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年抢过他手上的铁锹,摇了摇头,“没瞧出她逗在咱们玩儿?原本接下来咱们要干嘛还记得住不?”
“土特产?”
“对,关关已经猜出我们下半年停了,她在笑话咱们俩明着说不用听关小竹的那些胡言乱语,可还是被影响了。”
“我觉得她不是这个意思。”
加好煤的齐景年顿将铁锹放好,看着拿起扫帚的天佑,他拍了拍手,笑道,“等晚上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有说跟没说一个样儿。
很快的。
关天佑连晚上想问妹妹都没机会。
叶秀荷下班回来了,接着梅大义下班回来了,最后连下班的齐建军也过来了,他还哪顾得上先找妹妹唠嗑。
又是后罩房。
还是西屋休息室。
一个个的神情严肃着,毫无笑意。
关平安听了几句。
见涉及不到她家安全问题,她就先行离开,回了正房,在自家转了一圈儿又转到了隔壁院梅家。
“爷爷还是没打电话回来?”
“今天电话就一直没响动。你要实在不放心,要不就直接给首长打个电话。这个点儿,应该很好找。”
关平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婶子早点休息。我就在这儿看会书,等义爷爷回来,我就回去睡觉。”
张嫂放下倒好水的热水瓶,“还早着点呢。快去书房看书,客厅的灯没里头亮,容易伤到眼睛。”
盛情难却,更何况还被推了一下,关平安顺着她的力道进了梅老的书房,从靠墙的书架上随意找了一本书。
其他人进出梅老书房,张嫂或许还不敢如此轻率让人进入,但关平安?老爷子就说过她就随时可进。
得不得宠的,这一点就足矣证明这丫头在老首长心中的地位。张嫂避免打扰到她,轻手轻脚地出了客厅。
所以她就没看到,关平安看着看着,将书本盖在脸上,一个人蜷曲在沙发椅上,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最后,她还是被梅大义回来的脚步声给惊醒。
“你怎么在这儿?”梅大义惊声而出,“不是去找你娘?快快快,我先带你回去,不然你爹娘他们该急坏了。”
一脸懵的关平安,“啊?”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就是齐建军已经离开她家有好一会儿功夫。
“不用不用,您老快早点休息,又不是多远,两步路而已。我现在就回去,爹爹要是见不着我,肯定知道我在这儿。”
梅大义看着说完挥着手就跑的关平安,失笑摇头,但还是跟着她身后出了客厅,看着她进了通道口。
不意外的~
关有寿是陪着齐建军离开,顺便去对方家接回自己媳妇。他倒对自己闺女很了解,见就单单媳妇一人,也没惊讶。
换成往常,他可能还会担心自家熊丫头就大半夜的瞎跑出去,但今晚,绝无可能,她肯定是上隔壁院看有没有电话响动。
但先生要是忙起来,他老人家能想起往家里打个电话才怪。估摸孩子是十有八九孩子等的都睡着了。
不然到了点儿,她肯定会先过来接她娘回家。
瞅瞅……
回来了吧?
连着几天阴天,阴沉沉的,让人的心情不由地跟着低沉。尤其是她梅爷爷后来还让李秘书接她爹出去了。
“已经确定,明天出殡。”
“我爹呢?”
“还在追悼会上帮忙。放心,爹他过了明天就应该回来了。”
如何能放心?
关平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她都看不懂她梅爷爷都在想些什么,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她爹就不适合出面。
难道是为了她祖父与老人的一场交情,她爹需要走个过场?还是她爹就代表了梅家必须要出面?
“你大哥还跟我爹在一块?”
“当然。”
关平安瞅了瞅郑重点头的齐景年,再瞧了瞧一点都不着急的关天佑,总觉得他们个个都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逼问是真无须了,要把他们俩给吊起来逼供?谁敢要不说实话,她就用鸡毛掸子抽,接着再换棍子?
齐景年看着摸着下巴不吭声的关平安,自觉得自己的后背冷嗖嗖的。他的求生念头可不是一般的强!
“这次等爹他回来,一定要问个清楚才行。不然咱们在家都不安心,谁知道他和梅爷爷俩人又瞒了咱们什么事。”
关天佑连忙跟上,“那是肯定的。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好好问问爹。这一出一出的,真会吓死人。”
闻言,关平安懒得再问他们俩是不是说的真心话。反正等老人明天出殡过后,她爹就会回来。
到时,她就是在地上滚也要她爹说出实话。当然,她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的到底还有一个想法。
要是梅爷爷在布下这一棋就是为了保护她爹安全,那事态就严重了,她梅爷爷好像很难再保持中立立场。
关平安再细想办理追悼会的成员,抛开那些长辈们先不说,其中和她老子平辈的叔叔伯伯们,好像各家还真是一直站在中立立场。
可压得住吗?
不是都传了有人已经三令五申连黑纱都不准戴,可这会儿连不追悼会都开了,千万别再闹出事让老人走不安才好。
关平安默默抚平裁好的黑纱,接过齐景年递来的笸箩,从里取出她结的白花,一朵一朵地放好。
关天佑等她准备妥了自家人明早要用的份额,将多余的黑纱和白花装到了一块,放到了茶几上。
“要不要让娘她明儿个也请假?”
齐景年点了点头,“回来之前,我和天佑已经跟娘她说了。就是我们没去,他们小食堂明天也会请假。”
“能请到假?”
“管它呢,实在不行就这班就不上了呗。明早咱们要早点出发,晚了只怕到时挤都挤不进最前面。”
关平安闻言挑了挑眉。
——还敢说没事情瞒她?
可惜~
到了关键时刻,一个个的又成锯了嘴的闷葫芦。
第1212章 你就嘴硬吧
阴沉沉的冬日。
三十里的长街,向东望不见头,向西望不见尾。
一大清早开始,两侧的人行道上挤满了个个胳膊上都缠着黑纱,胸前都佩着白花的男女老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灵车将要开来的方向。
灵车出现。
哭声一片。
灵车缓缓前进。
许多人追着奔跑。
这一天,无数人的泪洒长街。
红肿着双眼的关平安耷拉着脑袋跟着人群离开,无精打采地往自家方向走着,时不时地踢了踢路边的积雪。
齐景年护在她身边,见她走着走着快到家门口又换了方向,他照样一声不吭地跟着她转身而走。
空无游客的护城河,少了嬉闹喧哗声,周围肃穆了不少。
关平安挑了一个地方蹲着,遥望着西边。
齐景年想了想,他也蹲到了她身边,目视着远方,“心情很沉重?在很早之前,我曾经想过要不要学医。”
“没用的。”
“是啊,没用的。”齐景年眯眼看着嘴里冒出的白气,“你看你也尽了心意,最好的野山参也拿出去了。”
“不是的。”
“关关,那是癌症,是不治之症。华佗在世都束手无策,你到底在愧疚什么?我们能知道的,老人手上也有一份资料。”
“谁愧疚了!”
你就嘴硬吧。齐景年摇了摇头,“好,不是愧疚,是我说错了。你肯定是见不得老人家走了,对吧?”
“……嗯。明明正月里还好好的,我还蹭了一顿饭。我还邀请了他们二老有空上家里,我来亲自掌勺。”
“当时周爷爷都跟我约好等他有空肯定会上家里,早知道我就主动一点,时不时地跑过去陪他唠唠嗑。”
老爷子日理万机的,有空陪你瞎扯?齐景年抽了抽嘴角。他知道这会儿自己还是当听众比较好。
等她念念叨叨地发泄完,估计就会想起她老子也该差不多回来,到时准会又立马屁颠屁颠地往家跑。
“我虽然老说梅爷爷忙得稀里糊涂,虽然老说梅爷爷最喜欢捐款,虽然老说梅爷爷穷得很,可周爷爷才是真的两袖清风。”
“我就没瞅见过谁当大官儿的居然连块破毛巾都舍不得换,在家里还老穿打了补丁又是补丁的衣服。”
“第一年过来,我是真不敢送他们东西。等我敢送了,人家收了又换了更贵重的回礼,我也就更不敢送了。”
“你说现在周爷爷走了,周奶奶一个人该多伤心,她老人家身子骨原本就不好,这下子连天也塌了。”
“我讨厌身边的老人走了。以后我姥爷,我姥姥,他们是不是也跟着就这么说都没跟我说上一句就走了。”
“那些说啥好人不长命是真没瞎掰呼。李爷爷好吧?我就很少见过像他老人家那么开明的老头,他也走了。”
“像我奶奶那样的,我真一点儿都不怀疑关小竹说的,我奶会活很久很久。照这么看的话,干啥要当好人。”
哎哟,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