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失去了正面大军的支援和呼应之后,这两支偏师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自蒲津渡南面的大禹渡而来的这只河中军,直接在神柏峪内遭到了一团就近赶来的太平军驻队团阻击。
苦战一番好容易冲出去一部分之后,沿着海岸还没有走出多远,却又迎面撞上了另一团闻讯赶来骑卒;当场就被冲散了建制而就此溃不成军做鸟兽散了。
而从蒲津桥北面吴王渡上岸的这支人马运气稍好一些;虽然同样触发了就地哨垒的告警,却连夜及时冲了出去;然后一路向东直奔最近同州所属的河西县城而去。
但是洗劫了两处村邑,又想要夺取河西县城的时候,却被城内维持秩序的少许驻队兵所识破;当即四闭城门而招募丁壮上墙并点火求援;令其不得不辗转他处。
结果这一耽搁,第二天就有更多结束了蒲津渡之战的人马,相继加入到围剿这支来犯敌军的序列中去。最后在河西县北面的焦黎堡赶上了他们;
在接二连三赶来太平军围堵和数度激战之后,这支既无后援也无持久之力的敌军,还是在死伤过半后就地弃械投降了。
于是,眼见得强渡失败,损失了将近五千精壮健儿之后的王重荣,也不由大为肉痛的停止了后续的军事行动;而急忙于后方召集更多民夫丁壮,在蒲州境内的黄河东岸广造营垒和哨楼,大有就地转为防守之势。
然而到了这一步,负责驻防同州一线的太平军郎将许毅将,却已然不满足于被动防守之势了。因此,他一方面请求协同的水军战船,继续轰击沿岸河中军据点以为骚扰和牵制;令其不能安于建造。
另一方面也同样以俘获的渡船,在水师制造的动静掩护之下,从吴王渡反向度过了大河中流;成功将一团准备齐全的(轻装)游骑送上了岸去;
接下来的几天之内,这支依靠缴获的袍服伪装成河中军的游骑,就相继袭击和烧掠了蒲州以北,与绛州交界的胡壁、孤山、龙门山等多处粮草囤积之所和戍垒。
一时间,隔河相峙的河中军后方就大乱不止而谣言四起;乃至有人信誓旦旦的宣称,在绛州的曲沃、闻喜、绛县等地的驻军都依旧就地坐反了,而投奔了自枳关陉而来的河阳军。
于是,就连当初力排众议而坚持南下救援潼关和陕虢的王重荣,再也没法压制住军中的异己之声和担心后方妻儿家小的群情汹汹;不得不再度进行分兵一万人马,以大将常行儒率领北上绛州以为弹压和防备。
于是,在蒲州蒲坂城为核心的沿河防线上,就只剩下了王重荣一万五千余人马,以及两万余新募而来的民壮、夫役人等。而那基本完成任务的那一团人马,却是已经穿过了蒲州境内的防线,而回到了下游的大禹渡东口。
然后在突然来自后方突击之下,轻易击溃了大禹渡东口的守军;并且就地举火为号通知对岸,然后原地继续打起河中军的据垒坚守起来;
因此当相继前来探察和询问的河中军,在巡哨和游队相继失踪不归,而终于察觉不对而反应过来,从蒲坂城调集大队人马南下之际,大河上也在炮声隆隆当中,开始渡过第一批后续支援的火器和辎重来。
与此同时,已经抵达都畿道境内的渑池城,而完成与东渡方面初步接防的孟绝海所部;继续北上渡过门户大开河阳桥,就此借道怀州境内,向着依旧盘踞在西面大阳桥(今山西平陆县西南)的河中军别部包抄而去。
就在河中之地战火隆隆之际,京畿道的京兆府境内;周淮安也开始走出百废待兴又初见规模的长安城,而逐一巡视起渭河两岸所新设立的诸多屯庄和编管区来。
在夏日有些发烫的空气中,洋溢着水灌过的禾苗与新翻泥土,被太阳暴晒出来的混合气息。一棵茵盖如伞的森森大树下,背靠石板而脚踩在冰凉渠水里冲洗的周淮安,也在听取来自前方的进展和陆续捷报。
“这么说,河阳诸葛爽这是已然彻底下定决心了么?”
听了好一阵子之后他才慢慢开口道:
“根据前方的消息,孟(绝海)郎将所部(暂编、改编义军为主),已经接管了河阳军所交出了的北关和中关,此外。”
在旁负责关东的外联主事李师成垂下眼皮,顿了顿又道:
“河阳军还以大将刘经率部八千,自泽州转出枳关陉进逼曲沃(今山西侯马),又以其子诸葛仲方率一万士卒,协同孟部往攻河北(县)、芮城。”
“这个老匹夫可真不愧是那位“中州不倒翁”啊,此番居然转向的比谁人都快啊!不过,他拿出来的这番盛情和诚意,也实在让人无从拒绝了。。”
周淮安却是略有感喟的道:
“那敢问王上,又当如何回复之。。”
李师成闻言也松了一口气;现今的这位王上虽然不见行色,却是越发权威益重的让人无时无刻不作战战兢兢以待。
“你且回复他,诚意已经收到了,但易帜什么的不要急,我尚且需要他河阳军的名头继续发挥一些用处呢?。”
周淮安沾水按了按额头道:
“不过亲族家人什么的,可以先送过来了,长安城内的宅邸和产业,也可以着手营建和添置了。”
然后周淮安又吩咐道:
“稍后传令兵备司,从关内正在整编的(前义军)暂编和(降卒)改造营,各抽出八个状态较好的营序来再武装。”
“而后半数编为同州许(毅将)郎将配下;半数填充到汝州张(居言)中郎的麾下,协力稳定都畿道,同时兼顾河阳方的局面。”
“既然要指望别人能够多多出力,至少也要替人把后方和家园给看好了,总不至于让亲附督府的势力,落得流血又流泪的结果。。”
在如今关内道境内,大概还有七八万各色俘虏和降卒。其中挑挑拣拣的甄选和改造之后,大概还可以整编出约两万多近三十个补充营来。其中不乏弓马娴熟的河西、陇右健儿,正好把他们在关东战场上派上用场。
而剩下的老弱病残或是不怎么牢靠和安定的分子,就成为关内道各地设立的大小编管区内,受到人身监管下的屯田和工程营造的免费、廉价劳力候选了。而从山南东道和蜀地所征发的辅卒和民夫,正好可以负责此事。
然后通过收编大齐新朝名下的前义军旧部,居然也有三万多丁壮可用。所以在关内初步站稳脚跟,并消化了一波战利品和俘获之后,相对于依旧不敷所用的劳动力缺口,太平军可以动用的潜在兵源,反而变得宽裕起来了。
当然了,因为来自后方以火器为主的制式装备跟不上的缘故,这些新编和暂编的序列,目前还只能用缴获而来堆积如山,而多的准备回炉的冷兵器进行再度武装了。
这时候,再度又一名当值的虞候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手捧木夹低声禀报道:“王上,凤翔急报。。”
稍后周淮安接过来拆封展开看了两眼,不由嘿了一声。却是被围困了许久而几乎在关内大战中,已经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凤翔节度使李昌符,终于在奉天开城出降了。
当然了对于这位在另一个历史线上,曾经和王重荣、朱老三等人一起凌迫、倒逼过唐末两代皇帝的藩镇头子,周淮安就有些缺乏兴趣,而别了别眉头决定到:
“将李昌符为首的军将及亲族都流亡到岭南去,其余旧部士卒南下发配往汉中,就地编管屯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