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戈政卓挑开他的手,将盒子又收了回来,终于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看把你给牛气的。
戈政卓转了琉璃球一圈,突然问道:我记得你是从荆州来的,这一路上你见到的是何情形?
你不会想相信的,沈文宣道,嘴角微微弯起,笑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大人为官这么多年,在朝中认识的人应该不少,何不私下里写信问问朝中对渝州流民的态度,毕竟朝廷一直不给回信,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
戈政卓将琉璃球拿在手里没有说话,心里思虑良久开口道:近日有几位老友过生辰,我是应该问候一声。
沈文宣点点头,道:礼既然大人已经收了,沈某还有其他事,就不扰你处理公务了,告辞。
说着就要从椅子上坐起身。
慢着,那么着急干什么?
放下手里的琉璃球,戈政卓靠在椅子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琉璃我看着不错,你应该能赚不少银子吧?
沈文宣挑眉:大人是不是忘了我还管着西边的流民呢?多少人来着?我记得已经超过三千了吧?要地没地、要房子没房子、要吃的没吃的,那就是个无底洞,就这琉璃赚的银子全砸进去连声响都没有,要不,大人来帮帮忙?
这臭小子!
戈政卓狠狠瞪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滚滚滚!
他要是敢插手他的琉璃分利,这小子绝对敢对流民撒手不管!
沈文宣笑了一声,转过身脚步轻快地走了。
老东西,你想在谁碗里抢食儿呢?
没有乘坐马车,沈文宣一路走了回去,顺道看了几眼罗富的蛋糕房,今天琉璃坊开业,人都被吸引走了,这里比之以往稍显冷清一些,不过罗富一点儿都没闲着,闷在厨房里一直在尝试新的菜谱,顺便教徒弟,等他这里的生意稳定了,还得派徒弟去其他地方开分店。
沈文宣没打扰他,要了一食盒的蛋糕就离开了。
再过几天还得开一家木器坊,苏式家具和广式家具畅销南北不成问题。
临近家门口,沈文宣突然顿住,前面拐角猥猥琐琐地站着一个人,眼睛一直瞧着拐角里面,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放风的,不过那个方向......好像是他家后门,
悄无声息地靠近,沈文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这人看过来一脸震惊就要喊时,沈文宣随手掐住他的脖子,摁在墙上使他半丝声音都出不得。
顺着这人刚才看的方向,沈文宣从墙后探出头,眼睛正好与远处的一个小厮对上视线,而他上面,一个公子哥正站在□□上扒着墙头作画。
爷、爷!有人来了!小厮着急地抓了抓公子哥的衣裳下摆,让他赶紧下来。
林木不耐烦地往后一瞅,沈文宣正走过来,手上随意捡了一根棍子,顿时惊得一颤,着急下□□时脚下不稳,从上面摔了个狗吃屎,疼得哎哟一声,画具也散落一地。
小厮拖着他的肩膀赶紧往后撤,嘴里吹了两声口哨,有人架着马车从另一头的街道口驶过来。
沈文宣一顿,估摸了一下距离,在他们上马车之前,用力扔出了手里的棍子,打偏了,没打中他的后脑勺,棍尖只戳中了他的后背。
林木尖叫一声,被人连推带拽地上了马车,原地掉头逐渐驶远,后面得福控制着小厮走了过来。
沈文宣走至他们刚才偷窥的地方,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画。
这个位置里侧是后花园,而上面画的是......焦诗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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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前院。
沈文宣坐在厅堂内盯着手里的画,半晌,凑近桌前的烛火点燃了画的边角,看着它一点儿一点儿地被火苗吞噬,临到要烧到手指时才扔到地上,化为了灰烬。
焦诗寒看了一眼他的手,见手指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拿起勺子挖了一块手里的蛋糕递到他的嘴边,脸上笑得甜甜的,道: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沈文宣看着他嘴角的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张嘴吃掉了他递过来的蛋糕,甜得很,吃完忍不住咳了一两声,端起桌上的茶压压嘴里的味道。
焦诗寒偷偷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绿袖还有外面被罚青蛙跳的家丁,家里的大小奴仆此时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沈文宣的火发到他们身上。
他们已经跳了十个来回了,就不要再让他们跳了吧?焦诗寒替他们讨饶道,悄悄拍了拍跪在脚边的绿袖,让她站起身。
他们看护家院不力,一个大活人趴在墙头上不知看了多久,愣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府里没人,该罚。沈文宣道,难得焦诗寒求情也没有软化半分。
把他抱过来放在腿上,沈文宣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没有昨晚那么烫了,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头疼吗?
我的头没有疼过,焦诗寒贴着他的手倒在他的颈窝里靠着,只是昨晚有些发热罢了,你不要一直担心,我身体很好。
好好喝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切都会好的。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吓人?沈文宣想着,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昨晚一直喊热、热、热,还一直叫不醒,身下的被褥都汗湿了一大块。
他看他喝完药好些了才敢出去,结果回来早些就看见了那个姓林的小子。
沈文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火,垂眸亲了一口阿焦的鼻尖,抱着他回了后院。
前院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有管事看着,罚跪的和青蛙跳的都不敢停,等王沐泽从外面回来看见院里的这情形,脑子懵了一下,叫来管事问道:咋回事?
公子发火了,罚人呢。管事道,抬手指了指院外的墙头。
林家的大公子浪荡成性,平时就爱逛那些个青楼楚馆,你说平时不惹到咱们头上来谁管他呢?结果这林大公子这次脸皮都不要,趴在咱们后花园的墙头上偷窥人呢,被咱们公子撞见了,公子能不发火吗?
林大公子?林木?!王沐泽一惊,紧接着眉间紧皱,这个王八蛋
看了一圈院里的人又看向管事,王沐泽忍不住骂道:你是怎么管事的?那后花园一般家丁进不去,你还进不去吗?你
怎么了?赵二问道,打断了王沐泽的责问,他和言起一起是从外面回来的,看到满院跪的跪,跳的跳,和王沐泽刚进门时一样一脸懵。
他们这几天被沈文宣派去管束教导安置在西边荒坡上的流民,上半日带着人帮他们搭房耕田,下半日聚集一批青壮年的男子练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沐泽还有事要向沈文宣禀告,来不及在这里多磨蹭,甩了一把袖子气道:你们问他!
管事只能战战兢兢地又说了一遍,厅堂里坐着喝茶的赵大夫瞅过来,看着他们俩说道:
这院里的家丁都是你们训出来的,看看你们俩才走了几天他们就懒散成这个样子了,人家趴墙头都快把画画好了,都没人出去后门看一眼,合着后门的那条巷不是这家的?
言起瘪着嘴抬腿踢了一脚替他管人的下属:还青蛙跳呢?起来!跟我去外墙头围铁钩网,我看谁还敢趴墙头?趴一个我揍一个。
赵二则握起双臂偏头看向替他领头的人,那人注意到赵二的视线犹犹豫豫地站起来,赵二直接给他一个暴栗,气道:怎么另一个领事不顶用的时候你也不顶用,你们俩难兄难弟啊?
那人捂着头不敢多言,灰溜溜地跟在赵二后面也去挂铁钩网了。
寒轩院。
沈文宣夹了块水豆腐放进阿焦的碗里,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货到不了江南?
王沐泽咽下嘴里的老鸭汤,点点头说道:货还是能卖的,不过不能在江南开我们自己的琉璃坊,除非有知府开的路引,而且我听杨舵头说很多流民在通过坐船偷偷进来,不过他们其中大多数跟我们来渝州时一样,身上还有些财产,但我担心会有羌人
焦诗寒筷子一顿,沈文宣注意到了,握住他的手安抚似地捏了捏:不要担心,羌人跟我们长相不一样,轻易混不进来。
焦诗寒点点头,咬了一口阿宣给他夹的水豆腐,很嫩。
虽说羌人轻易混不进来,但如果他是羌人,渝州地势易守难攻,他肯定会选择内部击破,沈文宣想着,不过他现在管这件事还为时尚早。
富平街和春熙路的事你弄的怎么样了?沈文宣问道。
我们不就住在富平街吗?紧挨着的就是春熙路,春熙路还好,空宅子和空铺子很多,但富平街有听书楼、玉楼这些,这里的铺子和宅子都很抢手,剩的不多,不过有些经营不善的多花些银子也能买下来。
焦诗寒不解,问道:买这么多宅子和铺子做什么?
沈文宣拿帕子擦擦他的嘴角:改成一条小吃街或者商业街什么的,这样阿焦就不用坐马车,出门就能逛。
重中之重是安全问题,家附近的两条街都是他的人,他倒是想看看谁还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撒野。
焦诗寒抿着唇,心中欢喜,将自己碗里的竹笋夹给他,沈文宣笑了,没戳穿他的小九九,夹起他不喜欢吃的竹笋自己吃掉。
王沐泽坐在一旁一直闷头吃饭,不看他们俩,否则早就饱了,但在吃了整整三碗后感觉还是憋不住,忍不住开口道:公子......你应该没有把那个林王八蛋...怎么样吧?
死了或者残了......有一丢丢的麻烦。
沈文宣想着戳中林木的那根棍子上面的血,还有打中的位置,回道:应该没有,便宜他了。
说完意味深长地和王沐泽对视一眼,王沐泽秒懂,日常工作又多一个。
此时,林家。
林木趴在床上已经昏死过去了。
大夫,小儿这到底怎么样了?林茂焦急道,富态的脸上急得冒汗,他林家三代都是单传,可就这么一颗独苗苗,万不能出了事啊。
大夫皱眉看着他背上的伤口,用药细细包扎好后动了动他的胳膊腿,还有些反应,开口道:令郎还有救,只要好好养伤,把断裂的骨缝养好,应该不会瘫痪,只是以后行动可能会受限。
什么?!瘫痪?!林茂吓得脸色苍白,周围围着的夫人、老夫人、少夫人还有那些妾室顿时哭得惨绝人寰,嚎丧似的。
不是瘫痪,大夫解释道,只是被戳中的地方有些刁钻,直直戳在了脊椎骨那儿,但好在戳得不深,令郎只是骨裂而不是骨断,好好养几个月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老夫人撒泼似地哭骂道:这都伤到骨头了怎么不会有问题?哎哟,我的乖孙儿,是哪个王八羔子让你遭了这么大的罪啊?
娘,您别着急,林茂着急地左右看了几眼,一脚踢在林木的随身小厮身上,厉声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少爷的?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茂的父亲团练使林淼坐在床边也看了过来,神色阴沉。
小厮不敢隐瞒,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将事情说了。
室内倏忽一静,林淼抬眼看了下大夫,开口道:我们林家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麻烦大夫了,茂儿送大夫出去。
林茂应了一声,送大夫出门前又塞给他一个钱袋,说道:你就当从没听到刚才那些话,这些银子就当给大夫你买买酒喝。
大夫懂得他的意思,这深闺大院里总会有见不得人的事,他早就习以为常了,拿了银子后默默把嘴闭严实,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林茂返回来时林木的妻子少夫人已经站了起来,脸上既有泪痕又有难堪,难以启齿道:
我还以为他是又和他那些朋友出去鬼混,不留意出了差子才弄成这个样子,结果没想到那沈家里头可没有清清白白未出阁的女儿,有的只是沈家的正夫郎!你你
老夫人闷咳了一声,道:木儿这个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你没管住他,这个时候又跳出来说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我孙儿的病养好,那沈文宣下这么重的手,我们林家绝对不能让他们好过!
少夫人嗤笑了一声:老太太你不知生意场上的事,自然不清楚其中利害,那沈家如今风头正盛,就是在知府的面前都说的上话,我们林家哪能奈何得了人家啊?
再者先起头的是他林木,真闹起来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夫人林李氏横她一眼:现在我儿子倒在床上起不来,你这个做妻子的倒是只会说败兴话,就算是我儿趴人墙头又怎么了?还不都是那里面的狐狸精害的。
少夫人被堵得心中气闷,坐回去偏头不说话了,要不是她身后还有些狐媚子跟着,她现在早回房了,哪会在这儿受这气!
林茂走至床边看了眼林木的伤口,心中疼得直抽气,别开眼问道:爹,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咱们可不能让木儿白受这苦,他可是、可是差点儿就瘫
行了,别说那些丧气话。林淼道,想了几息问道:这沈家最近可有什么动向?
林茂是盐商,和靖水楼和醉逍楼都有生意往来,此时叫来几个管事一问,便道:这沈家最近在寻夫子给家里两个小孩子教书,这不正中父亲您的下怀吗?
这商族子弟读书的事向来由官府把着的,跟官场上的人关系好的便可进宏章书院,关系不好的只能请几个顽固古板的老秀才,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商人争着供奉官爷。
林淼是团练使,官位在渝州中已是不小,自然有他手上的人脉和权利,毕竟限制商族子弟读书是律法上明写着的东西,他要求公事公办,别人又能如何?
林淼笑了一声:既如此,就吩咐下面的人一声。
林茂应声退下。
最近他那个庶妹被送出了平乐府,本来他还想着郁家发达了,他可以趁此捞上一笔,结果新上任的郁家家主一点儿情面都不给,左查右查竟然查出是沈家搞的鬼,林淼站起身眼神狠辣,新帐旧帐一起算,他得让这小子知道,这平乐府除了知府,可还有其他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