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并况,惟予有慕,爰熙紫坛,思求厥路。
恭承禋祀,缊豫为纷,黼绣周张,承神至尊。
西汉,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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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内城,迎新的爆竹声声已经开始零星的响起在街头巷尾。
已经改名为《楚王第》的衙后园林之中。雪后初晴而阳光灿烂的温室大暖房,在久违的阳光下映照和反射出天青色的光泽来;也将温暖洒落在缕空织锦的银白云纹曳裙,淡粉色缎花头饰的娇小人儿身上,而显得愈发欺霜赛雪、皎洁无暇的动人风姿。。
“难道郎君真想要让女子出来做官么。。”
坐在周淮安怀里享受着亲昵的小挂件菖蒲轻声问道:这些年的居养得体也让她慢慢褪去花骨朵一般稚气,而多出了少女含苞欲放的妩媚和楚楚动人味道了。
“为什么不呢?也算是最大限度的优化人力资源配置,促进有益的竞争和人才流动啊!”
周淮安轻描淡写道:
“与其把将来那些可能急需人手补充的位置,交给哪些居心不明或是动机叵测的投献、幸进之辈,交给这些体制内选拔上来,还算知根知底的自己人,不是更为妥帖么?至于现有那些想当官的,总不至于连同样才学和作为的女子都比不过,那还不如回家去学着带孩子好了。。”
“郎君就不怕那些人所言的弊情么?”
小挂件继续轻声道:
“笑死人了,难道同样的弊情,放到男子身上就能够独善其身了么?就算是旧朝大唐,除了当年韦后、安乐公主乱政之外,难道就没有牛李党争,或是李林甫的独相专权,杨国忠的祸国殃民,历代宦臣作乱,戕害废立天子的祸端么?”
周淮安微微一笑:
“至于耽误了生养和抚育儿女的问题,难不成那么多抚育院和托养所是白开的么?,不过是还是一些传统的私心作祟而已,深怕妻女脱出自己的掌控而已。”
“郎君倒真是豁达开明的紧。。都不介怀这些风评。。”
小挂件亦是有所感的亲昵蹭怀道:
“我也不算豁达,只是也有相应的私心和功利的打算而已。。就连一贯对你们也是如此的啊!”
周淮安毫不犹豫到:
“至于风评,又算得了什么,既然做的颠覆天下的大业,有何以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风评?”
“奴奴就是喜欢郎君这般,理直气壮的私心使然。”
小挂件闻言却是闭上眼眸,而轻轻奉上了檀口。
“这样菖蒲儿也可以对那些人有所交代了吧。。”
品尝了一会之后,周淮安才继续微笑道:
“郎君就不在乎,奴奴与哪些人有所往来么?”
轻轻舔着嘴角的小挂件,却是
“既然是为人在世,怎么可能躲得过这些凡俗事情了;念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键在于把握好比如次尺度和分寸,再让哪些善待或帮助的人,有所回报就好。。”
周淮安淡声道:
“不分亲疏远近的一味示好和施恩,只会让人视为软弱可欺而越发得寸进尺,乃至成为别有用心之辈投献和晋身的跳板。。”
“郎君教诲的是。。只是菖蒲还是想为郎君”
小挂件微微颔首,又略带期盼的看着周淮安的眼睛道:
“这可不行。。”
周淮安毫不犹豫的断然摇头道:
顿然就见小挂件的表情和气色,明眼可见的黯然和晦暗了下来,心中却道自己身为旧朝的出身,还是成为了最终的妨碍么。然后,就见周淮安有些好笑和薄怒的扣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臻首道: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玩意呢?”
“年纪未到,身子没长开就生养儿女,不但要比寻常女子吃更多的苦头,还有母子皆不测的风险呢?孩子没有了固然还可以再生,然而我既然想要与你们长久相濡以沫的打算,自然是不想留下什么憾事和遗恨的。。”
“郎君。。!”
心情骤然大起大落跌宕了一遭的小挂件,闻言不由心中丝丝甜蜜又欢喜亦然,
“有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得失之间?说到底我不但喜欢你的身子,也喜欢你的才情,你的性子,你的风格啊。。”
周淮安继续理所当然道:
“郎君。。。如此抬爱。。”
这一刻的小挂件只觉得自己动情之极,仿若时全身都燃烧起来了。然而又小脸微醺的轻声道:
“其实让菖蒲儿,似做兜兜她们那样,叫。。爹。。爹,或是学金雁。。绑。。起。来。。。也是可以的。。”
周淮安不由得心怀大慰,这是又要解锁新姿势和更多的cg收藏么?不过相比甜美娇憨的兜兜或是小小年纪就格外清冷殊丽的住儿,菖蒲儿这种天生成长环境带来的气质和风格,更适合高贵典雅而又傲娇式的cos才是。
比如如后在长安洛阳的皇城大内里,玩真实环境版本的调教末代小女王,或是亡国公主无惨呢?
与此同时,白雪皑皑的江陵城外郭西门内的都平坊。作为大讲习所的资深教授,同样也是督府特聘编修兼文史顾问,曾经别号“玄英先生”的袁州名士方干的宅院当中,也迎来几名襕衫灰胯身披雪花的的拜访者。
领头的正是他的旧日门生之一,也是在太平军中谋得位置最高的杨天明,即将放往淮南的安州(今湖北安陆)为附州(城)安陆县尉。而作为师长的方干此时却是在一名满脸憨厚的老仆的帮助下,汗发如雨的翻弄着院子内一大块菜畦。
就见这些来访者走到身边齐声行礼道:
“老师安好呼。。”
“玄英先生好。。”
“见过方教长。。”
“你们何必如此呢,都是有大好前程的人物啊。。”
然而方干见到他们之后,却是放下短锄用汗巾抹了抹手才叹息道:
“正因为如此,才想要前来向老师讨个主意,一解心中所惑啊。。”
杨天明却是恭恭敬敬的道:
他虽然从官身和职介上与这位师长相差无几,但是却丝毫不敢有所小觑和怠慢。因为这位旧日师长的级别不算高也不那么名声昭著,但却是某种意义上消息灵通,或者说对于太平军的义理、主张和方针用心钻研很深。因此,仅有几次对于上意揣摩下来都大致所料相近,或是无有不准的程度。
“你们啊,。。”
方干却是有些无奈的引着这些生员,来到了侧向专门用来读书和待客的偏房中。而在那名老仆的操持之下,红泥小炉上已然用陶锅温煮好了一壶酒水,随着加热而散发出隐隐的醇厚香气来。
然后,那名老仆又拿出了一些下酒佐味的菜肴来,有十字对切如琥珀的皮蛋和黄白相间的咸蛋,有熬的十分浓稠的鱼肉冻子,有冷食的酱鸭风鸡拼子;甚至还有冬日里甚少见的凉拌瓜片和青笋,最后是一大釜热滚滚的甜茶汤。
摆好了待客的杯盏筷著,又逐一斟酌满杯之后,老仆又端来了一副看起来甚有年头的乌黑木棋盘,和两钵被摩挲得水光油亮的黑白子。方干重新开声念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惟敬乐天居士。。”
“唯尊长者康年。。。”
“但祝世间长乐。。”
众人纷纷举杯遥祝道,
“即来是客,那随我且饮且手谈一二如何?”
方干这才在棋盘上陷落下一子。
然后,就由杨天明当先唱和道:
“殷勤一杯酒,珍重岁寒姿”(张籍《送友生游峡中》
“零落栖迟一杯酒,主人枣觞客长寿”(李贺《致酒行》)
“玉卮盛酒置君前,再拜愿君千万年”(张籍《相和歌辞短歌行》)
“难免心中块垒,还请老师指教。。”
连输了两局之后,有饮了几杯滚烫的浊酒之后,杨天明才开口道:
方干却是微微摇头道:
“你们啊,难不成真的相信街头哪些牡鸡司晨,国家必乱的鬼话么?要是真是如此,当年有何以有武周篡国的事情?后来又哪来的历代宦臣乱政呢?”
“说到牡鸡司晨,这些没卵子的阉货,岂不是更加恰如其分?关键还在位的人主贤愚得否?难道你不觉得,如今哪些参事、主事、判司们,都对此没有发话的异常之处么?”
“那些人啊,当然自有一番盘算的。其中固然有舍不得妻妾出来抛头露面的,嫌弃女子出身微贱的;但是难道还会放过让家中小女辈得以接触后朝,乃至籍此谋取功名和晋身之阶的机会么?”
“若不大都督。。王上素来不喜,只怕连妻女一起奉送出来的都不稀奇把!更莫说如今还有机会,将原本只能用来联姻的女儿,为家中派上更大的用处,怎么可能不投奉之呢?”
“你们啊,不要听风就是雨,总想做出个大见闻来,却岂不知成了另外一些人手中隐隐操持和利用的器物了。。如今的大都督府乃是志在天下的锐意进取之势,岂有轻率贸然之举?”
“先有女医女工,后有女塾女师,女卫女官;莫不是按部就班因循而成的干系,如今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给这些勤奋人等一个前程和指望而已。谁要跳出来阻碍,难道真当这些女子无处发声和使力么?”
“支持,为什么要公开支持,你们有几个娶亲成家了,还是有女儿正当年级,可以送出来谋取前程?这时候跳出来不过是图惹人笑,还有了刻意的形迹两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街头上的哪些非论也不用你们去专门辨明,有机会遇上了说说就好,不要为此结社或是聚众行事!这是基本的底线所在。。。”
说到这里方干的语气略微有些沉重起来:
“那些个人跳得再高,喊得再响,也不过是蛊惑一时舆情风潮而已;难道还能真的动摇和改变督府的态度么?自太平军建制以来,有可曾有谁人做到过?,这些人又都到哪儿去了?”
事实上还有一些潜台词,他就不方便当着这些新老生员的面说出来了。比如按照太平军的日常法度看,固然不会轻易的因言获罪;但是在相应的谋求仕途当中,但凡是有所迁转的机会,之前所发生过言行就足以在其他有心人眼中,成为要命的妨碍和阻挠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