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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奎尼喘息后撤,只觉脸颊一凉,手一摸才知晓脸上带了伤,那血流出来,被寒风一吹,挂成一片冰霜黏在了上面。
  奎尼叔叔!萨迪克远远跑来,时间卡得正好,见那奎尼流了血,面上焦急万分,几欲冲过来。
  奎尼大喊:离远点!
  窦易彬本没心思看这两人叔侄情深的戏码,余光一扫,却愣了一愣。
  那萨迪克身后苍白的年轻人,不正是那失踪了好久的封协领么?
  封野断了几日的中药,体寒之症有些复发,再加之这几日在北疆殚心竭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被宽大的披风裹起来,显得有些可怜。
  封野很远就看见了窦将军,轻轻地冲他一笑,摇了摇头,示意先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窦易彬见到那多久未见的笑容,虽然仍旧像个纨绔的混蛋小子,但忽有些怀念,心脏跳得有些不老实。不过很快窦将军就把这归咎于战场热血,并没有过多理会。
  只是,眼神又往封协领那里偏了一偏,再看了一看。
  嗯,果然笑得让人心烦意乱。窦将军得出了结论。
  这边封野盯着瞬间飙升至正数70的好感度有些呆滞。
  封野:完了,他喜欢上我了。
  001:数据显示,人物对象对您的好感度呈骤增趋势,但并不能表明他对您有超出友情的情感。
  封野:你不懂,直男AI。
  001:
  奎尼趁窦易彬不备,举起刀就扑来,在马上打架实在不便,窦易彬飞身跃起,踩上一个士兵的肩头跳下,手中剑花潇洒,又与奎尼斗在一起,两人既要专注打斗,又要分神去应付周围敌方的士兵,一时之间十分胶着。
  封野转头向萨迪克递了一个眼神,萨迪克点头,忽然扑身上前。
  奎尼叔叔!
  奎尼见侄子全然不顾自己的嘱咐,简直前来送死,额间青筋暴起,斥了一句,滚!
  窦易彬抓住空隙,用劲挑飞奎尼手中的刀,剑刃刚刚抬起,却刺进了另一具身体之中。
  窦易彬:
  萨迪克捂住腰间的血口,踉跄一步,倒进奎尼怀中。
  萨迪克!奎尼抱着侄子,满目通红,愤愤地瞪着窦易彬,就在他分神之时,忽觉腹间一阵剧痛,那双纯洁的、天真的湛蓝眼眸映入眼帘,与平时不同的是,那眼里现在正含着几分讥笑,是奎尼从未见过的神色。
  你你!奎尼手臂脱力,腹间似乎被刀锋搅动,直直喷出一口鲜血。
  萨迪克微微一笑,滚烫的血液从他手掌和奎尼腹部的连接处不断涌出,像小时候阿依每日清晨为他煮的马奶一般,腥香温暖。
  我的阿爹也看着呢,您应该还记得他,您的亲弟弟,热合曼哈里克
  奎尼的生命力随着鲜血迅速流失,他以为的嘶吼其实在他人眼里都是哑声喃喃,只有萨迪克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你热合曼他望穿那双明亮的湛蓝色的眼眸,热合曼也是这样,有一双人人见了都夸的湛蓝色眼睛
  奎尼青年时也是北疆闻名的骄子,可他的弟弟永远在他之前,有着卓越的天赋,无论是样貌还是品性,都是受人喜爱的那一个。而他永远只是热合曼身后的影子,是慈祥稳重的大哥,一旦有热合曼存在的地方,他永远只能被称作热合曼的兄长。
  他不忿过,也妥协过,直到自己喜爱的阿依与自己亲爱的弟弟热合曼宣布婚约的那一日,也或是萨迪克出生的那一日,阴暗悄然在他心头滋长。
  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个哈里克的儿子就够了。
  于是他设计陷害了热合曼,让他背负叛乱之罪被狼群撕扯,其实那时候他也有后悔,他眼角的伤疤也是冲入狼群受的伤,可是当他看见阿依后,一切愧疚都消失了。就像太阳和月亮,阿依应该是奎尼的才对,只有热合曼死了,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占有阿依。
  可是萨迪克为什么会知道呢?
  分明他把萨迪克当做了亲儿子,对他这么好,养育他这么多年,要什么给什么,可是萨迪克却也只想着热合曼,甚至不惜隐忍多年复仇。
  奎尼怎么也想不通。
  临死之前,他听见了萨迪克澄澈的声音,他在他耳边轻声道:
  放心,奎尼叔叔,我会给您安排一个非常圆满的结局。
  就像我阿爹一样。
  第13章 卖国求荣杀六亲废物走狗(13)(已修)
  在外人眼中,萨迪克伏在奎尼身上,双肩颤抖似乎哭得十分悲痛,只有封野目光尖锐,看到这位白莲影帝那双不老实的手动了动,从奎尼怀中掏出了将军令,塞进了自己兜里。
  奎尼叔叔,走了萨迪克声音沙哑,眼角通红,泪滴还挂在脸上。
  北疆军见到此情,都傻了,主帅死了,还打什么打?
  封野抬眼看了看窦易彬,俩人一起看了一出伦理大戏,一时都有些许无言。
  萨迪克眸光忽然一转,见封野靠近,猝然起身拔刀抵住封野的脖子。
  敌军狡诈,欺骗奎尼将军,在威逼利诱之下,奎尼将军才出卖了我军情报。萨迪克咬牙,做出痛心疾首之状,我相信奎尼叔叔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并非贪念那敌军许诺的好处。可汗在上,我萨迪克暂代将军之职,扬我北疆之威,报杀亲之仇!
  窦易彬:
  封野:我活了二十多年没这么无语过。
  哪里是白莲花,分明是绿茶男啊,一手转嫁危机、过河拆桥玩得漂亮,若不是刀抵在自己脖子上,封野简直想鼓掌。
  萨迪克挺直脊背,退兵,不然你们协领就死在我手上了。
  连我真实身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还整天先生先生地叫,小兔崽子,果真深藏不露。封野抬眼看着窦易彬,显得有些无奈。
  萨迪克皱了皱眉,见对方将领似乎不为所动,差点以为自己判断错了形势,难道这位封协领对他们而言不那么重要么?
  就在萨迪克犹豫之时,窦易彬招了招手,一个穿着中原甲胄的士兵被押了上来,他低着头,双手被绳子捆着,只露出一点黑色的发梢垂在脸旁。
  萨迪克刚开始还有些不解,只见窦易彬抬起剑尖挑起那士兵的下巴,露出了一张普通而沉静的脸
  班!
  湛蓝色的眸子猛地一缩,原来班他并没有死,而是被中原人抓住了。
  萨迪克咬着牙,脸色阴晴不定,最终目光从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移开,冷笑道,一个士兵换一个协领,怎么说也是值的,你们以为能用他威胁到我吗?
  那被叫做班的黑发少年没有为萨迪克的抛弃而动容,少爷救过他,他早就觉悟可以为少爷付出生命。
  从他被抓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这个准备,现在,终于要来了。
  这个确实不能威胁到你。沉默许久的封野终于开口,他忽然笑了一声,乘其不备,反手脱离桎梏,捏着萨迪克的脖子,来吧,认输还是去死,选一个?
  萨迪克:
  封野呼出一口气,装孙子装了这么久,手上用了一点力,抓得娇皮嫩肉萨迪克少爷脸色一白。
  那少年终于有所松动,惊恐道,少爷!他用劲挣扎,差点挣脱,还好窦易彬力气大,直接卸了他一只肩,少年也是狠,硬生生扛住了。
  萨迪克眼皮一跳,阴沉道,闭嘴!
  北疆少爷神色阴翳,目光在窦易彬脸上狠狠一转,愤愤道,北疆军投降,三郡还给你们,放我们走。
  封野故意一脸吃惊,现在你在跟我谈条件?
  萨迪克咬牙,我保证,十年内不侵入中原。
  封野,唔,我考虑考虑。其实你的承诺不怎么样,反正有我们窦将军在,你们也打不进来。
  窦易彬淡然地听着两人的交易,只是在听见自己名字之时,看了一眼封野,封野也正看着他,这人瘦了不少,脸色不是很好看,只有一双明眸含着笑,盈起一股天之骄子的劲。
  窦将军立马偏过目光,错开那道视线。
  小朋友,做人敞亮一些比较好。封野看了一眼黑发少年,对方的神色还是安静的,眼睛却垂着,封野笑了,放你回去。封野又抬头看向窦易彬,可以吗,将军?
  窦易彬觉得封野在勾引自己,慌乱地转过头:可以。
  封野放开萨迪克,走到了窦易彬身边,放你走是信守承诺,但若是再次相见,也不会手下留情。
  萨迪克:把班给我。
  封野面无表情地看着萨迪克,萨迪克咬了咬牙,拿起刚捂热的将军令,宣布:退兵!
  至此,里应外合,秦州十三郡,正式收归永国。
  中原军暂时驻扎于三郡,窦将军特允开设庆功宴,官民相庆。
  篝火悠悠地燃着,柴火烧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四处都是喜悦的欢笑,封野抱着小兔子,左手拎着一片青菜叶,呆呆地看小兔子哼哧哼哧窸窸窣窣地啃菜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窦易彬站在封野身后看了好一会儿,盯着他的侧颜有些愣怔。
  心口处莫名发紧,窦将军太疑惑了,他曾经凯旋无数,也未有过这等激动,难道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战?
  窦将军。
  再次听到001的好感度提示后,封野转过头来,背着那火光,脸部被隐藏在一片剪影之中,只有一双幽幽的眼眸映衬着些许亮光。
  窦易彬胸口又是一紧,紧接着快速跳动起来,像是要撞破了将军那层玄色的甲胄,窦易彬抬了抬手,掩饰般,举起拿了很久的酒壶挡在胸前。
  封协领,喝一杯?
  谢将军赏酒。封野笑道,窦易彬在他身旁坐下。
  封协领端起杯子,淡淡地抿了一口,边境天寒所以酒很辣,刚入口,一股暖流就顺着胃弥漫开来,连着指尖都软了,坠着薄红。
  窦易彬的眼神不自觉地放在那双手上,指缝中透着一丛丛兔毛,缓慢地轻抚那毛茸茸的兔子,然后绒毛从指尖溜走,再一次嵌入指缝。
  似乎很光滑。
  窦将军拿起酒壶灌了一口,烧刀般的温度使他神志清明几分,又恍惚了几分。
  窦易彬喉结一动,转过头盯着那篝火,听得耳边一声轻笑,抬起酒壶又要喝。
  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了。
  特别不对劲。
  你喜欢男子。窦易彬忽然开口,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封野道:窦将军,您真直接。
  窦易彬道:为什么?
  嗯?
  为什么会喜欢男子?
  封野皱眉思索,没有问什么,喜欢便是喜欢,若是能道出为什么,就不是喜欢了。
  窦易彬沉默半晌,忽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唔,喜欢就是做什么都想着一个人,遇见什么事都能与他联系在一起,见到他时会紧张、会慌乱,想要把一切好的给他,情到深处,连生命都可以舍弃封野话音一顿,皱了皱眉头,像是从哪里听见过这话一样。
  你喜欢过谁?窦易彬刚问出口,便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唐突,不自然地偏头。
  我没有喜欢过封野顿了一下,话音一转,含着笑道,天下美人我都喜欢。
  这个人正经不了几句。
  不过,封野捧起手中那团灰扑扑的野兔,端在窦易彬面前,笑道,窦将军似乎比美人更容易让人动心。
  青年那双透着火光的双眸藏在一片毛茸茸之后,闪烁着一丝狡黠,那么认真地注视着英俊的将领,温暖的火光在他脸颊边缘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洒在青年的睫毛上,轻颤着,抖落了点点的虹晕。
  窦易彬心口一滞,紧接着像藏了一百只野兔般热闹起来,沿着血液咚咚敲打在他耳边,连呼吸都滚烫了。
  他微微抬起手,摸了摸那绒绒的兔毛。
  嗯,果然很滑。
  窦将军慌乱地想。
  两人坐到星光满天,兵士都回营休息了,只有面前的篝火还烧着,熄成一小堆,被风刮得东倒西歪,有些滑稽。
  兔子也睡着了,蜷缩在封野胸口,轻微起伏着,暖烘烘的。
  封野同窦易彬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待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窦将军道:听说你在京城纨绔得很。
  封野笑了:那将军看我现在如何?还是当初讨人嫌的草包模样吗?
  你不是。窦易彬饮一口酒,世人爱传谣言,你看我是人们口中凶鬼转世的样子吗?
  不像,窦将军这么好看,得是艳鬼。
  封野调侃,见窦易彬望着自己,笑了。
  你可以叫我衍然。
  嗯?
  窦易彬认真道,衍然,我的字。
  封野学道,衍然。话一出口,他心脏忽然一跳,思绪恍惚。
  衍然。
  封野拧起眉,又道了一句,方才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消失,一切似乎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嗯。窦易彬应道,这么一丝不苟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爱。
  封野释然般弯着那双眼睛,问道,衍然,你还没有回应我呢。
  窦易彬:回应?
  我对你表白心迹,你怎么不回应我?
  封野的提问,让窦易彬好不容易平息的心跳再次失控,他本想掩盖过的心动在这黑夜之中怦然显露了出来。
  将军,你耳朵红了。封野忽然贴得很近,窦易彬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玩笑,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怦怦。
  罢了。
  怦怦。
  喜欢便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