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年沉默了下来。三五年倒是正合适。小学毕业,关关兄妹俩人上初中就要必须上县城。
理由好有力度!
但要真如此简单倒是小事一桩,怕就怕潜在危险不少,那让他如何能安心放关关一人先回京?
关世叔已经毫无一身武功,而梅大义有梅老在京,他肯定在这儿待不长。要不换薛叔两口子带人过来?
可该如何顺理成章批一间邻近宅基地?他祖父能通过的就是叶五爷出面,那还不如他亲自找赵家那位老爷子。
关平安戳了戳他,“想啥呢?别想了。那些都是大人的事情,你才多大呀,屁大点的小孩儿装啥大人?”
“……”
“听我的准没错。”关平安拍着自己胸口砰砰作响,“咱们现在可是小孩儿,小孩儿就得可劲儿地玩儿。”
这傻小子怪可怜的~
上辈子老琢磨着报仇,肯定没玩过藏猫猫;这辈子又被老人关在家,更是没法去河里摸鱼。
“黑子,大黄,快!快!快!现在赶回家,咱们还能上山一趟。迟了,被我娘抓住就完蛋了,想跑也跑不了。”
“汪!汪!汪!”
收敛心思的齐景年看了看天色,“来得及?”
“我不带你进深山里头,咱们就在外围打些野味,顺道让你瞅瞅黑子本事。等晚上我来烤肉。”
齐景年顿时哑然失笑,“那等你烤肉不就穿帮了?你刚回来,叔和婶儿俩人肯定会盯着你不放。”
有道理!可本姑娘岂能不懂?关平安一声不吭地斜倪着他。好心没好报,咋就不说到时候是你非拉我上山?
齐景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反正大山又逃不了,这两天你先好好表现。一等叔和婶儿放松警惕,那就是你的天下。”
“能行得通?”
这不是你一贯的手段?又装傻!齐景年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马六屯,“肯定行的,我到时掩护你。”
“要是我娘又下禁足令呢?”
“老规矩。”
说着,齐景年不由地欢笑出声,“我去求情,你躲我身后。师叔要是收了你的作案工具,我来替你准备。”
关平安偷偷翻了个白眼儿。说得倒好听,帮着帮着,后来还偷走她的将军。瞅瞅你这回儿咋骗走黑子?
咬不死你丫的!
“怎么还不行?”
关平安发誓:她要是敢摇头,此小人回头准又会“一不小心”在她爹娘前面说露嘴,好汉不吃眼前亏。
“嘿,嘿……没呢。”
娇软的声音带着心虚时特有的撒娇意味儿,齐景年听得眉心一跳。不用说,一准在心里骂他,还偷偷摸摸地在琢磨如何避开他。
“真的?”
“你不信,我也没法子呀。”关平安说完立马伸手随意一指,“呀,好多小孩儿在那边干啥?”
齐景年斜了她一眼,无语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大队院前面背着背筐的孩童们,眯了眯眼。
“咱们要不要去瞅瞅?”
“先回去。”小花样儿多得让齐景年抽了抽嘴角,“你忘了你脚旁边的小被子里面是什么?”
冰棍儿!
是四根冰棍儿!
是某人很是郑重表示要带回来给家人解渴的冰棍儿!
“嘿,嘿……我不是琢磨着你会好奇嘛。”关平安刚要摸到自己鼻子的小手一顿,立马放下,“我对你好不?”
“嗯,有心了。”
“那是!”关平安傲娇地下巴一扬,“咱们可是一条道上的。那些小孩儿都在那边打靶懂不?”
不懂!
他就是再没在农村待过,也知道农家孩子压根就没什么娱乐可玩。男孩子聚在一起无非是一起爬爬树,去河里摸条鱼。
这还都是五六岁的男童。
等他们再大点,到了八九岁就要各自帮忙家里做家务活。不是上山捡柴,就是跟着下地干活。
压根就没有多少欢乐的玩耍时光。
更别说农家的小丫头。他关世叔夫妇俩人之所以疼爱女儿,那也是关关长得讨喜,性情乖巧懂事。
打靶?
打猪草还差不多!
第627章 明知当农民的苦
瞧~
小葱野菜蘸大酱、野猪肉炖酸菜粉条、茄子炖土豆、尖椒干豆腐……这就是关关的脱胎换骨。
“瞅我厉害吧?要把锅先烧热,趁着锅沿的热乎劲,饼子才能沾到锅沿上,不会溜到锅底儿。”
“现在啥野菜就没有我不认识的,我还会腌菜晒菜干。张阿姨还不让我动手,我是真的全都会整。”
齐景年递给她湿毛巾,说不出一个半字,他只能连连点头。就是这样的关关,关叔他们如何能不疼惜。
玩儿?
她是爱玩儿,可更有一颗赤诚的孝心。
齐景年都能想象得到她一眼睁开之后面对糟糕的环境,是什么给了她支撑,又是什么让从未踏入厨房的她居然短短一年成了巧手。
这双小手它握过剑、握过笔、捏过绣花针、拨过琴弦,拂过笛子,甚至打过猎,却独独就没有握过铲子。就连饭铲都见也没见过,哪回不是下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心酸吗?
肯定有的。
她和他不同。
他当年远赴边疆是为了建功,是为了复仇。再恶劣的条件,他还是个男人;而她,哪怕就是游历到偏远地方。
她的身边少不了关世叔的提前打点;少不了贴身丫鬟伺候;说是闯江湖,还不如说是游山玩水。
陇西关家就是再不认叛出家门的小姐,再也不愿与顾家扯上关系,可也无人敢欺关世叔唯一的千金。
他的关关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我这快好了,你去瞅瞅我爹他们该回来了没?你说义爷爷干啥也要凑热闹?还非得下地,可愁死我了。”
所以说你爷爷不让你搬走什么的,都是借口不是?明知当农民的苦,却依然守在这个屯子。
还真不是你关如初的作风!
“春争日,夏争时,五黄六月争回耧。”
早种就要早管。
地里种上庄稼,如果不及早动手进行铲趟,很可能让草压住人,甚至草荒而导致遭致减产。
一年的收成全在地里,不由地不让人不卖力。
一片苞米地的绿油青纱帐。
它从农历三月,冰雪开化起,队里就开始耕地、敲碎土块、起垄、挖窝、点种……终于到了苞米苗开始出土。
而今这些苞米苗经过锄草、上肥、培土,它们隐隐约约地又快速长个儿,赫然有十来岁的小孩高了,可还是离不开铲趟。
同样是这片青纱帐,今天负责铲趟的第一生产小队社员一进入里面,要是有心藏着不吭声,还真不会显露一点点踪迹。
齐景年抵达时,已是夕阳快落山时分。
走到近处,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头的垄沟。
里面正有人在半哈着腰,两手一前一后握着锄杆,眼盯着苗间的杂草,交替着双脚,在垄沟里边铲边走。
这一条条的垄沟寻找,齐景年一直走到最右边,正要考虑要不要大吼一声时,可算见到梅大义正坐着地上休息。
而在他那脑袋的上方,还盘旋着一团上下翻飞的虫云,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正在劈头盖脸地轮番朝他进攻。
“义爷爷,我叔呢?”
还叔?你婶儿也就在里面呢。正挥舞着一顶草帽的梅大义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苞米地里面。
这半天下来,他已经分不清脖子上搭着的那一条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毛巾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家小少爷是怪会体贴人的,可怎么能骗他说当了会计之后,除了农忙时节就不用下地呢?
这还不算,居然干活干得比谁都卖力,你说你图什么?叶老五,你给老子等着!你死定了!
这边齐景年弯着腰钻进苞米地,看着前面脑袋上搭着块浸透毛巾的叶秀荷,他顿时皱紧眉头。
“小北,你咋进来了?快,快回去。乖,听话哈。帮婶儿拽你义爷爷回家,婶儿这儿立马就下工了。”
能让他关世婶用出一个“拽”字,可见此刻已经不是她能用连连挥手的动作来代替着急的心情。
齐景年张了张嘴,吁出一口气,“叔呢?”
“再后头,他也立马就下工。快,听话,蚊虫太多,咬着了可不得。乖,听话哈,咱们家小北最乖了。”
“我抹了药水。”齐景年立马蹲到她前面,学着她的动作,希望多拔一根草也好让她歇口气。
这下子可把叶秀荷给急坏了!她连忙直起身,再也顾不上自己的手脏不脏,抓着他就要抱起来……
“好好好,我走。”
叶秀荷飞快地朝四处探头探脑打量一眼,压低了声音,“傻孩子,你干了也白干懂不?婶儿就等哨声响。”
齐景年哑然失笑。
“快快快!”叶秀荷急忙推着他往外走,“快拉你义爷爷回家,回去让安安多煮些泡脚的药水。”
瞅瞅这事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