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沈母跪在一边战战兢兢、脸色发白,要不是在公堂之上,他们真想把徐氏那张嘴撕烂,当初是他们逼的,可她得了好处之后,继续和村长私通,还怀上沈根可是她自愿的。
林松看向堂下的两个老的:子女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你们卖大女儿为妓可能是因为有什么难处,本官不予追究
大人,沈文宣插话道,我状告的不是他们买卖儿女之事,而是我娘被卖后,本来与沈家已断绝关系,此后种种皆与之无关,但他们却侵占我娘财物,是为侵占他人私产,请大人做主。
你娘给我们钱是因为我们养你养了十几年,她本来就该给!沈母的头发全白了,此时瞪着沈文宣,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他们沈家一夜之间支离破碎,都是因为这个贱种!
沈文宣回视她:抚养费给了多少,老鸨的账目上写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占你们沈家半分便宜,但是我娘留给我的房子、地,这些你们沈家可都得吐出来。
说完他笑了一声,简直诛心。
林松拿过师爷的账目,不悦地看了沈文宣一眼,他还是如此不顾亲情、咄咄逼人之人,简直叛逆。
葛武成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他说得在礼,既然这大女儿和沈家老两口已经没关系了,那就是付银子找了奶娘照顾孩子,怎么还能有奶娘抢夺财产这样荒谬的事。
沈老头跪在旁边一直低着头战战兢兢不敢讲半句话,还是经常受他吼骂得沈老太壮着胆子辩解道:那些房子和地都是这贱...沈、沈文宣自愿送
沈文宣:我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有权收回来。
我们家祖屋给了你
那按当年的价算,祖屋值多少两银子,我的房子和地又值多少银子,你们补差价给我也可。
沈母哑言,被他怼得无话可说,旁边的葛武成适时来一句:是这个理。
林松额头青筋直跳,把手里的账目丢给师爷,脸色铁青:
接下来又是哪个?
师爷揣摩了一下他的意思,真派人去估量沈家祖宅的价值,方便和账目上当年买地建房的价钱做对比。
沈老太脸色一白,真要掏银子,她家可没有,之前靠沈文宣他娘攒的银子这半年都用在了她小儿子读书上,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逼沈文宣。
因为被传得突然,沈三郎和那个叫李英才的书生口供完全对不上,李英才胆小,外面徐氏和村长的叫声惨绝人寰,到后来就没音了,不知是不是已经被打死了,心中一急全都招了。
一桩桩一件件竟与沈文宣说的毫无二致,林松捏紧手心,背后逐渐渗出一层汗,谁能一直干干净净的,反正他就不是,此时瞥一眼下面那三聚烧焦发臭的人体,不禁心中一凌。
真有上天在上边看着?
神婆?!
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村妇一抖。
堂下沈文宣状告你伙同沈家巫害他,可真有此事?
神婆看了前面跪着的沈家一眼,心中焦急,但又摇摆不定,在林松快要不耐烦时小声回道:
我......只是沈家的人来找我,问我如何祛除恶鬼,我只是说了一个可行的法子,但他们竟然用来害人,此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松:谁去找你?
神婆抬起头,战战兢兢地指向沈根,她完全不敢看他被烧成了什么样,看到他仿佛就能看到自己的下场。
此咒术可会反噬?
...未曾听说过。神婆说完就彻底软倒在地上,心里惊恐至极,以至于麻木。
她本来就信这些,此时不害怕才怪。
不会反噬却把三人弄到这个地步,那就只剩下天意了。
林松嘭地狠摔了一下惊堂木:来人!沈家行巫蛊之术,徒刑三年!
大人果然如我梦中上天所说,是个清正廉洁之人。沈文宣适时夸赞道。
林松一凌,身上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无暇再管别的事,脚步匆匆回了后堂。
剩下的靠师爷按照大庆律法来即可。
神婆传以他人巫咒用以害人,判拶刑。
沈三郎、李英才以作弊之罪杖五十,免去县学资格,沈大郎、沈二郎、沈三郎徒刑三年,沈家二老年事已高,据我朝例法,从宽处理,开荒一年。
在十日之内返还房子一半,土地五亩,或以同等现银给之。
沈老头顿时呕出一口血,晕了过去,但沈家其他人无暇顾及他,全都愣怔在原地。
沈文宣皱眉:为何房子还一半?少赔点儿土地不行?
只有一半的房子不好处理,无论是搬进去还是推翻重建都不太可,和老沈家挨在一起他就恶心。
师爷瞥了他一眼:不行,建房子的地和种田的地不一样,两者不能换,他们给你的祖屋正好值那个青砖瓦房的一半。
沈文宣翻了一个白眼,艹!
葛武成走到他面前,拱手道:多谢,虽是你无意之举,但帮我良多,以后你有何难处,也可来找我,我尽力而为。
沈文宣面上不显,但满脑子问号。
我帮你什么了?
可别是他无意间吃亏了。
葛武成笑而不语:沈兄弟无需知道太多。
谁TM跟你是兄弟?
沈文宣眉头一挑,觉得他说的这句话莫名熟悉,便回身指向失了魂魄一般的老沈家,道:
不用以后,现在就帮吧,这家一家人都是老赖,十日之内帮我把银子要回来。
说完拍了他两把,小跑到堂外把等久了的焦诗寒抱起来:
阿焦,今晚想吃些什么?
焦诗寒抱住他的脖子,回头看了一眼一无所有的沈家,再看向精神抖擞的沈文宣,突然觉得他这个兄长真是不一般地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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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清晨。
沈文宣慢慢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截青葱玉白的手指,微微蜷曲放在他的枕头上,离他很近,沈文宣能隐隐闻见上面的清淡香气。
抬眼顺着这只手望过去,阿焦闭着眼还在睡着,皮肤雪白,长长墨黑的鸦羽在眼下留下淡淡青影,像一戳就会动的蝴蝶翅膀,微卷的发丝有些乱。
他又睡在了自己这边的枕头上。
沈文宣看着自己可爱弟弟的神仙睡颜醒神儿。
之前他倒是没有发现阿焦睡觉原来这样不老实,没有了中间的炕屏,他总会不知不觉越过来和他挤在一块,如果没有自己睡在外边,他会不会睡着睡着就掉下去了?
沈文宣想着,垂眸吻在了离他极近的那截手指上,隐约尝到点儿甜,但在外面的时间应该有些久了,手有些凉。
沈文宣抬手握住他的手指塞进被窝里,抻着他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把脖子以下的部位严严实实包裹好。
本来他们俩不应该睡在一块,赵大夫的医馆又不像他们家只有一张床,完全可以像之前的家属陪床一样隔着屏风睡在房间的两头。
但焦诗寒不依:......我一个人睡有些怕,兄长为什么不过来?
沈文宣沉默半晌,说道:我不会熄灭房间里的油灯,房间不黑就不用怕了。
焦诗寒穿着中衣,闻言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脸颊微微鼓起,盯着沈文宣的眼睛满是不情愿:
就算不用怕,我睡觉的时候还会冷啊,赵大夫说过我体寒,你不陪我睡,我就会很冷很冷......等第二天就变成冰雕了也说不定。
声音闷闷软软的。
沈文宣忍不住笑了:有这么严重吗?
嗯。
为了佐证自己,他使劲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沈文宣,眼里不情愿逐渐转变为期待。
沈文宣见状起了逗弄的心思,佯装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主要问题是床太小了,睡不了两个人。
兄长把那张床推过来并在一起不就好了。焦诗寒指着房间另一头沈文宣本来就要睡那张床,给他出谋划策。
沈文宣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是可以。
对吧?焦诗寒坐起来,拍拍床沿示意他快把床推过来试一试,脸上成功了的笑容好不耀眼。
沈文宣心中一动,指尖忽的有些痒,想要戳一戳他翘起来的嘴角。
焦诗寒眼捷微颤,沈文宣回过神儿,手指从他的嘴角收回来,看着他慢慢睁开眼。
焦诗寒手指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气,身体动了动,下意识地蹭到沈文宣这边,离他更近了点儿。
兄长,早啊。
怀里突然挤进来的偌大一团,沈文宣心脏跳得有些麻,连胳膊都不知道往哪放,隔了半晌才回道:
早......不、不起来吗?
焦诗寒窝在被子里蹭了蹭,迷迷糊糊地道:兄长要起来了吗?
沈文宣:嗯,今天我需要出去一趟。
焦诗寒立刻清醒:出去?去哪?多少时间?带我吗?
沈文宣不禁笑了一声:你要是起得来的话就带你。
焦诗寒马上从卷成一团的被子里出来,出来的急,中衣的带子被扯松了些,领子下敞,沈文宣看见了一片白,吓得把他摁回被子里。
你慢慢来,不用着急!我带你去!
焦诗寒瞪大眼浑身僵直,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显然发现自己中衣松了,不知是羞耻还是尴尬地把脸埋在被褥里,看上去很想缩到缝里。
沈文宣轻咳一声,动作迅速地起身走到屏风后面,穿好衣服就开门出去了,脑内一直无限闪现阿焦露出来的一片白,突觉鼻下异样,沈文宣无意识地一抹,他流鼻血了,艹!要疯!
屋内焦诗寒慢腾腾地坐起来,中衣的带子彻底松了,上衣从肩头滑落,露出瘦削美好的身体,焦诗寒垂眸看了一眼,耳朵红着重新穿好衣服,但又有些失落。
沈文宣嫌弃赵大夫做饭只会做馅饼,所以今天早饭是他做的,赵大夫倒乐得清闲,一口一个小笼包吃得格外香,连平儿都吃了一整屉。
焦诗寒自己咬一口,喂脚下的团团一口,插口喝一口粥,吃得很慢,沉迷围观团团吃东西不可自拔。
沈文宣本来因为早晨的事专心致志吃自己的饭,但见焦诗寒面前的那屉小笼包大部分都进了狗剩的肚子,终于忍无可忍,用筷子把小笼包夹起来沾点儿醋亲自看他吃完。
你不用管它,它有自己的饭。
本来就吃得不多,怎么还能不好好吃饭?!
焦诗寒咽下嘴里的食物:可它好像不吃。
沈文宣瞥了它一眼,注意到了它的牙。
土狗的牙这么密的吗?看上去还很锋利。
沈文宣疑惑了一两秒,说道:等我们回来买点儿它吃的东西。
吃完后,沈文宣就带着焦诗寒出去了,直奔庄老板的杂货铺,七日之期正好是今天,他得去看看他要的那些货。
庄老板?
诶。庄老板从柜台后面踮起脚,见到沈文宣顿时眼前一亮,赶紧从柜台后面出来。
客官这次怎的这么早?我还以为要像之前一样等到中午才能看到你呢。
庄老板哈哈笑了几声,瞥见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不禁谨慎道:这位是?
沈文宣:我弟弟,不必避讳什么,庄老板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吧。
庄老板回身到柜台最里面翻了半天才把一个包裹拿出来,里面又装有很多小包裹:这是你要的八角、三奈、桂皮等等香料,这个大的是你要的牛油,都在这儿了。
沈文宣一一检查了一遍,有的香料还跟沈文宣印象当中长得不一样,凭借气味才确定下来。
辛苦庄老板了,再拿两斤红糖,沈文宣说完看向旁边的焦诗寒,阿焦有什么想要的吗?
焦诗寒打量了几眼杂货铺,视线逐渐定格在一个狗圈上边,然后转头看向沈文宣:团团脖子上的狗绳勒得力气大了就会有勒痕,一看就很疼。
意思很明显,他想要买一个狗圈送.给.一.只.狗。
沈文宣皮笑肉不笑地让庄老板把那个狗圈一起算上。
很好,第一次想要的东西是一只狗,第二次想要的东西是一只狗圈,呵。
庄老板本来在拿算盘噼里啪啦算钱,一抬头瞥见沈文宣阴沉沉的目光,猛地一抖,手上一滑,少算了几个数。
他他他算多了?这位爷经常来光顾,打个折什么的好像也挺好。
庄老板盯着自己的算盘磕磕绊绊说道:
香、香料你要了七种,每种各要了五两,因、因为是从朋友那拿的,给了最低价就行了,牛油三斤,一斤也、也就五百文算了,再加上两斤红糖二两,狗圈免费送给你。
庄老板甩甩发着抖的手,重新拨算盘:额这一共是十三两五百文,你来得多,再打个八折,总共十一两。
说完小心地看了沈文宣一眼,他长得矮,可不抗揍啊。
沈文宣在想事,完全没注意他,在他报完总数后扔下十一两就拉着焦诗寒离开了,买的东西都放进后背的背篓里。
出了杂货铺,沈文宣带着焦诗寒去了粮铺,一进门就叫来小二:可有发霉的豆瓣?
小二愣了一下,回道:有,客官稍等。
焦诗寒不解:为什么要发霉的?
沈文宣:豆瓣就是蚕豆,发霉的豆瓣可以用来做菜,我买是要做豆瓣酱,等我做好让你尝一尝。
焦诗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二在粮仓里翻了半天才把那一袋豆瓣找出来,打开让沈文宣看几眼:客官,这种东西吃的人不多,我们铺里只有这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