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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一直吃干粮,该捉点儿野味换换口味。
  先生不愧是先生。王沐泽意有所指地感叹了一句。
  温老头掀开锅盖看了一眼:年轻而已,火力旺,想当年,我也是逛遍青楼的风流浪子啊。
  就你现在冷冷淡淡的性子,年轻的时候能有多热情?
  王沐泽撇撇嘴不敢恭维,继续削手里的木头。
  焦诗寒整理好自己的头发,穿好斗篷把脖子一遮,左看右看应该看不出什么,放下心下了马车,从小黑那里拿了面粉准备帮忙和面。
  等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沈文宣和赵二才回来,两人竟然合力抬着一头不大不小的乳猪,有人腿那么大,不过不是他们俩的功劳,而是狗剩猎的,为了追这只野猪差点儿跑没影。
  此外还有一只山鸡和野兔。
  之所以回来得这么晚,是沈文宣两人跟着雪上的脚印跟了老半天才找着狗剩,沈文宣气得一边骂它一边给它毁灭痕迹,怕这头乳猪的母猪顺着气味找上来。
  我艹!这也太强了。王沐泽摩拳擦掌,拿着木棍戳了戳乳猪的身子,嘴里的口水泛滥成灾。
  猪内脏在猎到的地方已经处理掉了,血也已经放干净,如果在营地处理,浓重的血腥味可能会引来其他凶猛的动物。
  外面的皮毛直接用火烧掉,沈文宣几个人勉强用雪将猪处理干净,所幸是烤着吃,不用那么讲究。
  在所有人都在关注野猪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一个影子从灌木丛中一闪而过。
  平儿坐在篝火边,看着架子上正被火烤的野猪,那飘香的气味,那酥脆的外皮,沈文宣正好给野猪刷完一层调好的酱料,顿时一阵噼啦作响好像油煎似的声音,平儿看得眼睛都直了,肚子咕咕叫。
  焦诗寒坐在他旁边,在听到他的肚子第三次开始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窝在膝盖上闷笑了几声。
  平儿回过神,脸皮胀红,鼓起包子脸要远离阿焦。
  焦诗寒拉住他的手站起来往马车的方向走,进马车里拿出一个食盒,两个人一起坐在了马车门口的车辕上,马车门口是朝后开的,篝火的光光照在这里,半明半暗。
  打开食盒一看,里面是各色的点心。
  哇哦。平儿满脸惊叹。
  焦诗寒:吃吧。
  这是出发前沈文宣在郡城买的,为了焦诗寒吃不惯干粮的时候吃一些,但焦诗寒不想吃饭的时候也不想吃这些点心,着实让沈文宣一直头疼。
  焦诗寒倒是没想这么多,他不觉得饿的时候感觉什么吃的都一样。
  平儿拿起绿豆糕两口解决一个,眼睛biubiu发亮,他好久没有吃到甜口的东西了,前几天挖到的红薯块不算。
  这些糕点被冻得有些发硬,下次用蒸笼蒸一下口味还会更好些,焦诗寒想着,将食盒放在了平儿的腿上,跳下车辕打算去温老头那里接两杯茶。
  沈文宣走过去帮他把茶放在托盘上,知道他们在吃东西,嘱咐道:少吃一些,留着肚子等会儿吃晚饭。
  焦诗寒笑着点点头,端着托盘回来的时候看见平儿正呆呆地拿着糕点看着前面的林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将托盘放在车辕上,偏头一看,平儿腿上的食盒竟然不见了。
  平儿,你吃完把食盒放进里面了吗?
  问完不见平儿回答,焦诗寒抬头一看,见平儿还是木木呆呆的,不禁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平儿?
  嗯?平儿回过神,按住阿焦在眼前乱晃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那个、那个食盒......嗯...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准和其他人说。
  焦诗寒疑惑,犹豫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小事我不说,大事不行。
  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平儿挠挠自己的脑瓜,组织自己的语言说道,刚才...从马车底下窜出来......嗯,一只猫头鹰,好好像是猫头鹰。
  猫头鹰?焦诗寒疑惑,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林子。
  昂,然后它叼走了我的食盒。
  平儿拉拉焦诗寒的袖子,乞求道:你别告诉其他人行不行?我看那只猫头鹰瘦了吧唧的,应该是饿得受不了了才来抢我的食盒。
  猫头鹰吃点心吗?
  焦诗寒低头看了一眼地面,没看见雪地上有什么可疑的痕迹:那只猫头鹰跑进哪了?
  就..飞进林子里了。说好了,不准说。
  平儿听见赵大夫在叫他,跳下车辕,拉着焦诗寒往篝火的方向走,焦诗寒回头又看了几眼,心中有几分疑虑。
  晚上有烤乳猪,还有蒸的馒头,煮的山药粥,乳猪烤之前就已经把大的骨头剔下来给了狗剩,最近它一直跟着吃些馒头包子一类,好久没有吃到猪骨了,这会儿啃得格外香。
  焦诗寒喝了一碗山药粥,吃了几块烤肉就不吃了,沈文宣将肉撕碎拌进粥里又让他多吃了半碗,其余几人大快朵颐,虽然每天都能吃到一些肉干和肉肠,但远比不上现烤的猪肉香。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文宣拉开折叠的椅子,铺上厚厚的毛毡,弄成稍微窄一些的床。
  焦诗寒躺在上面,枕着沈文宣的胸口心中犹豫了半晌,侧过身,整个人压在了沈文宣的身体上,沈文宣拍拍他的背,顺着他的头发抚摸。
  平儿在今天......遇到了一只猫头鹰,那只猫头鹰有点儿坏,抢了他怀里的食盒,然后飞进林子里边了。焦诗寒开口道,觉得这事还是要说。
  沈文宣睁开眼,眉头逐渐拧紧,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焦诗寒:就是晚上吃点心的时候,在我们马车边上发生的,会有问题吗?
  沈文宣想了一会儿,侧过身将焦诗寒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宽慰道:应该没问题,但我需要下去看几眼,你先睡,等会儿我就回来了。
  沈文宣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眉心:乖。
  起身披上一件厚重的披风,沈文宣拿着油灯下了马车。
  围着马车在地上看了一圈,发现马车下面挨着轮子的一块雪迹与周围相比明显被蹭掉了,从里面延伸出来,再到远一些的雪地上,没有陌生的脚印,反而有一条不是很明显的划痕。
  狗剩。
  狗剩从驴车的棚子里探出脑袋,跳下车小跑到他腿脚边,沈文宣蹲下身摸摸它的狗头: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陌生人的气味?
  狗剩听话地围着沈文宣嗅了一圈,挨近车轱辘的地方突然抬头叫了一声。
  看来有。
  沈文宣站起身,拿起挂在车旁的一把斧头,浑身的气势一变,锐利逼人,眼神沉静而又透着阴狠。
  赵二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见沈文宣拿起了东西立刻对周围警惕起来,问道:怎么了?
  沈文宣:有陌生人来过这儿,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周围看一圈。
  说着就用手里的油灯点燃一个火把,跟在狗剩后面往林子深处走去。
  我嘞个去。
  赵二连忙下车,点燃了剩余的几个火把,整个营地又亮起来。
  跑进另一个马车里把王沐泽喊起来,赵二拿起火把加急追上沈文宣。
  焦诗寒穿好衣服也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前面仅剩一点儿火光可见的沈文宣,心中担忧至极。
  那...那其实是一个小男孩。平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趴在车窗上解释道,他刚才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和爷爷说,结果阿焦先说了。
  他的一只脚跛了,拿了食盒后就跑进了林子里,我看他挺可怜的,就没有说出口。
  赵大夫把他抱过来打他的屁股,心中生气:这种事怎么能不说?万一那个小男孩图谋不轨怎么办?
  平儿瘪着嘴没有说话,任由他打,心中有几分委屈又害怕,眼里噼里啪啦开始掉泪珠子。
  焦诗寒看赵大夫打了几下还不停手,走过去把平儿护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道:我也帮着瞒了,赵大夫打平儿,也打我吧。
  你
  行了,温老头从另一辆马车里出来,整整袖子,多大点儿事,一个小孩而已,要是一个稍微大点的,平儿肯定不瞒着,但是这也不能说你们俩没错,以后碰到什么事都要说,懂了?
  焦诗寒和平儿齐齐点头。
  赵大夫冷着脸哼了一声,把焦诗寒和平儿都拉进马车里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伤口,跟一个陌生人接触过,他不放心啊。
  王沐泽待在旁边看他们俩一个□□脸一个唱白脸,这默契,服了。
  要是两个都被结结实实地教训一顿,估计哪个都不舍得。
  平儿说的没错,偷摸进他们营地的确实是一个小男孩,看样子和平儿一般大,此时怀里正抱着一个食盒,蜷缩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面,脸色苍白,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眉间和头发上都结了冰霜,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赵二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隐约还有一点儿呼吸,回头看向身后的沈文宣。
  这孩子和平儿差不多大,身高都和平儿一样连他的腰都到不了,赵二看他一个人蜷缩在这儿有些不忍心,看今晚的冷劲儿,如果放任不管,这孩子就撑不到明天了。
  沈文宣静了半晌,他想起那个在密室里被闷死的孩子,面对赵二的目光,最终点了点头,解开身上的披风递给他,带着狗剩转身走在了前面。
  赵二笑了一声,用披风小心把这个孩子团起来,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等回到营地,众人望过来,一眼就看见了赵二抱着的小男孩,赵大夫赶紧下了马车走过来,掀开男孩的眼皮看了看,脸色顿时凝重了几分:
  快放进马车里,其他人煮一些温水过来。
  赵大夫找来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切片的人参含在这个男孩舌下,脱掉他的衣服,严严实实地用被子捂起来,加煤将火炉的焰火挑高。
  等温水送过来,赵大夫用帕子打湿,一块护在他的脚部,隔一会儿换一回,另一块拿来给这个男孩擦身体,等他的冻肢柔软一些,便从药箱里拿出专门的冻伤膏涂在他身上。
  马车的门紧闭,沈文宣弯腰挖开一点儿雪,从里面捡起刚才从男孩衣服里掉出来的小印章,仔细看的话,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越字。
  越?
  沈文宣瞥了一眼紧闭的马车,将印章收了起来,拉着焦诗寒回马车上休息。赵大夫还在里面治病,于是平儿被焦诗寒抱着一起回了马车。
  赵二今晚只能跟王沐泽和温老头一起挤挤了。
  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众人吃过早饭,同时给三马一驴喂了草料,车马重新出发。
  那个孩子还没有醒,平儿和焦诗寒坐在马车里看着他,赵大夫忙活了一晚上已经去休息了。
  他看起来好瘦,跟只小猫似的。平儿坐在一旁,戳了戳他杂乱的头发。
  焦诗寒仔细看了几眼他的眉心和耳后,没有发现孕痣:他是个小汉子,这样应该是饿得太狠了。
  炉火上温着粥,焦诗寒盛了一碗,让平儿抬起他的脑袋,自己舀一勺吹两口气,小心地喂进去。
  喂完还要涂药,平儿挖了一大坨药膏给他涂,掀开被子的时候注意到他的脚,那里已经夹好了夹板。
  原来不是先天就瘸的啊。平儿嘟囔了一声,卷起裤脚,打算里面再涂一点儿。
  正涂着呢,突然感觉他的腿好像动了一下,平儿动作一顿,偏头看向他的正脸,等了一会儿,看到他眉峰突然一抖,惊诧道:焦焦,他好像快醒了!
  焦诗寒正给他涂另一边身子,闻言抬起头打量了一眼:是吗?那你等一下,我去叫赵大夫。
  焦诗寒敲敲车壁,前面赶车的赵二束马将马车慢慢停了下来,等停稳后,焦诗寒跳下马车,跑去最后一辆马车里叫正睡觉的赵大夫。
  前面的沈文宣注意到后面的动静,也停了下来。
  平儿盯着一点儿一点儿苏醒的人,嘴角弯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虽然这个人害他挨打了,但他大度地不计较这点儿小事。
  越闻睁开眼,首先感觉周身暖暖的,其次就是迷迷糊糊看到眼前有个人脸,不甚清晰,等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再次睁开时,就看到一个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双儿。
  ......?
  越闻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四肢僵硬,连动一下都费劲,他还以为自己残了,低头一看,自己两条腿竟然光裸着。
  !!!!
  旁边这个小双儿一点儿避嫌的意思都没有,越闻还知道礼义廉耻,拧着眉用手蹭着被子,将两条腿盖住一点儿。
  你冷啊?那你等等,我先给你涂完。
  平儿在他腿上迅速抹掉自己手上的药膏,然后给他捂严实。
  越闻震惊地瞪着他,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
  诶你这人,平儿挠挠自己脑瓜,我好心帮你这么多,你干嘛还瞪我?
  热脸贴冷屁股,平儿不高兴了,等赵大夫上了马车,就起身跳到焦焦怀里,不想再看到他。
  马车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赵大夫给他把了一会儿脉,掀开被子看了几眼他的冻伤,药膏没涂到的地方又给他涂了涂:
  你也是命大,要不是昨天惊到了我们,你恐怕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闻言,越闻满脑混乱的头绪总算理出了一条线,心中的不安化解了一些。
  是这些人救了他,而且他刚才好像错怪了那个小娃娃了。
  越闻轻咳了一声,舔舔干涩的嘴唇,刚要开口道谢,马车门突然被打开。
  沈文宣进来,坐在了另一边,满身寒气,冷得被子里的越闻一哆嗦。
  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营地里?沈文宣单刀直入,直接开问,眼睛顺带瞥了他几眼。
  他记得这个人,越闻看沈文宣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又偏头看了一眼赵大夫,同样有些印象,缓了几口气说道:
  你们是经常施饭的人,我就跟着了....咳咳......
  在前七八天遇到这些人的时候,第一次吃到像样的饭,他知道是这些人买下来施舍的,他在那个茶水棚待了两天,茶水棚的老板一次吃的都没给过,不可能突然那么大方。
  果然,只要有他们在的茶水棚或者驿站,都会有食物分下来。
  他一直跟着,两天总能吃到一顿饱的,不至于饿死。
  赵大夫和沈文宣对视一眼,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合着这不是第一次跟着了,沿途已经蹭了好几回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