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芜也是能干的人,不过那些粗活基本不需她亲自动手,因而双手洁白细腻,握起来软软的。
秦白萱展颜:“多亏有你在本公主身边。”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询问:“采芜可是要同本公主一起去往将军府?现在你还有选择的机会,但如果真的等本公主出嫁,便不再能有其他选择。”
这个问题虽然秦白萱之前就问过,可到了快到最终决定的时候,她还是给采芜机会再确认一下她的想法。
听了这话采芜面上神色,肉眼可见地焦急起来。
秦白萱按了按她的肩膀,笑道:“没有赶你的意思,也不是不信任,而是希望给采芜多些选择的余地。”
采芜稍稍心安,她语气有些委屈:“采芜余生都想跟着殿下,绝无二心。”
她在身上摸索了下,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从系在腰间的掏出一枚香囊。
这枚香囊成色像是有些旧了,上面的花纹都依旧精致,还绘制着生肖图案以及其他花草纹路。
针脚细细密密看上去是做了许久,只是布袋有些发黄。
采芜掏出这枚香囊时,眼中流露出不舍与温情。
她将这香囊递给了秦白萱。
“这是母亲留给采芜的遗物,也是奴婢此生分外珍视之物,是娘亲亲自做的。”
采芜家中贫困,连买上好的布匹都需思量许久。这香囊并不是用完整的布做的,而是她母亲做完衣服之后,用了剩下的边角料。
或许并不算是多么值钱的好东西,可陪伴着采芜度过了她整个少女时期。
一直到母亲染病身亡,采芜一直留着这件东西。
精致的做工,其中含之的是亲情,是关切事,对她未来的期盼,是对她愿望满足。
这也成为母亲逝世后,采芜留在身边,时时刻刻可以拿出来看一看,留作念想的东西。
“采芜的身契在殿下这儿,殿下可以掌控采芜命运。如今奴婢将自己珍视之物也献予公主,以表真心。”
秦白萱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对采芜自是十分重要,只是她人生中可谓是宝贵的物什,对她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将这个物品给自己,就相当于是又留了一个把柄在自己手中,若是她惹得自己不高兴,或是想要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儿,都要为能否将此物赎回而思量再三。
这种东西,秦白萱又怎么会收呢?
不过也是经过此事,她终于是明白了采芜的衷心与赤诚。
“本公主不能收,”秦白萱将香囊重新塞回采芜手中,“此等意义非凡之物,自然需要你常带在身边,本公主怎可独占。”
采芜一时焦急,不知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莫非是公主殿下还不信任自己?
秦白萱唇边是浅笑:“应是本公主同你道歉,总是妄加揣摩采芜的心思,不知你如此愿意跟着我。”
她道:“东西还是你收着,但这份心意本公主感受到了。日后,本公主也不会再问类似问题。”
采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
她神色动容:“多谢殿下。”
若在将军府有采芜相助,那打理起府中事物来,也会轻松不少。
秦白萱决定等一会儿回到前殿,要多给采芜些赏钱。
她们继续朝着公主殿别院走去。
秦白萱忽然想到自己对采芜的身世似乎都不甚了解,于是询问:“恕本公主冒昧,采芜的父亲……如今还健在吗?”
如果老人家还在的话,可多赠予采芜一些老人可用的东西,让她带回家去。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没见采芜告过一次假呢。
提及生父,采芜眸光黯淡几分:“在娘亲得病的时候,无钱用药。爹爹或是嫌我们累赘,再一次出门之后再未回来。”
秦白萱愕然,她忽然觉得这书中各色角色怎么身世都惨惨。
只能轻轻握住采芜的手,给她温暖与安慰。
“等父亲一日未归后,在我才意识到有些事不同寻常,在家中翻找,才发现他已经卷了家中许多钱跑了。”
再说这些话的时候,采芜的声音仍在微微发抖,过去的事儿留给她的阴影一直都未消散。
“奴婢同母亲无依无靠,身无分文,无果腹之物,还有娘亲的病。”
采芜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下,接着道:“正好在那时看到了招收新宫女的告示,本想着前去试一试,不料真被选上,只为谋生。”
发到第一次例钱时,采芜将大半钱财都寄回家中,寄给母亲。
可钱还是太少了,娘亲需要的药费高昂。
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秦白萱听的又是心疼,又是感叹生活无奈,世事无常。采芜被教养得好,她的母亲也应当是个温柔贤淑的美人。
可偏偏遇到了那样不是人的生父。
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秦白萱给了身边少女一个暖和的拥抱:“日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没想到公主会直接不顾身份差异,这样抱住自己,采芜呆愣在原地。
她此时该是要提醒的,提醒公主自己只是个丫鬟,告知公主不必在意自己的情绪。
可那一刻,她却像贪恋身边的温暖一般,没有出声。
秦白萱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孩子般。
等到采芜情绪差不多平复后,才松开她。
原本还难过的采芜,被公主殿下这有些孩子气的举动逗笑。
“娘亲在天之灵,得知采芜现在过得不错,定然会欣慰的。”
秦白萱颔首,神色认真:“采芜娘亲竟然能看到你如今的生活,会保佑你的。”
采芜微笑颔首。
自从秦白萱失忆后,采芜时常会感慨,自家公主殿下怎么会这么好。
……
逐步临近别院。
药谱的范围变大了些,其中生长的药材依旧长势喜人。
秦白萱对这些药草并无什么研究,也不太认识。
采芜平日有读过相关书籍,大概认识些常见的草药,可琉莲种在药铺中的,也一个都认不出。
或许都是些生僻之物。
等到了别院门口,秦白萱让采芜稍作等待,自己上前敲了敲门。
“琉姑娘……”
听出是公主的声音,琉莲跑来开门:“殿下怎么来了?”
进门的那一刹那,秦白萱愣了一下。
今日见自己,琉莲并未戴面纱。
看过原著,秦白萱知道,琉莲脸上那暗红的胎记是她的一块心病。
过去曾因这幅相貌,被视为奇怪与不祥。
这颊侧特殊的的印记,也成了辨认她身份的标志,太过醒目了。
琉莲将面纱戴起,除了想遮丑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秦白萱将门合上。或许是她的视线在琉莲脸上停留得有些久,被琉莲察觉。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脸颊下侧:“殿下可觉得我这面目恐怖?若令殿下不适,琉莲将面纱重新戴上。”
开始时秦白萱还有些疑惑是不是琉莲忘记戴了面纱,但在对方说出这种话之后,她明白琉莲是故意不戴。
这便意味着,她对自己的信任又加深一层。
秦白萱心中喜悦,她站得离琉莲很近,也微微伸出手去,但并未接触到对方的肌肤。
“怎么会?如此独特而好看的标志,在琉姑娘精致的面容上,是宛若花瓣的点缀。”
但凡秦白萱表现出一丝厌恶或者是不喜,琉莲都会觉得自己这个举动不妥,像在自欺欺人。
公主殿下果然没让她失望。
她露齿笑出声来:“殿下夸的琉莲都要不好意思了。”
今日琉莲编着头发,两个辫子垂落在肩头,更显得俏皮。
“之前要是有人看到我的真实相貌,都免不了说是丑陋。”她对着镜子看了看,暗红色的胎记十分明显。
“心丑之人,看什么都是丑陋的。”秦白萱觉得琉莲的样貌真没有什么丑陋之处,比起书中的描绘,这个胎记虽然明显,但也不算多奇怪。
加上少女本身就生得好,一幅可爱样貌。
琉莲又被逗笑,她问:“对了,殿下此次前来是有何事?是霍将军的药不够了吗?”
给霍和安的药都是定时在送,自然是足够的。
秦白萱道:“此次来是想问问琉姑娘日后打算。因马上要成婚,本公主即将前往将军府,这公主殿中应当也不会再留人了,所以姑娘……是否想一起前往府中,还是另有出工的打算?”
这个问题,也是琉莲时常思索的。
她还记得之前秦白萱就问过自己的日后安排,那时自己回答并不知道。
可如今已有答案。
琉莲的房中有一种淡淡的药草香,虽是混杂,却又清香。
“琉莲愿同公主一起前往将军府。”既然秦白萱已抛出橄榄枝,琉莲便顺势接过。
这回答自然是让秦白萱高兴的,有这样一位大佬在身边,总是令人感到可靠的。
“那本公主先行同霍将军说明,为琉姑娘留下专门可植药材的区域,一切照旧。姑娘还有其余想法,或是需要的,都可同本公主提。”
琉莲知秦白萱办事妥帖,在宫中这段时日,是她为数不多的清闲快乐时间,可她身上还背负着其他事情。
像是那老药翁,至今尚未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