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五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傻闺女，姑爷被他那个老娘压了二十年多身无分文，好不容易逃出笼子岂会再让自己手上不留点钱？
你信？
反正老子是不信。
好想说手上有多少钱的。叶秀荷咬了咬嘴唇，“爹，我真不用你担心的。就是小凤姐来我家，你姑爷都会避嫌。”
就是熟人才不好下手，呸……那要是有女妖精缠着姑爷呢？叶五爷打算回去让老伴提醒点老姑娘。
“嗯，像个爷们。”有些话还不能点得太过分，万一让老姑娘起了疑心回头两口子生了隔阂也不行。
“就是啊，再说谁要想进我家当后娘，你也不瞅瞅你一对小外孙会咋样？我家安安就一刀劈了她。”
“出息了！”瞅瞅他老姑娘也不是多虎嘛。叶五爷顿时乐出声，“爹一直觉得你孩子少了些，仔细一琢磨多还不如精。”
“你姑爷也这么说。”叶秀荷见他露出笑容，迟疑一下，“爹，那你为啥还想替秀娟姐出头啊？”
“你！”
“啊？”叶秀荷不解地看着她老子，“关我啥事？你让义叔出面才会让他觉得你不顾你亲闺女啊。”
叶五爷沉默片刻，看着老姑娘摇了摇头，“想过没有？有一个名声臭的大姐，往后你去京城别人咋说你？”
“爹只想私底下解决了，免得他们把事情闹大了，传得纷纷扬扬的，回头影响到你。姑娘，咱就不说去京城，就是在这儿。一旦秀娟那丫头罪名成立被抓了，你想想外人会咋背地里讲究咱们叶家姑娘？”
自然是啥难听的话都有。
人言可畏。
叶秀荷沉默了下来。
“知道你娘咋说不？她也说真要闹大的话，不说你，就是对族里还没出门子的姑娘都会有影响。”
“爹，你跟九姑商量了没？”
叶五爷斜了老姑娘一眼。如今大义已经坚决不出面，这不，要不是傻闺女拉住，他都已经待在九妹家了。
“爹，你去哪儿？”叶秀荷见他要下炕，“不会是去找我九姑吧？我跟你去，你们俩脾气都不好。”
“……”瞎说啥大实话？“她敢！你安心待在家里，你婆婆那一头听姑爷的，别听你娘的懂不？”
叶秀荷跟着下了炕，“我谁也不听就听你的。爹，我正好要去找大发家的，咱们爷俩一块去哈。”
“你另外找个时间过去，爹不想让人瞅见。”
“那你响午一定要回来吃饭。”
叶五爷挥了挥手，“行了，你老子过去，你九姑不会让我走的。我晚上再过来。”还得把一对孩子给哄过来才行。
——务必要让他们明白有后娘就有后爹！
梅老头，你等着！
虽然被拒绝，但叶秀荷还是不放心地跟着她老子身后，一直送到路口，直到叶五爷瞪眼，这才停止了脚步。
生产队院土墙外。
与昨天约定的一致。
被认为“后爹”的关有寿与赵传元俩人分工之后，他紧抿着嘴唇正在刷这堵墙面描字搞宣传。
一夜未眠，反而倒是让他越来越清醒。
三天已经过去一天，留给他可操作的时间已经不多。
“孩子爹！……”
关有寿停下手上的刷子，扭头看向后面。
只见他媳妇正屁颠屁颠地跑来。这闲不住的，难得没上工休息一天，怎么就不多待在屋里歇会儿。
“孩子爹，嘿，嘿……”
关有寿好笑地看着蹭到身边的媳妇，“咋了？莫不是捡到宝了？”瞅把你乐呵得像朵花儿似的。
“嘿，嘿……”
他家的一对大小花儿还真是活宝，一遇上什么高兴的事情就先傻笑，一心虚也是先傻笑，快成招牌了。
“要我搭把手不？”
“不用。你爹呢？咋不陪他多唠几句？”
叶秀荷打量一眼四周，“嘘……去九姑家了。孩子爹，我跟你说个事啊，就刚才我和我爹俩人……”
关有寿听着媳妇的一番话，听着听着，渐渐地放慢了手上动作。
“……咋样？我就说我爹最疼我了，我可是他老姑娘。我爹又不是老糊涂，他干啥能心里没点底啊。”
第643章 王老太叶虎妞
关有寿眼神闪了闪，果断点头。所以说他人品很差劲儿？果然有对不靠谱的父母会让人质疑他的为人。
至于是不是心存利用？
他不想去较真的。
关有寿瞥了眼笑靥如花的媳妇。他老丈人也是猜得出他老姑娘在自己身边压根藏不住话，有意给出了解释。
往常还行，他关有寿能得过且过，可……那是他的亲妹妹，一面都没见过却挺着大肚子千里迢迢寻他的可怜妹妹。
是真当他是兄长的妹妹。
她毁在夏家手上，留下的遗孤也差点毁在叶秀娟手上。
不该恨的。
可天理呢，它何在？
“孩子爹，你说九姑她听了这事会咋干呢？”
王大娘？
关有寿脑海里闪过王老太叶虎妞那一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褶子脸，那一双睿智的老眼。
“她不会插手。”
也确实如此。
王家庄一座篱笆院子。
东屋内随着叶五爷一句老九开始，梅老、叶家、姜家、齐家还有夏家交叉的关系网一一展现于王老太脑海。
虽然叶五爷没有明确道出他姑爷关有寿的身世，但也可见他对这个九妹的重视与极度信任。
“五哥，弃了吧。”
叶五爷吸了口旱烟，缓缓吐出，“你五嫂担心影响你小侄女。”
是你吧？关老三真要是梅家私生子，几时回京城还是个大问题，如今就瞎琢磨这些未免太早。
拿着烟锅子的王老太无意去多言外人的隐私。活到这么大岁数，啥啥稀里奇怪的事情没见过。
王老太目光望向窗口，娘家一族人才是重点。“人老了回头想一想有时会发现年轻那会儿真幼稚。”
“老九？”
“五哥，有些话不吐不快。趁着这会没人就咱们兄妹俩人，我给你说道说道，不然怕是下次又不想说。”
叶五爷猛抽了口旱烟。
“五哥，四哥他是不是老说秀娟那丫头当年就不该再入族谱？咱们兄妹俩人有时看得还不如他清楚。”
“是，当年咱们俩是有借秀娟那件事避开南下，但也是齐团长他大度配合，要不然又能如此？”
“姜家那小子宁可不要前途，咱们还真要毙了他不成？我记得当时那小子跪在你前面说他欠你条命可没欠秀娟。”
“就是这句话姜营长他放弃了儿媳妇。要说秀娟那丫头好吗？我看未必。她当时可是在场却一声不吭。”
“换成小凤那丫头，你猜她当时会如何？”王老太说着看着叶五爷，“就是换成你家丫头会如何？”
一个会炸！
一个会哭！
不管两口子谁对谁错，但毫无质疑的一点：她们容不得长辈受委屈，更容不得亲人为她放弃前途。
叶五爷眯起双眼。
其实他都知道，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是他带秀娟那丫头入行九死一生，是他辜负了大爷所托。
“这么些年来秀娟她有上门找过我。”王老太伸手比了比三个手指头，“第一次就是提到再嫁。”
“我建议她找个知根知底的，比如老王他大侄子就不错。虽说是乡下汉子，可大小会认识几个字。
那孩子又无父无母，他之前的媳妇也没留下一儿半女，一进门就能当家作主，你说这人选多好。”
叶五爷出神地看着烟锅子。
是啊。
多好。
“第二次生了个大闺女，她又来我家说是她婆婆有些不高兴。我就是再恨铁不成钢，可又能咋办？
这是咱们大侄女，是咱们叶家的姑奶奶，她再不好容不得婆家作践。就是那次我带她去找你。”
叶五爷还是清晰记得那次气得他揍了顿大房几个侄儿，然后到大外孙女周岁那天过去撑腰了。
是有些幼稚，可再来，他还是会那样干的。
“第三次那就比较近。也就是前几年饥荒年。”王老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问她去看她老妹儿了没？”
别以为她人老糊涂。
五哥一定私底下有给这大侄女送过口粮。尤其是关老三那傻小子不要的，估摸全进了人家嘴。
“你知道她咋说不？”
叶五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