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常用手段之一,一半低头温柔,一半强迫。
如果女人太傻,听不懂,看到了表面的道歉,想到他的身家,就会觉得“天哪!易大少跟我道歉了”,然后飘飘然。如果女人聪明些,听懂了,就会想到“他毕竟是易家大少,都低头了,我不能不给他面子”,然后再不情愿,也会服软。
这么多年,易启明屡试不爽。
可是这一次,向晚晚的神色都没动一下,只说:“都是商场上的伙伴,易大少不用这样,我身体不好,容易花粉过敏。”
是真的花粉过敏,还是没听懂他话里的讨好?易启明暗中懊恼,只觉得给瞎子抛了个媚眼,只能把花束收起来。
幸亏他还有另一招。
易启明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脸上堆着热切又不失温柔的笑,抬手倒着茶:“向董,来,这是天青茯苓跟龙露果泡的茶,很滋补的,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我以茶代酒,敬向董一杯,向董可一定要给我个面子。”
说完,他便一手举着茶杯,含笑朝着向晚晚递出。
递了十几秒,向晚晚只是在静静地看着,目光渐渐冷了下去。
“向董?”易启明的笑容有点僵了,“这么不给面子吗?”
向晚晚的回答,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易大少,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身体不好,只想谈一谈投资的事。现在,我进来已经3分钟了,易大少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我觉得,不用谈了。”
什么意思?脾气这么爆?一句话不合,就要掀桌走人?
向晚晚说话之间已经站了起来:“裴助理,回去下一道通知,就说四季酒店只是易大少用来钓妹子的玩具而已,不具备盈利性,管理非常松散,拟定终止合作,后续的投资不用跟进了。”
“啊?”易启明愣住了,本能地伸手拦住人,脱口而出,“不是……向晚晚,你还真以为自己的来谈生意的?你……嘶!”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就被抓住了。
裴星遥一翻一折,手腕一振,直接将他推得连退了好几步,后腰“咣”的一声撞在露台的铁艺栏杆上。
“不要挡路。”
“你……”易启明吃痛,不由得骂道:“向晚晚,我好心安慰你,你居然让你的助理对我动手?你不会是跟你妈一样,看上助理了……啊!”
话还没说完,易启明便觉得腹部一阵剧痛,登时双手捂住肚子,煞白着脸跪了下去,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居然敢……”
“抱歉,大小姐。”裴星遥收回手臂,恭谨地低下头,声音如常,完全看不出来他眼底已经酝酿了风暴。“我在工作中带了私人情绪,听到有人污蔑您,我有点愤怒。”
“没关系,做得好。”向晚晚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赞许地点头,下令道:“易大少似乎有点不舒服,你帮他抬起头来。”
“是。”裴星遥上前一步,站在易启明身边,伸出右手。
胳膊肘压着他的肩头,逼他躬身,手指却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仰视着那个娇小、病弱的年轻女子。
向晚晚双手抱臂,俯视着他,眉目森冷:“易大少,本来呢,我是想直接撤资的,因为我觉得你们易家实在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明明已经快破产了,靠着杜家的投资才能孤注一掷地进入高端酒店行业,求得最后翻身的机会。可是呢,我外公的葬礼,你们居然最后才出席。”
“是谁给你们出的主意?你们是不是觉得这招坐山观虎斗妙极了?来得迟,装不知道,一颗草种在墙头,就能我跟向永康两不得罪?”
向晚晚毫无温度地笑了一声,她的声音又轻又低,柔柔弱弱的,眼中的黑色浓郁得仿佛能吞噬世间所有的深海。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们易家把我得罪大了,今天特意给你们家机会,你们居然不珍惜,还给我来这套?给脸不要脸,那么,你们易家在我面前没有任何面子可言——你以为天凉王破,真的只是个梗而已吗?”
她一身纯白的宽大纱裙,刚刚走进来时,易启明还跟那群豪门公子哥们开玩笑说,真是女要俏,一身孝。瞧这一身白衣,瞧这身段,瞧这苍白的小脸,真是清丽至极,我见犹怜。
现在易启明才知道,向晚晚的确是特意选了一身戴孝似的白色来的,因为她就是为了杜荆园的葬礼来算账的!
这一身根本不是我见犹怜,而是高天孤月,绝顶冰霜!
“我……对……”易启明想开口说什么,可是向晚晚的耐心已经耗尽了,抬手说:“好了,我话说完了,裴助理,你怎么手劲这么大?把易大少都弄疼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茶几上拿起茶杯递了过去:“给易大少喝杯茶,当是道歉了。”
“是。”裴星遥就像古代那些只知道听话的、忠心耿耿的影卫一样,立刻松了手,接过茶杯,二话不说,递到了易启明的面前。
“易大少,抱歉了。”
裴星遥彬彬有礼地说一句,捏住了易启明的下巴,二话不说灌了进去。
就在这时,会客厅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一个惊怒焦急的声音叫道:“向董!等等!”
来人一身铅灰色的西装,熨帖地衬托出一身的温文气质。是个五官俊朗的男人,眉间显而易见的全是焦急,分明想冲过来,又担心冒犯向晚晚,在原地犹豫不定地担心着。
这一犹豫,裴星遥已经灌完了茶,退回向晚晚身边了。
“大小姐。”
向晚晚点点头,故意问道:“怎么?要我手下留什么情?这茶不是易大少给我准备的补茶吗?”
男人眉间尽是无奈、歉疚和丢脸,那确实是补茶,但是他刚刚才从酒店管理那里知道,这茶实在是太补了。一般人喝了,就会浑身发热。
对一般女性来说,会忍不住擦汗,忍不住把外衣脱了。而对向晚晚这种病弱的身体来说,很可能会因为太补了,直接流鼻血。
这是易启明制造的机会,好借机关心,一番呵护。只是,这种做法实在太卑鄙了,所以他一听到汇报就赶来了。
可是没想到,已经晚了。
他看着双手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易启明,沉沉地叹了口气,上前鞠躬道:“向董,我代大哥向你郑重地道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向晚晚不接受,她冷笑着:“你凭什么代替他?他认可你了么?”
一句话直接戳了男人心底的死穴。
他叫易渐台,是易启明的堂兄弟,季风酒店就是他一手策划弄起来的。可是易家不认可他的父亲,觉得他们家是旁支,他想撑起易家,是要夺长房的权。
可这是他们易家的秘密,她一个刚回豪门的真千金怎么会知道?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看着向晚晚带着她的助理走出去。易渐台还是担心他的酒店,忍不住叫道:“向董,撤资的事,能不能……”
“你想说,看在易家的面子上,就算了?”向晚晚回身问,“怎么?要撤资的时候,知道错了,早先怎么没想到润嘉是你们的大金主,你们得罪不起呢?”
易渐台的嘴唇动了动:“我……”
“因为那时候你们觉得,润嘉是润嘉,就算我是杜家的继承人,可是谁坐在润嘉的董事长位置上,还不一定呢,对吧?”向晚晚截住他的话。
“那真是可惜了,你们易家下错了注,现在润嘉是我做董事长。当初谁没给我面子,现在谁在我面前就没有面子,我不是针对你们易家,我是对江城乃至整个商圈的人说这件事——”
“我不是你们口中那些些待价而沽、等着挑选个好丈夫做倚靠的千金,我是润嘉的董事长,是跟你们争权夺利的人。想追我,没问题,老老实实说追我,我不是修清净道的,不管别人的感情。可是,谁再敢打着谈生意的旗号来跟我玩花招……”
向晚晚轻轻地笑了一声,把被动静吸引过来的人全都吓得心头一抖。
“我的助理功夫很好,我想他作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一定会切实履行职责,把影响我做生意的人,挨个‘招待’一遍。”
说完,向晚晚冷着脸,带着裴星遥走了。
她没有多说一句,也没有叫谁让开,可是路上围观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她的锋芒,自动退后了一步。
一直走到楼梯处,向晚晚脸上才露出点温和的神色:“魏叔叔。”
魏南荣急匆匆地跑上来,满脸都是担心:“我听说你跟易大少单独去房间里了,你没事吧?”
“有裴助理在,我能出什么事?”向晚晚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有事的是易大少和易家,魏叔叔,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魏南荣理解她的意思,就是说跟易家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他其实也不明白姚克涵为什么投资季风酒店,易渐台有点本事,但易家做主的根本不是他。易家已经不成器了,根本没有投资的必要。
“好。”魏南荣点头,跟裴星遥一左一右地陪着她下楼,生怕她被这宽大的裙摆绊倒。“我去找小蘅,这就离开。”
去找魏蘅?裴星遥目光一动,说道:“那魏副总请便吧,大小姐有我护送就行了。”
魏南荣不疑有他,正要答应,向晚晚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她转头,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裴星遥很想什么都不说,他连嘴唇都抿紧了。
但是,对她的服从、凡事都听她做决定,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因为他是她的剑。
两世前,她还是剑修的时候,十五岁就辟谷,一直不惜一切代价将养着,却毫不成器,连她度雷劫都护不住的剑。
他跟着她当了一世剑与剑修,跟着她的残魂投胎了一世,如今好不容易收集了她的全部魂魄,又一起重生了。
三辈子过来了,裴星遥早已明白,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形态。剑和强悍无双的剑修也好,无名小职员跟浑浑噩噩的提款机大小姐也罢,又或者,是眼前的助理和大小姐。
无论身份,无关形态,她始终是他的主人,他必须做也甘心做这世上唯一一个对她绝对服从的人。
“我刚刚……”裴星遥低下头,遮去眼中的不甘,平静地回答:“上楼之前,看到魏小姐跟丁先生一起去了酒店后面的小花园。”
魏南荣还没明白过来:“丁先生?”
“就是那天在拍卖会上,救了令千金,你还赠送了一串手链的那个男人。”向晚晚解释着,眉头皱了皱。
她很欣赏魏南荣,爱屋及乌,自认也不希望魏蘅像原著似的,被丁之远骗身骗心。虽然最后魏蘅离开了丁之远,没有做丁之远的后宫,但是却为了丁之远,一辈子没有结婚。
她值得更好。
丁之远算个什么东西?
一想到这个名字,向晚晚的脸色都不好了,下令道:“带我过去。”
她……裴星遥跟魏南荣的心同时咯噔了一下。她生气了?
第21章 “角色[魏蘅]觉醒度70%,预计觉醒本角色将获得觉醒点10000。”
魏蘅对丁之远来说,也是个意外。
丁之远三言两语骗得向永康带他来酒会,本来是想等向晚晚的。他都想好了,向永康去找向晚晚,两人一定会吵架。向晚晚再强势,也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哪个小姑娘被父亲伤了心能不难过?说不定转头就会找个地方哭一下。
到时候,他出现,好好地安慰安慰,不就能提升向晚晚的好感度了吗?
所以,丁之远早早地跟向永康分开,免得叫向晚晚发现他们一起来的。他躲在角落里,把向晚晚跟向永康的争执都看在了眼里,就等着向晚晚离开。
没想到,横空出来一个易大少,用谈生意的名义把向晚晚带走了。丁之远的心一恼,正不知道怎么办,忽然就看到了魏蘅。
魏蘅今天穿了一身酒红色的鱼尾裙,踩着高跟鞋,一头卷曲的长发垂在一侧肩上。妆容精致,非常妩媚,眉间又有点倦倦的。
怎么看,怎么美。
跟向晚晚、向晚意完全不一样的美。
向晚意是骄纵明艳的,向晚晚是清丽的,时而如梨花经雨般楚楚,时而如经霜寒月一般冰冷。魏蘅却是倦怠、妩媚又带着一点天真的。
混合着妩媚的天真非常吸引人,一看就非常好骗。
丁之远一时没忍住,他就是看到美人就走不动了,跟着她走了出了会场,人为地制造了一场偶遇。
魏蘅见到他果然非常开心,三言两语之间,丁之远就看到她头顶上的好感度条蹭蹭蹭地涨。丁之远再安慰了几句,套一下话,就把她的事都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