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不知道后面的这些对话,他记得清楚的是:宫墙西北。
宫墙西北,也就是内苑的西北角,是一片狼藉……也不能这样说,应该说是这是烂尾工程。
赵曦曾问过王中正,这小子专门为他打听了。
这是老爹准备修个院子的,内苑的钱粮不足时,老爹想动用左藏,结果被朝堂否决了,所以就搁下了,成了烂尾工程。
这是给自己修东宫的地方?不是说,冠礼之后要离开内苑吗?后世的影视剧都这样演的,怎么到自己这儿就不一样了?
这个得问清楚。
“曦儿,此事汝爹爹跟为娘谈及。汴梁居之不易,东宫与内苑比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汝之府藏钱粮足,若曦儿有意冠礼后出宫,也不是不可为之。”
娘娘实话跟赵曦说了。
说白了就是,皇家很穷,没钱在汴梁给太子买房子买地,所以就把旧房子收拾收拾,就算是太子的婚房了。
原来这万恶的旧社会,生在皇家也过的并不如意。
不过,赵曦觉得很如意,再没有比这更如意的了。
这地方在内苑不假,却是跟食品厂紧挨着……关键是自己的名下还有两个院落也紧挨着。
本来还可以多遐想一阵儿冠礼之后做什么,可惜,小滔娘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元夕前,滔娘出宫了,陪家人度元夕。
赵曦当时特羡慕……小滔娘可以在内苑和民间游走,一个人过两个世界的生活。
此时见到滔娘……幡然醒悟,怕是这小妮子以后会是东宫之主吧?
先不说她此时那副担忧以后欣喜的神情,就说她家……先祖高琼,祖父继勋皆是国朝军伍大拿。
老爹从郭氏到娘娘,赵曦就发现,好像国朝帝王家,一直与军伍通婚。
那么自己也就没得逃了。
不过赵曦没其它心思,反正总得有个女人做大,相对于滔娘,比其他随便一个人好多了,最起码熟悉,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三哥儿……”
都不叫三郎了,直接三哥儿了。
“吾无事,这不好好的嘛。”
原本的赵曦也不会卿卿我我,此时的他更是应该不懂。七八岁……好吧,后世确实有年岁对异性感冒的孩童。
不知道这算不算默契,就滔娘一声三哥儿,赵曦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初听闻,吓死滔娘了,便辞了爹娘,速回宫探问。汝果真无事?”
这小妮子,说就说吧,能不能别眼泪吧嗒的。
话还说的顺溜,就是脸上的泪珠不停的滚落。
“果真无事。汝看看……”
赵曦还转了转身,扭了扭腰,以证明自己全活着。
娘娘……唉,娘娘怎么躲开了?这只是小孩子玩闹,至于当相亲叙话吗?这还躲开了?
赵曦还等着娘娘也说两句,省得自己费口舌了。结果一转眼,娘娘不见了。
女人真是不分时代的,絮叨是通病,情绪外露也是类同的。
这还没咋呢,也就是经历了那么一场,小滔娘就没完没了的问,还真的就近前验收自己是不是成了残次品。
“滔娘,内侍亲从官那么多,又有殿前司赶到,吾已不会有损伤。莫担心。”
赵曦分不清自己这是解释,还是有点抵触这小女娃的亲昵动作。反正挺别扭的。
毕竟小女娃已经差不多跟自己齐头了,已经有了女孩子的一些特征。
原本自己只是以一个长者,像看护孩童一样,陪着滔娘玩乐。不知不觉,自己居然也有了害羞的情绪。
“姨娘与吾说了,汝用那个……那个什么手喷让作乱之徒毙命……”
总算有个引来的话题了,赵曦可不舍的错过。
“对对对,且随吾看看何为手喷。”
赵曦很自然的拽着小滔娘的手,好像很着急一般,拖着她往寝室去。
这时候好像又很自然,像年岁小的时候那样,又好像有些区别。
手喷子还在,虽然赵曦当时是真的像让爹爹备一支,可老爹更相信老陈琳,也觉得自己比他重要,推让两下,最后还是留下了。
赵曦又讲解了一遍手喷子到底是什么,又怎样用……
……
赵祯或许是因为有了一次发病的经历,居然于朝堂提起了要祭祖。
他祭祖的目的也很清楚,曦儿幼学之龄已到,也需要告知列祖列宗了。赵氏皇族有了媲美太祖太宗的继承大统之人。
赵曦遇事,历来不急不躁,事事胸有成竹。虽未曾听政,也未曾论及朝堂之事,可从诸多事项观之,曦儿有千古帝王之资。
这并不是赵祯自夸儿子,而是两届相公的评语。所以,赵祯很想跟先祖们夸耀一番。
而今年,正好轮着他们南班祭祖,所以,赵祯就想着带儿子在列祖列宗跟前显摆显摆。
赵祯在亲政之初,也曾有过祭祖。当初,京师禁军大半随行,朝堂诸司也皆由主官随同。豫西弓手捕快几乎倾巢出动,导致整个豫西盗贼频发,治安一时混乱不堪。
当时的执宰是吕夷简,是李迪、张士逊。
当初的朝堂,或许是因为赵祯初亲政,相公们摸不清帝王心思,也或许是对他十几年被太后垂帘听政的怜惜,总则当时朝堂愉快的通过了。
而如今,上一届执宰外放,整个朝堂,不是混日子的,就是没事找事想博名望的,还有赵祯有意留下的异向相搅。
果然是搅和,当赵祯在朝堂说起祭祖一事,便开始了将近一周时间的互喷。
这边讲帝王节俭,那边说不可忘祖背宗,这边说劳民伤财,这边说天地君亲师是天理。
吵吵嚷嚷好几天,硬是屁也没定下来。
“陛下,臣以为,既是因鄂王爷需告祭先祖。此事可由鄂王爷自行祭祖即可。”
“如此这般,便可省了朝堂诸公随行,禁军护卫也可有所调整。避免扰民,节省公帑……”
相公就是相公,贾昌朝一句话,把两边的观点都平衡了。所以,朝堂立马一致了,也不再争吵了。
可赵祯心里反倒忐忑了,可满朝堂异口同声的赞同,又是他首倡,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了。
并不是赵祯对不能出去遗憾,他是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堂兄,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赵曦可不这样看,当他听说自己可以出去,还是能离开汴梁,这心里甭说多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