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交州内城一座聚集了不少义军士卒的酒楼当中,亦有人喝了不少酒水而大着舌头故作神秘的喧声道。
“听说了么。。。、管头要做都护了。。”
“都护又是啥劳子玩意。。能吃不。。”
又有人询问道,毕竟在他们的多数见闻之中,平日里与这位管头联系在一起的,都是那些地方上收罗出来的吃食。
“自然是不能吃。。”
见到已经吸引了左近不少注目,说话的人更是得意的嚷道。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官位啊。。”
“有多大,难道还能比刺史或是镇将、防御更大么。。”
另有略懂一二的人做惊讶道。
“刺史、镇将、防御有算的了什么啊。。”
说话的人愈加不屑的抹抹嘴道。
“就连那些威风八面的观察或是经略,都比不上的。。更遮奢的所在啊。。”
“知道节度使不,那可是连朝廷都不用怎么理会,在自家地盘上想咋样就咋样的藩臣、镇帅呢;这都护可不就是静海军节度使兼领的啊。。”
“况且都护还能管得更多哩,直接辖制这偌大的南疆之地。。据说全天下也就一只手数不过来的那么几个而已,比天下那些节帅还要稀罕的所在呢。。”
这次啊在场倾听的其他人,都不由炸了窝一般的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起来了。
“那咋们岂不是要发达了。。都护这么大的名头,手下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做个官儿了”
“不会吧,这可是朝廷的官职啊。。做了朝廷的官,那还是我们义军的头领么。。还能替我们穷苦人做主么”
“昔日义军中,又不是没有做了朝廷官职的范例。。比如。。”
顿时就有人阴阳怪气的接口道。
“毕鹞子他们,可不就把咋们义军兄弟卖了个好价钱么。。”
“放你娘的臭屁,管头岂又是这种人。。他老人家可是说了要带领咱们替天下穷苦人讨出路的。。”
当即有人按耐不住而破口大骂起来。
“就是,就是;莫拿你那臭沟淹过的心思,去败坏管头的清誉和道理。。。”
还有人急忙附和道。
“谁不知道,人家最恨的就是那些欺压。。。”
“这是出自地方士民百姓的推举啊,与那个狗朝廷没有什么干系的。。”
也有人在旁和稀泥道
“也许就可以接纳一二,也没有什么坏处了呢。。”
“唬你娘的鬼呀,什么叫做没有坏处啊,我们是好生生为名请命的义军,咋么就一夜之间变成和官军一窝子了。。”
还有人勃然作色道。
“回头还有脸去见那些死在路上的老兄弟么。。又怎么和黄王、和大将军府,和留守司的那些同袍交代呢。。”
“又何必交代什么。。这难道不是我们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地方么。。”
也有人不甘辩解道。
“就算顺便享一些福,的一些好处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曾铁头,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这时有人顿时叫破了他的身份,而
“还想着回头再去做你的官军,继续作威作福的欺压良善么。。”
“这是什么混帐话。。”
被点出出身的曾铁头不有涨红了脸怒道
“我不是为大伙儿着想么,却是好心被做驴肝肺了。。在这里我们难道不也要和那些豪强大姓共处,一起协力打击那些土蛮么,有了官身岂不是日后更加名正言顺了。。”
“少他娘的狡辩。这怎么可以算到一处去。。”
“满口喷粪的东西。”
“哎吆呀呀呀。。谁在丢我”
“谁叫聊嚼舌头的,活该你挨的好。。。”
“你说甚,欺我拳脚不够硬么。。”
“谁怕谁,信不信老子卵子都比你大。。”
“打得就你个口无遮拦的。。”
霎那间,他们就在一个突然丢出来的盘子刺激之下,纷纷不甘示弱的饱以老拳或是拳脚相加的斗殴起来;随即又随着乱非的家什和器物的波及无关,迅速扩散成了一场席卷酒楼上下大多数人等,乒乒乓乓打砸摔滚成一片的全武行和大乱斗了。
如此之类的冲突随着消息的传开,竟然在不同的对方爆发了好几起;但是作为义军中层的大多数将官们,却是还保持了相对的平静,只是多少都各有心思而已。
比如正带队在街市上巡视的军主簿柴平,随后就相当淡定的处置和发落了这些,在街上相互斗殴而给义军脸上抹黑的鼻青脸肿之辈;就算是有人为此叫屈或是抱怨也不作理会,当然在他心中所想的也无非就剩下“听其言,观其行”几个字了。
而在第二大队所设立的救护营地里,因为中了土蛮的药箭正在养伤的钟翼,也不出意外迎来几名探望故旧,而开门见山的就此相询道;
“老钟啊,你在领军那儿走的最多,觉得这事能成不。。”
“要我寻思着,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啊。。”
然而钟翼看起来却不像是乐见其成的样子道。
“你们还是稳一稳的比较好,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过于出头和搅合。。”
“这只是地方劝进的个都护之名而已,而朝廷也早已经与我辈相去甚远了。。
“不要总是念念不忘过往的旧事,官军的身份要是还能过得去,我们又何须各自沦落到那般地步么。。”
“如今的前程将来还要继续指望那位呢。。他想怎样咱们就怎样追随好了。。千万莫要做了他人的枪使啊。。”
“都尉,咋们这可怎么办啊。。”
而在城南后营驻地里检查器械的苏无名身边,亦有人迫不及待开口道。
“管头他要是做了啥老子的都护,那咱义军还是义军么,将头那儿又当作如何。。”
“这事什么时候又轮到你们来瞎操心了。。”
苏无名却是毫不犹豫的打断道。
“将头那儿且不说,自管头带领我们以来又可曾走错过路么。。”
“既然是未曾有过你又何须七绕八弯的担心个鸟。。”
当然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也不是那么的完全踏实,而下定了决心要面见那位好好的劝谏一番才是呢。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老吴。。”
而在城外负责打扫清理战场兼对那两座大京观,消毒封闭善后的左营都尉吴星辰那里,就有人更加干脆直接的多了。
“军中上下现在都是管头的人,底下的大多士卒也是习惯听从他的号令。。要是一夜之间大伙都变成官军那就可笑了;”
“俺可是全家都惨死在官府手里,恕我断然不能与之两立的”
“或许我们的早做准备了。。不然到时候怕是措手不及的。。”
另一个人帮腔道。
”要不要联络在外的吕都尉那头。。“
“准备个啥。。准备毫无情由的与自己家兄弟拼上一场。。还是拉了人马就跑么;”
吴星辰却是毫不客气的狠瞪了他们一眼厉声斥道
“你以为还是你们山寨子里,一言不合就敢并当家的那些作派么。。”
“我们是替天行道的义军,听了这些许风声就按捺不住心思了。。你学的那些道理难道都是学到狗身上去了。。”
“给我滚下去禁闭十日,重新把那些小册子里的基本道理,给好好的念叨念叨明白了才能出来。。”
当然了,他在心中也不免暗自嘀咕着;
“和尚啊和尚,俺都这么信你、挺你了,到头来可千万莫要令人失望啊。”
另外,在大罗城内的一处临时征用的民家里,重新相聚而正在小酌的霍、葛、张结义三兄弟,也同样免不了议论起此事来:
“老三,你在领军帐下扛纛的时候多,可曾见到有过类似的意思啊。。”
因为功劳而新转为右营副都尉的霍存当先问道:
“大可说说看,也可让我们兄弟三好好合计合计。。”
“大兄你这话有些不够稳妥啊。。”
同样升迁为新营校尉之身的葛存周,却是微微皱着眉头道。
“老三既然身为帐下的扛纛,偶有所闻或许事关军主的私密和机要,有些东西不好说也不能说的。”
“是是,是我失言了。。”
霍存亦是以为然的浮了一大白才道。
“我也是心中有些没底的,不比老二你靠得更近还有机会得到指点呢。。你给我的那些兵书和批注我也看了,真是字字珠玑道理深入啊。。”
“不过,国美啊,以你看来觉得这事成不成呢”
然后他又继续道。
“我自然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当初是我在曲周乡里也是殷实人家,却给区区一个崔太公逼的没活路,才出来投了义军的。”
“勿论官军还是义军的名头,其实看的不是那么要紧;只要能够继续为咱们一般的受苦人出气,为我们兄弟谋得一个安身立命的前程。。就好。。”
“大兄的心思我自当明白,。。”
葛存周亦是叹了口气道;这位兄长自从换了门庭而滞塞前程开始通达之后,无非是患得患失之间担心选错了边而已罢。
“但那位领军的格局气量当远不止于此的;只要我们事事同心戮力以赴,就不乏存身之资啊。。又何须拘泥于一时呢。。”
“你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啊。。”
霍存点点头道又灌了自己一大杯,脸色愈发的熏然起来。
“只是早年蹉跎的怕了,稍遇事情不免就有些放不下了。。”
“要说跳荡队的王天明(王彦章)那小子也是个性子暴烈的,已经为此打了好几个人,而吃了军法进劳役营去了。。。”
随即张归霸也顺势转而言他道。
“据说他进去前还放言,凡事领军自由决断的,容不得有人败坏他名声,就算日后出来了还是要继续打的。。”
“当初总觉得这厮不够妥贴总爱生事。”
霍存却是微微感叹道。
“现在看来,倒也是个颇为有心思的人儿啊。。”
随即他们就接到了各自护兵的通知,却是那位别号“虚和尚”领军,下令召集众将官在府衙当中称有大事要宣布,并邀请了城中父老的代表前往观礼和见证了。
于是他们不由面面相觎的在心中咯噔一声,而表情变得略有些沉重和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