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亭驿是不用去了,朝廷已经不认同北辽使团了。可都亭西驿还得去。
高宜作为馆伴使,职责范围的事,他还得做。
相公们说了,自己还得履行职责。至于歉意,高宜没有,垂拱殿没被呵斥,他好像明白该怎样对待西夏使臣了。
高宜姓高,攀一攀也能攀到太子妃一族,只是早出五服了。
这些年自己走窜的勤快,自己又是进士出身,高家倒也算是认了这门亲。
对于去都亭西驿接见西夏使臣,他心里不踏实。
那都是些蛮夷,朝廷这次又不准备妥协,真要是一两句不合口,在都亭西驿,自己被那些蛮夷伤着了,乃至砍杀了,就不划算了。
馆伴使是有武卒陪伴的,可对国朝禁军这些军卒,他是真不放心。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高敬贤。一族的,算起来自己算是高敬贤的兄长,也曾有几次饮宴。
若是能从护卫营借几个军卒就好了……护卫营军卒的实力,在整个国朝,那是声名鹊起众所周知的厉害。
“兄长,非敬贤不应此事。护卫营一军卒调动,相当于国朝一都禁军的调动。而护卫营出兵,唯有太子殿下手令……”
高敬贤还真有意是都亭西驿转转。马上就要动真格的了,提前了解一下西夏武士的能耐,还是有意义的。
只是这不是禁军,是护卫营。禁军里,那怕你就是借走一都的军卒,也没人说三道四。
而护卫营,若胆敢私用一人,那也是重罪,很有可能被踢出护卫营,剥去所有职衔……
“兄长,稍等。今日殿下在护卫营,待吾问过之后,再给兄长回复。”
高敬贤总觉得这是一个了解西夏武士的好机会……其实只是他不了解,他没在西军服役过。
对于许多护卫营军卒而言,对西夏武士很了解。
“你是说那个馆伴使高宜,是族兄?想从护卫营借兵护卫他去都亭西驿?”
赵曦好像没听滔娘说过这人,高家居然还有进士出身的文臣?
“算是族兄,近些年才上门相认的。”
这就对了,原来是攀亲的。赵曦理解,不说有滔娘,就说高家原来的门槛,有人攀亲也正常。
只是这借兵……
“高指挥使,护卫营纪律难不成你忘记了?还是说我吕公著执行不严?”
在护卫营,教导的职责是管条例和条令的,只是这么多年过来了,护卫营已经把条令条例浸入骨髓,根本就没有什么违反条例的。
私自调动护卫营军卒,别说他高敬贤,就是太子妃亲爹,亲国舅来了,吕公著也敢依照护卫营条例处置。
高敬贤有这想法,就是条令条例他没当回事!
“等等……诲叔,相公们认为,高宜所言:百万军卒踏破贺兰山,在西夏而言就算是侮辱,可真如此?”
高敬贤这应该没算违规,是请示。赵曦也不是偏袒,事实如此。
“殿下,据公著所知,自庆历年始,国朝对待辽夏使臣,未尝有言及兵事者。至于高宜所言,以及夏使吴宗如何转述,西夏王李谅诈又如何应对。公著不知。”
吕公著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护卫营工坊,包括内苑工坊,已经开始大批量制作睡袋和压缩饼干了,也就是说,太子殿下已经在备战了。
若是高宜之言不能激怒夏使,或者说夏使转述委婉,都可能导致一切备战白废……想让国朝挑起征战,会被朝堂喷死的。
确实如此,赵曦确实是觉得高宜那几句话不够,得增加些份量。
如今,京兆府、秦风路的轨道已几近贯通,除了河东路还有些差距,与西夏交界的运兵基础,已经具备。
自己这边又加紧了相关军备的补充。
另外,针对西夏粮食和羊毛交易方案,赵曦也着令薛向发动了。
甚至赵曦都已经跟韩琦商量好了调兵策略……这一次准备将新军全数调动,搭配西军与西夏玩一次大的。
并且,事先富弼已经配合着老爹,完成了整个对西夏作战的任职布局。
这事还真不能脱了,必须得促成。
如今,派护卫营军卒,装扮成高宜护卫,进入都亭西驿……或许真是个好机会。
“这样,挑选擅长搏击者五十名,随接伴使进出都亭西驿。不过有个任务必须完成。”
“在西夏使臣离开汴梁之前,尔等必须完成对西夏使团的一次侮辱,那种结死仇的侮辱。”
“具体做法不管,此任务必须完成。另外,告知高宜,若因此出事,由护卫营兜着。”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护卫营的事了,这是涉及朝廷对外方略的事。
赵曦这边安排完,便出了护卫营地。
今日休沐,没有奏对,就是老爹都歇着了。可这事,赵曦觉得需要跟富弼、韩琦之流通个气……不能最后让高宜背锅,好歹也算滔娘的宗亲。
护卫营有专门的接待外人区域,高宜在这等着。等多久都无所谓,只要能带着护卫营军卒就行……这应该是整个国朝的头一份吧?想想都美。
那是太子殿下的辇架?怎么出去了?那堂弟还能不能奏请到太子殿下?
“兄长……”
“贤弟,那是……”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另外,太子殿下恩准我带人随你进出都亭西驿。但有一点,除了斗嘴刨纸堆,其他所有的事将由我做主。”
高敬贤去头掐尾,直接省事了,干脆把整个对待西夏使臣的方向掌握都拿过来了。
太子殿下着急离开,吕公著还是把其中利害关系跟他说清了,最终甚至连种谊和折可行都宁愿做个军卒参与进去。
这也是曹霖在都亭驿守着,否则怕是护卫营四个指挥使会全数到场……这层次还真不是自己这个族兄能拿捏的。
国朝武将面对文臣,从来不会有这种觉悟,但护卫营不同,不说高敬贤的本官品级要高过高宜,就是东宫护卫营的名头,也不是高宜可以使唤的。
护卫营,乃至护卫营训练的新军军卒,都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是赵曦的条令条例中有意培养的。
军伍,就该有军伍的骄傲,有他该有的自豪,这是国朝臣民脊梁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