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出去了。”
宋欢欢踮着脚凑着陆矜洲说话,陆太子高,不拽他袖子,让他偏着些,都凑不上去。小姑娘声音好小好小,陆矜洲不凝神都听不清楚她的含糊之词。
小姑娘说话实在软绵绵的,陆矜洲听着舒服。
宋欢欢眼瞅着先生背过身,应当看不见她在后头的小动作,便大胆了在陆矜洲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专为挠他痒般,很快就离开了。
“殿下晚间忙完政事,一定要来接奴呀。”
她又加了一句,“真舍不得和殿下分开的时辰,好想当殿下的小尾巴,殿下去哪里奴跟到哪里。”
幺女好会哄人,要不是亲舅舅在前头站着。
陆矜洲真不能肃着脸,一本正经说出这两个字。
“听话。”
末了捏捏她的耳朵,替她理好对襟的红衣,露不出半点脖子,满意看了一圈,摸摸她脖子上的璎珞圈。
不小心蹭了小姑娘遮脖子的脂粉,看着露上头的痕迹,弯唇笑怜叫她出去。
直到小姑娘走了,门传来关上的声音,他才转过来。
眉头皱得老深,一只手指着陆矜洲晃了好几下,恨铁不成钢,眼神极度嫌弃。
“混。”
陆矜洲摸摸鼻头,挑了挑眉,找了一方椅子坐下。
先生站着赶人,“科举事忙,你最近自己留点心罢,还不走?”
陆矜洲笑得欠,话里都是赖。
“舅舅不留我吃盏茶,这就要赶人走了,当真是半点情面不给,叫我好伤心。”
先生叹出一口长气,摆袖坐下,“你还有什么事?若是为了那小姑娘说些什么大可不必,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容她在这里。”
这算是给承诺了,陆矜洲总不在东宫,梁安帝若是听信了宋清瑜的话要去东宫拿人,虽说是他的东宫,若是他不在,里面的人谁都扛不住一道圣旨。
国子监不同,先生在这里,梁安帝就算再怎么想,也不会派人来。
所以在陆矜洲忙的时候,宋欢欢放在这里,比在东宫还要安全数倍。
等到先生赏面子,陆矜洲这才开口。
“西北来信了。”
先生神色微凝,好久,“信上说什么?”
陆矜洲不想叫他卷进来权谋风云里,只笑笑,一派轻松道,“将军身体一切安好,舅舅可放心了。”
听闻此话,先生心稍定下,随后察觉不对,赏了陆矜洲一眼,“没规矩,那是你外祖父。”
陆矜洲但笑不语,他和镇远将军关系不亲,自然不攀亲。
一来是为了镇远将军考虑,镇远将军虽然远在西北,但他手上确有兵权,梁安帝生性忌惮,陆矜洲若不与之疏远,太子之位不保。
二来,两人私底下有联系,比明面上有联系要好许多许多。
“是,是外祖父。”
陆矜洲也只敢在先生面前,才好尊镇远将军一声外祖父了。
*
陆潮汐早就听身边的婢女说,今儿个她的太子哥哥停了马车在国子监外面。
她忙过去看,见到陆矜洲下来,刚想喊太子哥哥,还没喊出第一声,就见陆矜洲一手抱了小姑娘的腰,将人抱下来,又给她扶簪子。
小姑娘嘟着嘴,抱了太子哥哥的腰。
陆潮汐冒出来的头又缩了回去,她不敢了。
太子哥哥真的很宠她,太子哥哥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这样过,就是她的妹妹也没有这样过,她在太子哥哥面前都很规矩。
看太子哥哥和她亲密,陆潮汐心里更慌怕了,太子哥哥是不是知道了,知道她仗势欺人。
今儿个过来,要给那小姑娘撑腰。
陆潮汐躲起来,在国子监门口,陆矜洲领人过来的时候经过国子监门槛的时候,陆潮汐躲着,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被陆矜洲抓走,给宋欢欢赔罪。
陆矜洲途径门槛处,本来不留神了,目光一闪,落在门下露出来的一寸绣了杜若花的靴子,没记错的话,陆潮汐最喜欢杜若花样的靴子。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没惊扰。
陆潮汐等人走了,才出来。
惴惴不安几日,心里总想着太子哥哥身边的小姑娘,若是别家贵女摔便摔了,但是她太子哥哥的人,心里总有些怕,回到公主府后。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等了许久都没有音信。
夜里起来吹灯,转念又想,不过是推了一下,擦破点皮而已么。
大不了第二日,给她带点公主才能吃上的好吃糕点,就当赔罪好了,太子哥哥怪罪下来,也能说上一两句,总之人不是她推攘倒地。
陆潮汐第二日叫人准备了三份糕点,一份自己吃,一份给小道士,一份给太子哥哥那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信心满满的陆潮汐,在国子监等不来人。
她身边的小婢女提议,让她去卖个乖,送糕点到府上,陆潮汐要面子死活不肯,小姑娘告状,这不就坐实了她的的确确欺负人了么,上赶着讨好人。
指不定就是做了亏心事才卖乖,不成不成,不打自招算个什么。
早膳吃过,淑黛怕宋欢欢学堂上饿,特地给她包了茯苓糕和松子穰。
宋欢欢揣在袖管里,这会子一口一个吃得欢快,国子监的门生看见她来,好几个抬头看她几眼,又凑在一起说话,指不定就是在说些和她相关的。
陆潮汐见宋欢欢来了,遣散了周围还在跟她说话的贵女,坐直了身子。
本以为宋欢欢走过她旁边,要和她说些什么示威,殊不知小姑娘半点心都没留在她身上,走过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小口吃着东西。
陆潮汐特别讨厌这种被人忽略的感觉,她是公主,就该众星捧月,好几个贵女都看出来,她在等着宋欢欢了。
她一个眼神都不给。
陆潮汐刚要过去,先生就来了,旁边看好戏的人,眼神就盯着两人。
眼看着公主气冲冲,后面进来的姑娘气定神闲,好戏没看着,先生一拍戒尺,“讲学了,都静下来。”
男女门生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宋欢欢匆匆咽下嘴里的糕点,摸摸脖子,差点呛着,茯苓糕好吃,甜又不腻人。
先生这才知道,陆矜洲赖着不走,就是要他料理自家妹妹和她养的小姑娘。
算盘打得到精算,还怕那姑娘吃亏不成。
......
好不容易熬到午时,终于能歇息了,科考将近,好几个男门生围着先生要他解惑,宋欢欢想着那小道士,想去找他,她抬脚出门,淑黛就来了。
“姑娘,奴婢瞧您在堂上一直吃糕点,奴婢都替您捏了一把汗,姑娘想吃也该等到歇了再吃,若是被先生抓到,那岂不是要说您。”
宋欢欢摆摆手,不和淑黛争辩,反而夸她道,“你做的糕点好吃嘛,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了。”
淑黛被她夸笑。
“姑娘嘴巧,奴婢哪有这般的好手艺,是殿下特地寻了人为您做的,往日宫里可从来不做糕点。”
陆太子请人给她做的,好费心呀。
“下午还想吃些,淑黛啊,能不能劳烦你回去再给拿些?”
将淑黛支走,她便可以去寻小道士了,科举将至,要尽快些和他磨好关系,顺带将从陆太子嘴里套出来的话传给小道士。
“姑娘你自个在这边,奴婢回去了被殿下知道,奴婢要被骂的。”
宋欢欢啊一声,摸摸肚皮,“好想吃啊,肚子好饿。”
淑黛目光看向宋欢欢的肚子,心里一下子悬了,三姑娘还怀着孩子,不能让她饿了心里不快,也难怪了三姑娘能吃,一张嘴管两个人能不饿么。
再看小姑娘的脖子,淑黛不好意思看。
待会回来提醒姑娘遮一遮罢,脂粉都褪去了。
“姑娘稍等,国子监里设有膳堂,里头的吃食虽可能比不上宫内做的,但也不错,奴婢去给您端些吃得来,您去廊下等奴婢罢,此刻膳堂人多,姑娘也不便去,奴婢拿了许多吃的,就过来寻您。”
宋欢欢巴不得她走,点点头笑盈盈说好。
淑黛走了,小姑娘纵身一跃,跳下勾栏,跑去小道士常待的洞口。
跑到半路,思谦早寻来了,他从暗处喊了一声宋欢欢姑娘,伸手叫她过来,小姑娘见到他开心得很,左右看没有人,迎上前去。
“小道士,我很久没见到你了,足足有半月了。”
见她安好无虞,思谦总算心安了,他前几日等不来宋欢欢,心里总淡淡牵挂着,起先以为她误会了,后来又觉得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说好了要给她的糕点,已经起了梅花点子,不能吃了。
思谦想想,后几日从潮汐公主嘴里套消息,那公主口风紧,说没见到什么小姑娘。
思谦没办法,他不知道宋欢欢在哪个府上,想去找人也没底,上京太大了,他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要找宋欢欢犹如大海捞针。
“你没事罢?”思谦看小姑娘通身,顺问她一句。
视线定在小姑娘的脖子上,上头星星点点的红,不知道是什么,看起来微有些恐怖,像被人掐出来的,思谦指着宋欢欢的脖子,好奇又担忧的问。
“你这处怎么了?”
宋欢欢低头看不见,下意识捂上,背过身,“没、没什么...”
怎么露出来,出门上了好多脂粉,怎么遮不住。
思谦盯看她的后脑勺,“你、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思谦嘴里的欺负和宋欢欢想的欺负自然不是同一个欺负,思谦哪里懂风月里的事情,他还记挂着宋欢欢前回说,主人家给她璎珞,是把她当狗拴脖子。
殊不知道小姑娘,脖子的红痕是暧昧,是宠爱,是另一男人对她的怜惜。
宋欢欢一直拿手捂着,支支吾吾说没什么事,她想走了,找个没人的地方遮一遮,就这么露出来不好看,就跟思谦说道,前去拿什么东西,把袖管里的糕点递给他。
低着头说,脖子弯弯,思谦看到后面也有。
“这是我给你带的糕点,味道很不错,你吃吃看,我下回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