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漱石也从这节奏中隐约感觉到一阵熟悉,他没来由地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写下的歌词。
一段节奏明快的旋律结束,阮梦溪站起身,伸手朝着两人招手。
快!哥,你们快来!毕哥特厉害,一下午就把歌写出来了。
*
谭小武把筷子又一次伸向桌上的番茄炒蛋,吃完还不忘把剩下的菜稍微弄匀一点,即使厚脸皮如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的毕盛喝醉了还趴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几张纸不肯撒手。
阮梦溪又弹了一遍曲子,沈漱石拿着笔默写下来。
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儿吃吃吃。
不过,这也不怪他,谁让弟弟的厨艺实在太好了,尤其是番茄炒蛋!炒出了精髓,简直有动画片里那种金黄色的神厨才有的味道!
阮梦溪放下吉他,凑到沈漱石边上,赞叹道,沈哥好厉害!居然只听一遍就能把曲子默写下来!
毕哥也厉害,一下午回来就灵感迸发,一下子就把整首歌完成了!
秉承着一碗水端平的理念,阮梦溪又开始了彩虹屁环节。
顺着往下就要轮到谭小武,看了一眼一旁撅着屁股伸着脖子,吃得嘴边还流油的主舞大人,阮梦溪脑子一卡壳,小武哥也很厉害,吃得好香!
谭小武:我觉得我被内涵了
沈漱石看着一旁不省人事的毕盛,还有满脸崇拜的阮梦溪,眼底划过一丝疑虑。
他在默写好的曲调里填上自己想好的歌词,才惊人地发现,竟然无比的契合。
就好像有人钻进了他的脑子里,把那些分散的灵感和思绪一下子收拢起来,然后变出一朵绚烂的花来。
嗝!谭小武一个人干完饭,终于凑过来,歌写完了?
对啊,接下来就靠小武哥啦,你来编舞,然后明天我们就可以开始训练啦!阮梦溪献宝似得把手里的纸递过去。
编舞?我不会编舞啊谭小武一愣。
啊?这下阮梦溪也跟着傻了。
不应该啊,哥哥们的专辑新歌都是主舞大人编舞的啊,他怎么可能不会呢。
你不是学舞蹈的吗?阮梦溪上下打量了一下谭小武,有些纠结地开口。或许,你还有什么双胞胎弟弟吗?
虽然哥哥的样子和五年前没有很大的变化,也是京大芭蕾舞系的。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哥哥怎么可能不会编舞呢?
谭小武一下子没跟上对方的思路,我们家就我一个独苗啊,不然我妈也不可能让我回家种地啊。
还有,谁跟你说学舞蹈的就得会编舞了!编舞和舞蹈,完全不一样啊。谭小武语重心长地科普,你要我排一出芭蕾舞剧,我还勉强可以,但是不说你们这基本功,就是咱们参加那节目上去跳《天鹅湖》也不合适啊!
阮梦溪如丧考妣,满脸写着绝望。
一旁的沈漱石把人拉到桌子旁,绅士得拉开椅子,请人就坐,先吃饭,编舞的事我来。
阮梦溪一时激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就要从桌子上弹起来。
沈哥你会编舞?
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
阮梦溪拽住对方的袖子。
沈漱石按着弟弟的肩膀,把筷子递到他跟前,先吃饭。
阮梦溪顺从地接过筷子,笑着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位子,一起吃啊,小武哥
话说到一半,正看到谭小武直接把碗倒到番茄炒蛋的盘子里,进行着光盘行动。
对上阮梦溪的眼神,谭小武扒拉了一口饭,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真香!
阮梦溪扶额,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主舞大人是这样一个干饭人的人设呢?
而此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谭小武已经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份工作,不看这大别野,高工资,就冲着弟弟这手厨艺,他赖定了!
就在阮梦溪发呆的时候,沈漱石的目光锁定过来。
沈哥的脸美则美矣,但是这么盯着你的时候,总觉得有几分如芒在背,阮梦溪赶紧扒拉一口饭,在沈漱石的目光下,把每一个菜都夹了个遍。
然后抬起头,用狗狗眼讨好地看着沈漱石,求证地重复刚刚的问题,编舞的事
学过一点。沈漱石没有解释太多,我还不知道我们团的水平,明天等大家醒了,看一看基础再决定编舞难度,这个不难。
阮梦溪无条件地信任哥哥们,虽然这首歌的舞蹈他也会,但是他固执地认为这是哥哥们的作品,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创作者那一栏。
想到这里,他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
怪不得以前星火发表歌曲的时候词曲和编舞的作者栏都是两个人的名字。
那时候还以为是rap在队伍里都是当陪衬的那个,歌曲的创作也都是顺带写上沈漱石的名字。
现在才知道,原来歌曲的创作和编舞都是沈哥一手包办,另外两个才是顺带的,团队里真正的隐藏boss其实是石头哥。
谭小武听着也眼睛一亮,哥们,你真会编舞啊?教教我呗,我一直想学来着。
沈漱石只是又夹了桌子上的一块红烧鱼到弟弟的碗里。
然后看都没看谭小武,回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谭小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都忘了,这家伙是中文系的学霸。
等等,所以为什么一个中文系的会打架,会rap,英文说得贼溜,现在还会编舞?
少林寺十八铜人都没有他这么多才多艺的!
吃完了饭,阮梦溪正收拾桌子,把碗筷端到水池,被沈漱石拦住了。
我来吧,你做饭,我洗碗,正好。
两个人的身高差了快一个头,沈漱石直接越过阮梦溪的头顶,伸手把橱柜上的洗洁精拿了下来。
这个姿势有些变扭,阮梦溪扭头差点擦过对方的嘴唇。
好,好吧。阮梦溪本就觉得头有点晕,这会儿急于逃出这个尴尬的境地,就答应了。
沈漱石看着弟弟落荒而逃的背影。
心下一笑,是他太着急了吗?
他转头心情轻松地收拾厨房,却突然看到锅旁了空了半瓶的料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地雷投喂,易冉樱2颗!雨中晴凉5颗!
鞠躬,感谢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哒!
截屏保留现在弟弟和哥哥的身高差吧,185和172!
再过一段时间,弟弟就要长高高啦!
越过头顶拿东西 约等于 环抱 ,沈哥好心计!
第20章
阮梦溪摸着扶手,走到二楼,恍惚间进了房间,一头栽到进房间。
他只觉得头有些疼,太阳穴突突地像是被一根针扎似的。
用力闭了闭眼睛,症状还是没得到缓解。
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大概也醉了。
仰面倒在宽大的床上,他揉了揉眉心,心里哀叹,果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原本怕毕大哥不喝酒,所以他还准备了备用计划,在做菜的时候,特意往红烧鱼里倒了不少料酒。
结果吃饭的时候因为太高兴忘了这茬
主要还是哥哥亲自夹菜,他完全没法拒绝啊。
阮梦溪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拽着拉入深渊。
看不到头的黑夜里,身后是一声又一声急促的狗叫,小小的阮梦溪慌张地奔跑着,空无一人的大街,他好像被谁捂住了嘴,甚至无法呼救。
那狗叫声越来越近,他拼命地跑啊跑,却好像怎么也摆不脱那条疯狗。
又过了一个街角,他回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高高跃起。
啊!
谭小武敲了敲门,有些奇怪地推开对面的门,怎么了?
门一开,谭小武就看见沈漱石站在床边,手上还拿着抹布,关切地弯腰看着床上躺着的阮梦溪。
看见有人进来,沈漱石退开了一点。
弟弟走错房间了。沈漱石解释了一句。
他好像不太好谭小武指了指床上的人,阮梦溪此时额头一片汗水,眉头紧蹙,仿佛在做一个噩梦。
没事,我照顾他。沈漱石下了逐客令。
谭小武看了一圈,这确实是沈漱石的房间,楼上总共四间房,他是最后一个来的,只剩下那间白的。
房间的布局虽然是一样的,但是颜色很好区分,毕盛是灰色,沈漱石是黑色,阮梦溪是青色,他那间是白色。
那好吧,我先回去换药了。谭小武耸了耸肩,他也是半个病号,腿还没好利索呢,就不再这儿添乱了。
这会儿腿倒是已经拆了绷带,但是要恢复到可以上台跳舞的地步还需要小心些。
沈漱石也没想到,自己刚答应了进团,头一天就遇上这事,这不是成心考验他的意志力么。
他叹了口气,擦干手,把弟弟抱起来放进被窝里,再盖上被子。
少年看着瘦,抱起来更轻,沈漱石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幸好没发热。
只是弟弟蜷缩在被窝里,小声地嘟囔着,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他凑近了,想听听弟弟在说什么。
阮梦溪还在做梦,梦里他被一只大狗咬伤了腿,一个人躲在巷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疼好疼,我怕
少年的嗓音软糯,这会儿听着只让人心疼。
沈漱石找了一块干毛巾,用温水浸泡过,扫开弟弟额前的碎发,把毛巾搭在额头。
然而噩梦没有结束,阮梦溪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又到了那个燥热的练习室里,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热气,他一刻不停地跳舞,哪怕汗水流到眼睛里都不敢停下来。
他不住地大喊着让自己停下来,可对方根本听不见。
画面一转,他又来到那间很熟悉的公寓,席地而坐的少年,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对方一瓶一瓶地灌着酒。
阮梦溪看着对方的身上脸上起了很多的红疹,紧接着就连自己都感觉到喉头肿胀,呼吸困难。
他想喊着让对方停下来,可都不行。
梦境来回的瞬闪,他看见跳着舞的自己终究还是倒下了,而另一边喝酒的自己却慢慢可以呼吸了。
沈漱石一直坐在床边盯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少年的脸上身上都起了红疹,看上去有些红扑扑的,像是过敏。
他当机立断,抱起少年直接下楼,开车,去医院。
阮梦溪再次睁眼的时候,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他一睁眼就看到一脸焦急的谭小武。
梦溪醒了!谭小武这一嗓子直接把另外两个人都嚎醒了。
趴在床边的沈漱石腾地一下站起来,看向阮梦溪,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我阮梦溪一开口就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很干,声音沙哑地不行,但他还是坚持说完,我没事。
毕盛在一旁倒了一杯温水,沈漱石扶着人坐起来。
还说没事,你酒精过敏!要不是石头及时送你来医院,你这条命都不一定救得回来!谭小武没挤进来,只能站在床头,靠一张嘴输出。
梦溪,你昨天也喝酒了吗?都怪我,要不是我没灵感写不出歌,也不至于毕盛昨天也喝多了,晚上没睡好,心里满是歉疚,这会儿脸色比阮梦溪还差。
我没喝了一口水,阮梦溪可算缓过劲儿来了。
他想说自己没喝酒,但是一想到自己故意放了半瓶的料酒做鱼,这事儿可不能说。
沈漱石一直没开口,他扶着阮梦溪,半揽着人喂水,眼神一刻不离地看着人。
病房的门被敲响,对方没等到答复就进来了。
阮欣彤刚下了节目,听说弟弟病了,连衣服都没换赶紧跑来医院。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过敏住院!见了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说你好了两天,怎么又开始胡闹了!
沈漱石挡在弟弟身前,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阮梦溪可怜巴巴地看着姐姐,一时竟有些伤感。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难受地想哭,这么想着,泪水就滚出了眼眶。
阮欣彤没想到自己直接给弟弟骂哭了,一时也僵住了,她轻轻走到病床旁,毕盛立马让开一个位置。
但是沈漱石还是半揽着弟弟的姿势,他不放心让弟弟单独面对这个女人。
好了,别哭了,姐姐话说重了,姐姐跟你道歉。阮欣彤看着脸色苍白的弟弟,一时更加心疼,耐着性子道歉。
阮梦溪哭得有些停不下来,他其实不想哭,这也没什么好哭的,但是好像有一股情绪在控制着自己。
那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
他突然想起昨晚的噩梦,那个一直闷头喝酒的人是自己吗?
如果说以前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的话,现在他好像一下子体会到了更多的情感。
曾经他很害怕喝酒,害怕一觉醒来就又回到原来的世界。
他舍不得姐姐,舍不得这个世界的哥哥们,他的梦想才刚刚起步。
但是同时他又害怕,害怕自己抢了别人的姐姐,抢了别人的家人,抢了别人的人生。
可是在这一声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哭泣中,他好像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个人就是自己,跳舞的人是他,喝酒的是他,两个都是他。
他记得在原本的世界他并不是从小就是孤儿的,小时候因为被一条狗追着,他才会走丢了,后来找不到家人的他被送到了孤儿院。
如果人生是无数的分叉路口的话,那走丢的那天是改变他一生的重要转折点。
而所谓的平行世界,不过是让他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此时此刻,想明白一切的阮梦溪再抬头看向姐姐,一时鼻酸,他伸手环抱住姐姐的细腰,把头埋在对方怀里,放声大哭,姐,我好怕
像是那年被狗追赶着的少年,终于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