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周末放假了，回家的途中，齐景年原本还想问她会不会太辛苦，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地换了一句如何。
“很充实，从没有这么充实过。我很喜欢大学校园氛围，随便走到哪儿都能遇上爱学习的好学生。”
关天佑失笑摇头，“你先说说你这一周都随便走了哪儿？”
“挺多的。教学楼就走了不少，宿舍楼去图书馆那一片儿我都逛了。现在积雪都未化，没什么好看的。”
“你宿舍六人，知道其他五位都是哪里人吗？”
“当然，我、梁珍，还有齐琪是本地人。剩下那三位，年龄最大的肖涵姐是津市下乡到黑省的知青。”
关平安想了想，还是没提她怀疑老大姐可能已经生过孩子。有次对面宿舍的女生过来提起她儿子，结果当晚老大姐捂在被窝里偷偷哭了。
“刘红卫是姑苏的，她在西北兵团直接参加高考录取后就回了家，这次她和她考上师大的丈夫一块来报道的。”
“最后就是林娟，来自岭南的。原本她爸是想她报考当地重点大学，结果她爷爷支持她第一志愿报京大。”
“你们六个人相处得如何？”
哟，你不是已经埋了眼线？关平安好笑点头，“挺好的。我们六个人都不习惯乱串其他宿舍，挺合得来的。”
“彼此生活习惯？”
“大家都是成年人，相互迁就点呗。就打比方说晚上熄灯了，谁要是还想聊天就会自觉小点声，跟家里肯定不能比的。”
齐景年闻言瞟了眼关天佑。好像还行啊，除了喜欢一有时间就窝在图书馆不离开，没你想象中那么吓人。
时间还早，才一个礼拜。关天佑朝他微微摇头，“那你们平常打饭呢？我们俩给你送饭菜过去，她们说了什么没有？”
肯定会说笑的，尤其小北还隔三差五地过来找她。“都挺和气的。今天吃了我的，明天她们就会补上。
我有时忘了打饭，她们谁在图书馆都会提醒我。你们放心好了，别看六个人里面我最小，我又不是真缺心眼儿。”
“对，我妹妹可机灵了。”关天佑笑了，“哥，听到了没？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要相信安安，别老觉得她傻。”
你一天不挖坑就浑身痒了？齐景年无语摇头。这什么大舅子，好事没份儿，坏事专门往他身上甩锅。
“爹爹~我回来啦~”
家门口是还没到，胡同口路灯下倒是站了一个人影子。眼尖的关平安见状激动得她拔腿就冲过去。
“慢点。”关有寿伸出了两胳膊，“瘦了，下巴都尖得快成锥子。有没有被同学欺负？学习任务重不重？”
“没，一切皆好。每天早上我们仨都会一块晨跑，然后到了点，小北哥回他学校，我和哥哥去食堂吃早餐。”
“用过早餐，我就回宿舍准备上午上学的书本笔记，午餐和同学一起去食堂，吃完了回宿舍午休。”
“学习任务很轻松的，有空我都能上图书馆看书翻资料呢。哥哥他们俩有时候会上图书馆找我请我吃晚饭。”
关有寿看着身边一边甩着他手，一边说着的闺女，摇头失笑，“你娘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老担心你半夜躲在被窝里哭了呢。”
“有想你们的，刚开始两个晚上我都睡不着。爹爹，真的有人睡着了会磨牙打呼噜说梦话，我都被逗笑了。”
“还习惯吧？实在不习惯就走读好了。反正北院那边已经收拾好了，带黑子它们过去也比较安全。”
“还是住校方便。来回太麻烦，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翻两本书。”关键是她要不住校，她哥俩人肯定也不住校。
今年是他们俩人很关键的一年。虽说她没特意去打听，但两所学校离得这么近，她还是或多或少听到一些消息。
比如小北在学校，他已经进教授的实验室学习，再比如她哥在学校，他已经选修了好几门课程。
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虽说不知他们能不能提前完成学业领到毕业证书，但留给他们仨在国内求学的时间真不多了。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今晚只有她爹一个人在胡同口等他们仨人归来，义爷爷肯定是跟梅爷爷搬走了。
也许，下一周，等她再从学校归来的那一天，义爷爷已经突然消失了。她不去想，可该来的到底还是会来的。
别人是近乡情怯，她是眼见家门快到了，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关平安感觉得到她老子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抬头朝他咧嘴直笑。
“你爷爷今晚加班，明天爹带你们去新家，那里很漂亮，你们房间都收拾好了，保管你们仨个个喜欢。”
“好。”
“你齐爷爷也住在那一片儿，以后小北就不用两头跑。想几点回来就能几点回来，下次爹和你娘到了周末就直接在那边等你们。”
“好的。爹爹，我娘今晚还上夜校吗？”
“没啊，她就在家里等你们回来，现在一定和你们明月嫂子在准备夜宵，聊着咱们明天几点钟出发去新家。”
新家啊？
爹爹，放宽心。
我已经不伤心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我就是有些伤感，过一会儿就好了。
第1358章 哑婆婆
关家外院终于有了人气，长年累月紧闭的大门也有了门房。短短一周时间，院内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人员好像多了，可随着梅老迁移新居，小卫他们离开了，张嫂他们两口子离开了，就连朱嫂都离开了。
一直被关平安戏称的梅园，它现在改姓关了，同时这套一进院也被改成了关天佑和齐景年哥俩入住的院子。
站在梅老原来的书房，关平安看着陌生的室内，一时感触良多。她梅爷爷走得可真洒脱，等都不等她，说走就走。
“妹，要不你也住这边，正房给你，我和哥俩人住到这边东厢房？咱们仨以后同进同出也方便。”
哎哟，我的哥啊，你的心可真大，以后咱们离梅爷爷越来越远了，你的可懂？“我还是喜欢我的后罩房。”
“还舍不得爷爷他们？咱爹不是说了想去就去，那边都有咱们房间。对了，妹妹，先告诉你一个大惊喜。”
“是啥？”
“哥他整了一辆边三轮，明天就到。”
齐景年失笑。
这家伙，他还想明早起来给关关一个大惊喜，结果他这刚和关世叔漏出口风，他倒好，憋不住了！
“边三轮？”关平安立即转头看向齐景年，“是我想的那种车子对吧？”
齐景年点头。
“会不会给齐爷爷添麻烦？”
齐景年朝她安慰地笑笑，“不会，我没找爷爷帮忙。车子是淘汰下来的报废品，我就找了几个哥们换了一部分零件。”
既然他都这么说，关平安信他。想来也是，要是齐爷爷假公济私帮忙的话，那性质就不同，问题就大了。
面对一张张笑脸，纠结已久的关平安突然就那么一下有些释然。既然注定避不开，那她就勇敢接受吧。
天不早了。
来接媳妇儿子的齐建军坐了一会儿，再和关有寿勾肩搭背地两边院子转了转，顺便“眼红”地逗几句他小弟就打道回府了。
他这一家四口离开，关家大门一关，各回各院？
不！
不说关有寿两口子还想听听闺女在学校一周生活，恨不得连一天上几趟厕所都问，就哑婆婆一家人还没结束。
哑婆婆其实不是哑巴，而是她刚一到王家庄生怕露出南方口音，后来习惯了，就很少有人听到她开口说话。
就如她那位偏心眼儿的爷爷关绍宽的大名儿一样。时间久了，渐渐的，周围的人都开始忘了他的大名儿。
之前按照辈分，不知是从哪里论起的辈分，关平安一直称呼哑婆婆为太奶奶。这次她再喊，人家不应了。
也是。
人家现在瞧着也就是六十不到，全无了在王家庄时的颓废不振。那会儿，她每次见着了还觉得老人家怪可怜的。
当然，人家夫家不姓王，她更不姓王。到了这时，关平安才确认人家一家子原来真姓关，和她义爷爷一样，姓她祖父的关。
“当年我和我男人兄弟俩人都是弃儿，就住在城外一处破庙里。有一年快到年关了，当时少爷走亲戚抄近路，正好路过破庙就收留了包括我们在内的六个孩子，带我们回府给了我们一个家。”
“过了十岁，我就被少爷调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为人很和善，很通情达理，等我到了十六，我和我那口子就成了亲。”
“成亲后，老夫人见少爷要到了成亲年龄，她就调我两口子去了少爷院子。再过了几年，少爷就问我们两口子愿不愿去北方。”
“能为少爷尽力，我们巴不得。于是孩子小叔就帮我们带孩子，我们两口子在勇哥派人护送下去了东北。”
再然后？
不用说，关平安已经知情。想来连她娘都听说了，现在对方带着家小再解释一遍是给她兄妹俩人听的。
不对，还有一位齐景年。
她爹好像有意在哑婆婆一家人前面提高小北在家的地位，就连讲起这些陈年旧事都没让小北避开。
关平安想到她俩爷爷搬走后重新布置的梅园正房，好像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一面两暗的正房，他们哥俩一人一间。
东厢房改成他们哥俩书房，西厢房改成他们哥俩会客厅，她爹已经把那一进院子分给他们哥俩共享，有什么好奇怪的。
对了，该如何称呼哑婆婆一家人？
这次哑婆婆是一家人团圆了，可能是当初离开关家太早去往东北之故，她膝下子嗣不旺，就一个儿子。
这儿子的媳妇倒不是姓关，却与关家也脱不了干系。据说哑婆婆的小叔子与关家那些未离开的佣人还有联系。
哑婆婆的这个儿媳妇就是其中之一，对方原本还是她大姑关玉莲院里的小丫鬟，后来嫁给了哑婆婆儿子。
当时她大姑失踪，除了她大姑身边的奶娘，她祖父不知处于什么想法并无迁怒到她大姑身边伺候的人。
反正这位现在还对她祖父感激不尽，刚刚一进门还非要给她兄妹俩人磕头。吓死本宝宝了，比如意还实诚。
不过这位也挺能生的，和小北所说中的如意一样，也生了三子两女，整整五个，还全养活下来了。
这次对方两口子从岭南过来就带了未婚的小儿子和小女儿。而这个刚满二十的小儿子与他亲奶奶相处几天之后，很快就要跟她义爷爷一起出国，剩下芳龄十二岁的小女儿关小翠就留下了。
现在关平安前面就站了一排的人，从哑婆婆到她儿子媳妇，再到孙子孙女。她该如何称呼这一家人？
这一家人说是她祖父留给她家的下人，可要当真那就输了。谁天生是下人，这是人家知恩图报，秉性好。
关有寿见闺女朝他看来，笑了笑，“全婶，还是让孩子们还是喊你一声全奶奶。福哥和福嫂也是，别喊什么少爷小姐，不合适。”
被关有寿称为福哥关大福目光看向亲娘，见哑婆婆迟疑一下点头，他朝关有寿微弓着身子道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