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爹再去寻摸些茶树,咱也不要多,就种几株。啥龙井大红袍的,都给种上。爹记得咱们有本制茶的古籍对不?”
“对极了~茶经啥的书都有。爹爹,我有友谊商店买的咖啡,你要尝尝不?”
“不要。这玩意儿,爹小时候就有尝过。苦不拉几的,喝不好。你别瞅爹小时候给人当下人,可那小日子还是相当不错。”
有时话题就是随着心情而不同。如同往常劝诫孩子,关有寿无疑是只谈自己幼年时的不易与险处。
但此时此刻,心情一放松,面对自己的孩子,关有寿闻着花香,茗着茶也会回忆起曾拥有的丝丝温暖。
“其实你奶奶那会儿就是不盯着爹,爹也不敢太靠近你爷爷。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人对爹好,说实话爹也怕。”
“你爷爷面对所有人都不怎么笑,却唯有抱着爹在腿上的时候,他会笑,他会摸着爹的脑袋。”
“他会夸爹聪慧,他会让勇叔换着花样儿拿零食给我。有一回儿,勇叔给了我一袋子的银元。”
“可他生气了,他说小儿抱金于闹市,非福是祸。他文采很好,出口成章,比先生更有学问。”
“最喜欢听戏,还有留声机里的那些靡靡之音。偶尔还能清唱一两句,呵呵……现在想想他也是五音不全。”
“其实他最喜欢的诗词应该满江红,而不是人生如若初相见。他会一手好字,其实是他先握着我的手练字。”
“我还记得第一次描下的就是关这个字。爹为啥想学习?就是想起他大手握着爹的小手那一刻。”
“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关有寿自言自语之后,叹息一声,接着呷了口茶,目光中带着点点泪意。
“比起你爷爷,他就如世上最完美的君子。爹一直想自己成为那样的人,能让人从心里尊敬。”
“第一次听他说带我去南方,爹一整宿没睡着。我也想当他的儿子,不是表少爷这个身份,而是那种天塌下来也无惧的气魄。”
“爹不知道如何当好父亲,只想以后也能给你们兄妹俩人撑起一片天。以后你想要什么,要干什么,一定要跟爹明说。”
关平安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也没敢出声插言。她爹之所以说了这么多感想,应该是好不容易能有个地方放松下来回忆她祖父。
“有时有些话不直说,往往就错过很多机会。就如爹,遗憾吗?肯定有的。可物是人非事事休。”
“就是再有与他有缘相见一日,最初的那种感觉也没了。父不父子不子的。”关有寿叹了口气。
“爹,我爷爷是稀罕你的。不然他不会再三拜托梅爷爷。”
“是啊,稀罕。”
说完,关有寿靠在那儿闭上双眼。可要是换成他的话,就是再苦再累再危险,他也不会让一对儿女离开身边半步。
假如连自己都担忧护不住孩子,那还有谁能值得深信不疑。或许他就看中了先生无儿无女,但那是乱世。
这种自以为是的父爱,他真要不起。
不知是池水的因素,还是倒出了心里的某些话,关有寿难得地泡在池水内,一闭目养神结果真睡着了。
关平安见状立马将一旁闹钟指定的分针给调到六点。冻着?不会的。她就有几次泡着泡着泡睡着。
有幸进了一次小葫芦却未知的叶秀荷一早醒来,只见她闺女已经在院子一动不动地扎马步。
“你爹人呢?”
“哦,去跑步了。”
“咋这么早?”叶秀荷说着捂嘴打了一个呵欠,也没起什么疑心,继续快步去往后院茅房。
关平安对着她娘的背影,连忙拍了拍自己胸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更是瞄着前面正房几扇窗户。
难道是错觉?
穆休那坏小子居然还没醒。
是的,昨晚不止你忙,大家都好忙的。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齐景年终于动手。
在关有寿一对父女忙着杀猪之时,与黑子混熟的齐景年独自一人也溜出西屋后,从后院出了门。
接二连三的,他从关平安手上要来的测试药粉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从进关有禄的院子到背着麻袋出来前后没有五分钟。
马家人的祖坟处于北山偏西的其中一处山坳地带。轴中心的话,恰恰对准关家老院的方向。
马家先祖也不是显赫人家,坟场就是一处处的小土包。好在后人对列祖列宗多有缅怀之意,植被甚为可观。
再则后期练铁几年,因为砍树过繁,马老族长更是订下一条规矩,谁家先人的坟场种植的树木就归谁家。
因而这处山坳除了种植的树苗,更是有移植过来的大树。三更半夜的,山风刮过带着树叶唰唰作响。
加上南山与云山时不时传来的野兽嚎叫声,此处显得各位的阴森森。这也就是艺高胆大的齐景年,换个人都要吓尿。
被齐景年绑在一颗大树上的关小竹是被一泼水给浇醒。
乌漆嘛黑的,全身上下就漏出一个脑袋,四肢被困在麻袋内,绑了个结实,紧挨着大树的关小竹可料不到树后就藏着罪魁祸首。
当然,此刻她吓得也没这个脑子去猜测。
第713章 啊~鬼啊~
随着一声声尖叫,齐景年都能听到有水滴滴到地上的声音。
闻言,他揉了揉耳朵。
好不容易等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渐渐的弱了,齐景年终于使出他一直暗藏的绝技——口技。
要说这口技,还是前世被关关救下的小叫花子,也就是后来齐景年收留的齐一。他最为擅长的一门手艺。
想当年他这位贴身侍卫就是用一手让人赞绝的口技模仿着形形色色的人物,立下了不少功劳。
而他之所以学,无非也是心怀哪天逗逗关关的恶趣感。真不曾想到初次使用居然是在这个时机。
“说,你是何方妖孽?为何为祸我马家族人?”
一道沧桑的年迈声响如同惊雷般在关小竹的耳边砸响,惊得她逐渐适应黑暗的双目看清前方就是一堆土包。
而土包上的石碑……
“啊~鬼啊~”
随着最后一声的啊,关小竹光荣地昏厥过去。
齐景年:“……”他唯有无语地摇了摇头。这要是换成他的关关,第一反应准是回问你又是何方妖孽!
太经不起折腾了!
呵,好在他早有后手。
齐景年将手上的布条折了折,他从树后绕到一侧,出手就如闪电般劈向前面那低垂的后颈。
关小竹再次醒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虽说手不能动,但她还是能感到自己的眼睛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给蒙住。
容不得她多想,开口就是,“饶命啊,我真不是妖怪。”
“停!只要你如实招来,老夫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否则,哼!”齐景年用一根小棍子戳了戳麻袋。
“说,你是谁?从哪里来的?为何三番五次阻止马家二小子两口子不准养鸡养鸭,就连院子都不种菜?”
“老祖宗,我就是我爹娘亲生的姑娘,你绕了我吧。我就是怕我爹娘钱把花光光了不让我上学。”
“狡辩!看来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都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齐景年懒得出口再说些废话威胁对方,再则时间有限,这疙瘩地如今一到凌晨四点就会天亮。
他立马抽出腿上绑的匕首,对准麻袋其中一个地方轻轻一划,颇为嫌弃地搁在一片麻袋片儿抓住一只乱挥舞的小手。
被勒住手,关小竹立马喊道,“你要干啥?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你敢动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鼓噪!老头子,这孤魂野鬼能寄生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咱们也试试好不?我想做人吃肉。”
“好主意。好久没喝人血,我先来一口。老婆子,你刀子下的轻点,别口子开太大,血流得太快就浪费了。”
真是鬼?还是吸血的鬼?
关小竹吓得瑟瑟发抖,又是一声惨叫,“啊!……饶命啊,我不想死,求求你们了,我真不是啥孤魂野鬼。”
齐景年勾起嘴角无声笑了笑,用匕首的背部开始往手上抓着的小手上方——手腕处缓慢地划过。
“嚯嚯……真心,味道可真好。”
“小身板虽然弱了点,可心肝一定很嫩。”
“老头子,先等等。现在咱们还是先打听咋能借尸还魂。嚯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还是不说?”
“不说,咱们干脆就直接吸了血,随便挖个坑埋了。后山最多的就是不值钱被扔的小丫头片子。”
随着一对老俩口的交谈声,关小竹能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全一股脑地往手腕上挤去,越发的冷。
她还能听到手上的血渐渐地“嘀嗒嘀嗒”地掉在地上,脑袋一阵眩晕的同时,手脚更是麻痹冰凉。
“抓紧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先让我吸一口。”
“慢点慢点,留点给我……”
“啊!……”关小竹猛地一声惨叫打断,“我说,我说。我说了不能吸我血,你们要放我回去。”
“嚯嚯……那就要瞅你老不老实。”突然一声爆喝响起,“说!为何你一个孤魂野鬼能投在别人身上?”
“不是别人,我就是我。”
“还不老实!老头子,刀子口子再开大点。”
“不要啊,我会死的。我说,我说的都是实话。”生命面对威胁,关小竹是再也不敢起小心思。
齐景年用匕首背面抵在她脸上,“再敢扯东扯西,老夫先给你脸上补上一刀。再敢隐瞒一点,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一下子,能感觉到对方的不耐,还有脸上冰冷冷的触觉,可真是吓得关小竹连脑袋也一动不敢动。
接二连三的生死威胁,让她也再无暇去思考其他。
“我说实话,我一定会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本来得了重病,我以为自个要死了,谁知一睁开眼又回到小时候。”
有些话开了头,后面就好说。此刻的关小竹只求保命,哪里还顾忌什么保密。就是她想隐瞒一些,也有心无力。
齐景年终究还是屏住呼吸,摸出一小包药粉掀开纸后放着她的鼻下。嗯,关关给起了一个好名儿。
——真话粉。
据说吸了药粉的人会神志不清,如同醉酒。严重点的话,会让人憋不住话,问什么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