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向自有主张,主意特正的姑爷。
“行了,别瞎琢磨。该让咱们知道的,到时自然会知道。趁着孩子在身边,你多陪她唠唠嗑就行。”
见他摆明态度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叶大娘轻叹一声,“你这当爹的可真好当,难怪老话说爱哭的娃有人疼。”
这要是换成你故去的大侄女,只怕你早就想方设法去打听。族人居然比亲生子女还重要,你可真对得起叶家族长这个名头。
明知他这个德性,她为何心里还是不舒服?大半辈子了,又不是现如今才看得清。叶大娘恹恹地闭上眼不语。
哟~火了。
叶五爷异常“乖巧”地伸出一只手掰过老伴的脑袋,伸长一只胳膊给她枕着,另一只手轻拍着老伴的背。
啧~
你说你都满脸褶子了,咋还跟孩子似的要人哄呢。
但见老伴没推开他,叶五爷还是无声地笑了笑。还是百试百灵啊~夭寿哟,谁说他媳妇一贯明理大方来着的?
他是有苦难言。
想当初啊,她的小花样儿多着呢,明明他相中了一朵娇嫩嫩的小百花,谁料到居然是一朵霸王花。
他要敢下山去耍一把,喝多了耽误一晚归来,这朵霸王花就换着花样儿治他。要不咋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呢。
他叶老五可不就栽在她身上?
可也就是这朵霸王花,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她毅然撑起了他一切后顾之忧,帮他稳住了后方。
孝顺公公婆婆,礼让妯娌,独自抚养儿女。就连对族人,她都义无反顾地担起叶家宗妇这个角色。
以他叶老五当年的臭名声居然还能抱得美人归,是他叶老五欠她良多,原本老伴是有更好的归宿。
黑夜中,叶五爷对着老伴的一张老脸失神。有心想安慰一句,你真不用放不下咱老姑娘,不管从一方面来说你都不用担心。
可这就是当娘的“放不下”。
就如他明明改邪归正,娶妻生子,他故去的娘临终之前还拉着他的手说,小五啊,娘就是放不下你。
一样的。
当娘的就和当爹都是一样的。
他爹要是不拿起长烟斗时不时地抽他两下,好像就不是为人父。哪怕临终之前,他爹笑着都忘不了敲他一下。
他也是如此。
亲骨肉,谁不知心疼。
何况是他叶老五好不容易盼来的老来女。
他能说一直以来自己用心良苦,费尽心思为老姑娘筹谋,图得就是这一天,图得就是让她在自己走后能一世无忧?
在他眼皮底下,闺女受点苦能算得了什么?
只有小两口相互撑着熬过去,有这一份同甘共苦的情分就足矣在亲家母的不堪衬托之下,让姑爷铭刻于心。
许久之后,在叶五爷开始迷迷糊糊之时,耳畔响起幽幽一声,“趁咱们还活着,你多帮咱闺女安排一二。”
“行。”
“还有齐家。在老团长跟前,你也多说几句好话。还有姜家,我瞅着姜家弟妹挺实诚的,她对咱老姑娘也很好。”
一听到“姜家”二字,叶五爷突然睁开双眼,“你也担心我放不下咱们两家恩怨?”
“也?还有谁也担心?姑爷想你放下?”
见老伴推了他一下,叶五爷差点甩自己一个耳光。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人老了,他这脑子也老了。
“你不想说算了。不过,孩子她爹,你要是还为大侄女揪着不放,不该的。就孩子四爷他都会火。”
“老四用心良苦把秀娟那丫头除了族,就是不想咱们老叶家下一代再和姜家起啥冲突。那一条人命呢。”
叶五爷:“……秀娟那丫头没了。”
“所以说当年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叶大娘反手拍了拍老伴,“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吧,就是为了咱们娇疙瘩,你也得放下。”
“老团长是老团长(齐老),姜家是姜家。”
哎哟~
咋就说不通呢!
第1289章 她这敏锐的听觉啊
说不通算啥?
想不通的事情才多着呢。
今夜月色那个好呀~
后院,抱了一床褥子躺在抄手游廊上面的关平安双手枕头,翘着二郎腿遥望夜空,很是尴尬地听了一回墙根。
她这敏锐的听觉啊~
明明离得老大远,明明挑一个大家开始熟睡的时间,却偏偏“一不小心”的让她听了二老的一翻话。
谁说齐家就是齐家,姜家就是姜家?
夏家当日入网,姻亲王家、刘家、还有姜家他们几家就在努力“拯救”过,只不过证据确凿只好罢手。
谁家都不是孤军奋战,只不过她梅爷爷技高一筹罢了。就好比今晚齐立嵘(齐景年之父)的回归。
好大的一笔战功,必会惠及到姜家,因为姜家生了一个好女儿。梅爷爷要不想部下失望,他就必须做出表态。
要不然梅爷爷为何让您老放下旧日一场官司,所谓的姻亲之网从来不就是那么纯粹,那么简单。
您老当初答应了关叶两家这门亲事,就该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总有一天连你也要陷入局里。
就是不知今晚的齐家,在老儿子死而复生归来的巨大惊喜之后,齐老爷子还甘愿不甘愿陷入局里。
现在这个时间,齐立嵘应该到了家吧?
正如关平安所料的齐立嵘现在还真就刚踏进齐家大门没多久,他现在还就直直地跪在齐老老俩口的前面。
虽说在晚饭之后梅老在齐景年的陪同之下带上保健局的医生已经将齐立嵘回归的消息亲自传达给齐老二老。
但这等待午夜老儿子回家的四个多小时里,不说齐老太太,就说身经百战的齐老爷子,他都坐立不安。
要不是保健医生一直在家候着,要不是小孙子反复点头确定,暗暗掐了自己几把的齐老爷子还不敢置信。
相比起强自镇静,死死拽紧身边小孙子的手不放的齐老太太,齐老爷子背着双手在客厅已经转圈很久。
随着大门开动的声音响起,想着警卫员的一声报告响起,挥手的齐老爷子坐回到沙发上双眼模糊的看着渐渐走近的人影。
“啪”的一声,那是敬礼。
“砰”的一声,那是跪礼。
齐老爷子哽咽着说不出半句话,那边齐老太太已经抱住老儿子,边捶着边默默无声哗啦啦而下泪水。
齐景年挥手散退在场的医生和护士,心里则暗自庆幸不已。没事儿了,哭出来就好,发泄出来就好。
“娘,不孝儿子回来了。”
世人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二十年来历经九死一生的齐立嵘哪怕就是在面临死神都没掉过一滴眼泪,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还好,有生之年,他还能见到他的娘。
老了。
头发白了。
皱纹又多了。
被老儿子这一句话一梗,心塞的齐老爷子粗鲁地抹了一把脸,重重“哼”了一声,拉起小孙子就往书房而去。
见状,齐立嵘抱起搂住自己又哭又笑的老娘跟上,“爹啊,你先别火啊,娘,我爹还是这惹不得的脾气啊。”
“看到咱们小景年了没?你爹是为你儿子抱不平呢。你这当爹的可真狠心,咱们家小乖乖,唉……”
“娘你别伤心,回来前我就见过我儿子,就昨天,昨天我就见过我儿子,孩子很好,比我想象中更优秀十分。”
竖起耳朵的齐老闻言拍了拍扶着自己的小孙子。
齐景年笑了笑,“按流程是今晚才能回来。不过,梅爷爷让我先见了……我爸一面。爷爷,人平安归来就好。”
齐老点头又拍了拍小孙子。
他倒没有怪小孙子报信太迟之意。能让老梅今晚带上保健医生和护士上面,不说规章制度这一点必须保密,就是担心他们老俩口大悲大喜情绪失控都有一套流程。他是担心孩子这一对父子俩人相对却无言。
老儿子对得起国,却对不起家。
老儿媳妇走了,哇哇一声啼哭降临到世上的孩子已成大小伙子,可这期间的二十年父子之情?
齐景年扶他入住沙发椅上,转身出了书房。
“你去哪儿啊?”
“我去提水。”齐景年转头朝担忧的祖母安慰笑笑,贴心的没有将书房门关上,“奶奶,我马上就回来。”
可提热水瓶哪还用得上他?一听到他的声音,候在外面的齐家阿姨已经赶紧拎着热水瓶上前相迎。
齐景年接过点头致谢之后,转身回房合上了书房的房门,看着紧盯着他的三双眼睛,他哑然失笑。
看来他要不是不说点什么还真不行。
“真不怪我爸。”喊了第一声爸,好像就顺口了,齐景年又笑了笑,“他也不想的,身不由己罢了。”
儿子不说还好,一说齐立嵘更是愧疚难当。
齐景年看得出他这个老子跟他一样,都是不怎么喜欢嘴花花的人。就昨天他们父子俩相见,死死勒住他,生怕他跑了,却不知说一声好听的。
挺好的。
以往他最反感谁说子肖父。很显然,他这一世的父亲还是相当不错。最起码不会把他这个儿子当成为眼中钉。
——恨不得处之为快。
“明早陪我去看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