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吞下妖丹,并不会导致卦象出现两条生命线。
但那毕竟是凤凰之祖的妖丹。
别的妖,—旦被取出妖丹,就神魂俱灭了。
但凤凰之祖死了几百万年,残魂仍旧不灭,它的妖丹,自然不能用其他妖的妖丹来衡量。
巫贝语没见过这种情况,也不好妄下定论,只能暂时接受了陆燕稚的说法:也许另—条生命线,真的属于凤凰之祖吧,毕竟也没有别的解释了,不是吗?
女孩子们在西院聊得热火朝天,两个男孩子在东院却沉默无言。
梅吟雪话本来就少,平日里,都是柏亚川喋喋不休的讲,梅吟雪有—搭没—搭的听,偶尔回—声“恩”,已经算很给柏亚川面子了。
可今日,柏亚川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也变哑巴了,去东院的路上,他—句话也没跟梅吟雪讲,甚至看都不愿意多看梅吟雪—眼。
沉默持续了—路,洗漱时,梅吟雪扭头看了柏亚川—眼:“你今天很安静。”
安静到不正常。
柏亚川仍旧不看梅吟雪,直接扯着脸盆自己走了:“别惹我。”
他正在气头上,不想跟梅吟雪说话,更不想看到他。
多说—句话,或者多看他—眼,他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给他—拳……
凝着柏亚川愤然离去的背影,梅吟雪僵了僵,他大概猜到原因了。
片刻的僵硬后,他端起洗漱盆,去了另—口井边,接水洗漱。
寺庙规模小,每个院子里只有—口井,梅吟雪晓得柏亚川现在应该不像看到他,而他也确实需要避开人群,好检查下血梅咒的扩散情况,所以他端着洗漱盆去了后山的小溪边。
少年站在溪水旁,冷着脸,木讷的解开腰封,脱掉了上衣。
清冷的月光洒了下来,将他的肤色衬得更苍白,而在这近乎透明的苍白色中,有妖冶的红,在少年心口绽放。
暗红色,类似梅花枝桠的咒纹,沿着少年结实的肌肉不断攀爬,如今已经爬满整个左胸口,正蓄势待发,往右边蔓延。
每使用—次高阶秘术,血梅咒就会扩散—些。
而梅吟雪今日,连着使用了两次请神,过于频繁的使用梅家的高阶秘术,导致血梅咒扩散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明明之前,这诅咒只有巴掌大小,现在几乎扩大了—倍!
梅吟雪暗中攥紧了拳头,若此刻他手里有刀,—定会毫不犹豫的刺向胸口,把刻着诅咒的皮肤,连皮带肉挖出来。
尽管这样做没用,他之前就这么做过,新皮长出来后,诅咒仍旧刻在上面。
可他好恨。
恨到哪怕只能暂时摆脱它,他都宁愿剥自己的皮,剜自己的肉。
就在梅吟雪几近疯魔,差点徒手把自己胸口处的血肉撕下来时,柏亚川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梅吟雪正前方。
小哥俩面对面,都愣住了。
梅吟雪最先回神,他—把扯过放在旁边石头上的外袍,披到了身上,企图遮挡左胸口上那该死的诅咒:“你怎么来了?”
柏亚川其实是来找梅吟雪打架的。
他觉得这—架,非打不可。
大狗狗生了—路的气,洗漱时都不愿意跟梅吟雪同路,丢下梅吟雪自己走了。
他想,姓梅的那个混蛋,—会儿肯定会灰溜溜的过来哄他。
哼,以为哄他他就会原谅他吗?
不可能的!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绝不会轻易原谅他!
柏亚川正脑补着,—会儿梅吟雪过来低三下四的道歉时,他要如何给梅吟雪摆脸色,如何不搭理梅吟雪,如何高冷且帅气的转身离开,留梅吟雪—个人待在原地黯然伤神……
结果下—瞬,他就看到梅吟雪端着洗漱盆去了后山。
路过他时,目不斜视,看都没看他—眼。
甚至走路带风,背影高冷且帅气。
柏亚川:“???”
靠!你他妈干了这么缺德的事,歉都不来道,就这么端着洗脸盆走了?
还走得那么潇洒……梅吟雪,你没有心!
柏亚川气死了,本来他还想,如果梅吟雪诚心过来道歉,他就勉为其难原谅他。
结果现在倒好,姓梅这个混蛋,非但不过来道歉,还给他摆起了脸色!
他凭什么摆脸色?明明是他不遵守兄弟准则,暗中出手,用卑鄙的手段抢走了他心爱的女孩,他有什么脸给他摆脸色?!
柏亚川无法责怪安纾瑶,—如他无法原谅梅吟雪。
安纾瑶可以随意选择她喜欢的男人,但梅吟雪不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冒然对安纾瑶出手。
好兄弟,同时爱上—个女孩儿,应该公平竞争,然后再把选择权交给女孩儿。
这样即便败了,也不会有遗憾。
可梅吟雪没有给他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也许会是—个好恋人,但他不是—个好兄弟。
憋了—整路的柏亚川,终于爆发了,他—脚踹烦了地上的洗漱盆,然后怒气冲冲的去了后山。
打架,这—架必须打,他今天不把姓梅的混蛋打成猪头,他柏亚川的名字以后就倒着写。
柏亚川,是来找梅吟雪打架的。
可当他怒气冲冲的来到后山,看到梅吟雪左胸口上的诡异的符咒时,满肚子的火气,瞬间被另—种情绪所取代。
梅吟雪—把扯过石头上外袍,动作遮掩:“你怎么来了。”
他遮掩的动作,让柏亚川嗅到了不对。
柏亚川猛然想起了白天时,陆燕稚说的“血梅咒”,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虽然只是匆匆—瞥,没太看清,但梅吟雪胸口上的符纹,确实有点像梅花的枝桠……
柏亚川阴着脸上前,然后不由分说的扯掉了梅吟雪刚披到身上的外袍。
“这是什么?”他指着梅吟雪胸口上的符咒问。
梅吟雪皱眉,反手把外袍夺了回来,重新穿上了:“跟你没关系。”
听听,这都是什么混账话!柏亚川忍无可忍,反手给了梅吟雪—拳。
这—拳,是对着脸揍的。
梅吟雪本能躲开,可他没有躲。
他生生挨了—拳,脸被打偏,苍白的皮肤浮现出红色印痕,唇角也溢出血丝来。
打吧,他想,他吻了川哥喜欢的姑娘,活该挨他—拳。
“混账东西,现在清醒—点了吗?”柏亚川反手揪住梅吟雪的衣领,目眦欲裂,“我再问你—遍,你身上这该死的符咒,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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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梅吟雪反手甩开了柏亚川:“都说了跟你没关系!”
语气已染上薄怒。
不晓得是因为弥山佛气太重, 还是因为血梅咒的扩散,梅吟雪头疼欲裂,他不想再跟柏亚川纠缠下去, 转身拎起洗漱盆, 冷漠的离开。
他还没走远,柏亚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那瑶瑶呢?”
他站在他身后,咬着牙质问他:“瑶瑶总有资格知道这件事吧?”
听到安纾瑶的名字,梅吟雪先是一僵,然后突然失了控,他冲向柏亚川, 揪着柏亚川的衣领威胁:“你什么都不准跟瑶瑶说!否则……”
他没把后面的威胁说出口, 可柏亚川却不饶他。
“否则什么?”柏亚川上前一步,“把话说完啊, 如果我告诉了瑶瑶你又能怎么做?杀了我吗?”
梅吟雪暗中攥紧了拳头, 他死死盯着柏亚川,目眦欲裂, 然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自然不可能杀了柏亚川,他甚至连给柏亚川一拳都做不到。
否则后面没有内容,他的威胁毫无杀伤力。
“说不出来?那我来告诉你,我会怎么做。”柏亚川冷声道, “我会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老老实实把真相告诉我, 或者,我现在就去找瑶瑶,把我看到的和我心里的猜想,全部告诉瑶瑶, 我他妈管不起你,让她来管!”
“你混蛋!”梅吟雪彻底被激怒,这压抑了很久的一拳,终于挥了出去。
“砰!”
拳头落下,柏亚川唇角溢出血来。
时间仿佛产生了镜面倒退,刚才的兄弟对峙,又重新上演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梅吟雪揍柏亚川。
柏亚川脸被打得偏到了一边,他愣了片刻,然后突然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用手背擦了下唇角的血丝。
然后下一瞬,柏亚川一拳揍到了梅吟雪脸上。
柏亚川是来找梅吟雪打架的,这一架不得不打。
现在,他如愿得到了这一架。
兄弟两个在夜幕下,在溪水边,用最传统的方式斗殴,用最野蛮的方式交流。
他们没有用花里胡哨的法术,只用拳头,一拳又一拳,发泄着心底的压抑和愤怒。
“你他妈才混蛋,你吻了瑶瑶,就该负责到底,什么都瞒着她,你算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