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一直未曾以真面目示人,秦白元也并不在意。
他知道经历了这么多,她并没足够的安全感,甚至二人之间,也没那么熟悉。
在拿到自己想要的证据后,魏清妧飞快翻看那纸张。
她一边看一边觉得浑身的血气都在往上涌,这些证据不仅是证明过去她父亲清白,更是很多都在发掘这件事情的始末,牵扯到不少势力。
当然这之中最关键的还是长宁帝。
每看到多一份证据,魏清妧心中的难受情绪便也是多少一分。
他的父亲刚正不阿,一心为国,却落得如此下场。
可见人却凭借着此事之后得到帝王信任,一路高升。
这究竟是多不公的事?
这或许也是长宁帝昏庸的根本。
魏清妧手指捏着那纸张,因为极其用力,手指都按得些发红。
秦白元只是立在一旁,并未多说,他知道此时并没办法去安慰她,也知道现在自己没资格去同她说。
过了好一会儿,魏清妧才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她将那些纸张都收进怀中,道了一声:“多谢。”
“魏姑娘不必客气,此事本就是过去犯下的错,就算是如今也无法完全弥补。”
这都是长宁帝作的孽。
其实对于魏清妧来说,秦白元是自己仇人的儿子。
她不能说是完全心无芥蒂。
可她也很清楚,这种长宁帝做的错事是怪不到秦白元头上的,加上对方也一直在想着该如何弥补。
更何况秦白元也是长宁帝手底下的受害者。
像是在儿时秦白元就饱受欺凌。
就算经历了这么多,脑中像是被无数事情挤满,魏清妧也忘不了那一日冬天,看到那小皇子无助的躺倒在雪地的场景。
若不是不是她发现可能秦白元那时就没命了。
她当时甚至也无法想象这是皇子,怎会如此不受重视,被丢在雪地中?
今夜月明,清辉洒满人间。
魏清妧抬头看去,心中似感慨。
秦白元发觉了她这一个动作,又发现对方似乎是极喜欢月亮的,每次遇到天气无云时,月亮甚美时,都会花许多时间去看。
他也随着她抬头。
魏清妧忽然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秦白元将目光从月亮上移开,他勾唇:“因为你过去帮了我。”
果然是这个原因。
魏清妧接着道:“那次也仅仅是意外,我去宫中误入那处,并未想到会看见人。而既然看见了,也便不会见死不救。”
她的声线微微些颤抖,似乎是想到了过去之事。
那时的圆满便倒是映衬着这时的残缺。
秦白元道:“我知这是凑巧,也知这是我的幸运。若不是姑娘那时心善帮我,或许我便已是冻死在那雪地之中。”
最开始交谈时,秦白元还自称为“朕”,现在已经完全是用“我”一字了。
之前魏清妧也发现了他这一点,那时还总做提醒,说天子不该如此。
然后秦白元就会短暂的改回来,之后说着说着又变成了以“我”自称。
这下来回几次后,魏清妧也没再去管他。
秦白元继续道:“所以我在心中一直很感谢姑娘。那日在雪地之中,我并不是全无所觉,隐隐之中看到了姑娘的玉佩,所以在我们二人重逢,是那玉佩让我犹豫。”
这真像是纠缠不断的因缘联系,过去记住了一块玉,又因重逢时这玉佩而被辨认出。
魏清妧知道,秦白元身边一种实力出众的手下,那时自己舍命一搏,不过也只是苟延残喘。
要是秦白元真的想命身边之人对自己动手,怕是她根本不会其它逃生机会。
“陛下是福之人,自然不会命丧那处。”魏清妧轻声道,“我那时的一个小举动也并不值得陛下牵挂如此久。”
秦白元没回应她这一问题,只是另说:“魏姑娘在给事情平反之后可其他打算,日后可什么想做之事?”
魏清妧一愣,她摇了摇头。
或许她还会再回一趟苦寒之地,看看家人的坟冢,并且表明自己已为父亲平反,希望他们在下面都能安心。
只听新帝又接着问:“过去的魏府姑娘可再去看看?若是你现在想去,我可陪同姑娘一起。”
魏家在被抄家之后,府中就一直是空着。
周遭景色已是变得满目疮痍,根本看不出从前昌盛的模样。
魏清妧来到京城后,曾过回去看看的想法,可在那时不知是什么阻止了她。
心中些犹豫,又些惶恐。
就算去看了又能如何呢,不过平添悲伤罢了。
魏清妧摇了摇头:“不用陛下相陪,若是我想回去的话,我自会回去。”
她似乎是意识到这次二人聊的事情些太多了,魏清妧往后退了两步:“方才已是交换了证据,我也应当出宫了,便是先行一步。”
秦白元颔首,没挽留。
其实也魏清妧不知道的事儿。
就像是那段经历。
对于魏清妧来说,不过是人生一瞬,而对于秦白元来说则是意义重大。
这段记忆一直支撑着他,陪伴着他,度过了儿时的痛苦岁月。
时候撑不下去了,感觉身边之人都像是想要害他,根本无人在意,无人照顾他。
那时的秦白元总会想,世上还是人不希望他死的,就像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娘。
秦白元如今的感情深邃而内敛,他并不是多么会表达的人,更不是会将情感放到口头上的人。
见到魏清妧离开,也并不会做过多挽留。
等离开了宫中,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和秦白元聊天时给了她一丝勇气,魏清妧快步走向魏府的位置。
这地方拥太多的回忆,许多美好的,那时自己在府中玩闹,那时自己和父母呆在一处,二人都很宠她。
到了此时,那些过去曾经受过的责罚都像是变成了美好回忆。
可这份回忆在那一日被抄家时截止。
魏清妧闭了闭双目,那时全家人都感到不可置信,他们是最清楚魏桓终的为人,知道他根本不会犯此事。
那时她们家里众人还抱侥幸,想着或许是皇上误判,等将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就会将魏桓终放出来。
可终究是未等到,等来的只被发配苦寒之地的消息。
一夜之间,魏府巨变。
那时京城不少人都在暗中观察着此事,也不少人认为魏桓终是真的想谋反。
她父亲的名声毁于一旦,就算是入土也无法安息。
魏清妧点了盏灯,不知何时脸上已多了些水渍,是泪。
她已经许久未落泪了。
经历了太多事情,无奈分别,母亲离去,亲人都不再。
只靠自己才能顽强地走下去。
魏清妧一直知道眼泪是无用的东西。
她此时只是简单用手背擦了擦泪,似乎并不知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哭,等走到那只剩断壁残垣的屋中,才真切地感到一阵悲哀。
魏府的位置是不错的,可因为过去发生了这种事情,谁又想住在这附近。
久而久之,这一处大的府邸便荒废下来。
周遭也没什么人烟。
门上都挂了蛛网,门还能被推开。
里面各种各样的东西翻倒,就是一团糟。
魏清妧一点点走过,在这处仿佛能回忆起过去地点点滴滴。
破旧的门,个窟窿的窗,已是干涸的井。
这一切都是在说明,已是很久没人来。
又是一滴泪水落到自己衣上,魏清妧嘴唇微微颤抖:“孩儿不孝……”
……
将军府,灯火通明。
这一日可将霍和安吓坏了,还以为小公主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他一回府就叫琉莲前来看看情况。
每当这种时候都要来帮长公主殿下看看身体,琉莲也是见怪不怪了,他抿唇笑着给出了结论:“长公主殿下的确是因为之前过于操劳,加上今日又行动过多长时间站立,而惹的祸。我便为公主殿下开些补身子的药,一会儿煎了服下便可。”
秦白萱谢过她,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歇着。
今日的确是累得很。
不过她还记着之前同霍和安说的,让荆鹏仙长帮忙算一算,那三皇子是否会反叛攻来,若是会的话,又何解决之策?
霍和安去帮她问了,荆鹏仙长又只是给了一张在于竹管之中的字条。
在得到荆鹏仙长应允后,秦白萱将这字条呈上给宫中,并且表明这是府中仙长算出或许能帮助陛下。
她相信在秦白元的手下,荆鹏仙长能发挥出更多能力,也希望这能真的对男主帮助。
等将此事处理完毕后,霍和安已是端来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