷不是亲兄弟胜似亲的,为此他还特意准备了个包裹当谢礼。
继马振中两口子之后,又来了赵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