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从性子上,算是相对霸道的人,可现在军伍中官家推行的战前参谋和指挥部制度,他也是认可并相当推崇的。
在熟悉了郑侠的分析后,章惇还是召集了将领们商讨在大理如何作战。
“大帅,末将愿做先锋······”
王舜臣还是那样,心里只有打战。不过,就是大家忽略他的嚷嚷,他也不怎么在意。
“大帅,朝廷出兵大理,旨在将大理统属大宋,杀灭不是目的,或者说跟西夏都有所不同。”
种建中的话,章惇还是能听进去的。当初在讲武堂,欧阳公也说过,种建中应该是国朝未来的擎天之柱,是国朝武将一系的栋梁。在在战事上,种建中对大局的把控能力确实无人可及。
“大帅,不管是不是大理王室主导,多年来大理与国朝一直算是友好睦邻,这一点朝堂也是认同的。所以,末将以为,朝廷征伐大理的目的应该倾向于以惩首恶为主······”
“末将以为,大军一路推进,应参考郑佐帅意见,遣小股军伍通告善意之部落,派建制军伍歼灭恶意之部落,如此一来,大军深入腹地后,可避免诸多麻烦······”
这一次出征,只有他们这一路大军,不存在对大理形成压迫之势。对于大军而言,直指羊苴咩城并没有难度,甚至说不必在意会不会身陷重围。但是,能避免不必要的杀戮,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还是妥善推进比较合适。
“大理地形复杂,以丘陵高山为主,倘若以稳步推进的方式,战线拉长不说,还有可能导致朝廷惩戒首恶的目标难以实现······”
“羊苴咩城一旦形成如同西夏一般的抵抗势力,最终造成的杀孽不一定会比直接碾压过去轻······”
“三千条火枪,虽然是第一代、第二代的火药配置,在对方熟悉地形的基础上,未必不能对我方造成威胁······”
“官家曾讲过一种游击战法,在大理这般地形下,游击战法的运用会对大军造成很大的麻烦······”
“官家的游击战法,大理又如何能懂?”
“皇子在讲武堂是没有权限限制的······”
郑侠有点看不懂了,没想到现在的军伍居然是这般样子,武将居然也有了原来文臣在朝堂的那种气势······这就是新军吗?
唯一区别的是,武将是讨论不是争论。
“介夫,你以为如何是好?”
章惇再一次征询郑侠,就更让郑侠愣了。他没有过军伍文佐官的任职经历,一直以为这样的场合跟他无关。有点仓促······
“侠以为区分对待合适。”
要是私下里交流,郑侠什么话都可以说,可跟一群武将讨论争辩,郑侠一时还难以适应。
不过郑侠却注意到一点,一旦主帅开声,所有的将领都是一副候命的状态,不会像原本文臣于朝堂那样,根本不管不顾的嚷嚷。
“诸将听令:以南征指挥部发令,着传讯兵将国朝大军入境只惩首恶的宗旨通晓大理各部落,限其尽快表态,顽抗者必杀灭!”
“凡不参与此战的大理部落,令其各守家门,不得接应或者收留逃窜者。否则杀灭!”
“凡派兵增援羊苴咩城者,大军既往不咎,谅其不知内情,允许召回援兵或者向大宋效忠,供应大军适当的粮秣以赎罪,否则杀灭!”
“所有大军通行的部落领地,该部落必须做到不得让羊苴咩城的军卒存身,凡大军推进道路上上出现羊苴咩城或段氏军伍袭扰大军者,该部落同罪!”
“从即日起,大军休整十日,十日内未向指挥部表态者,一律视为敌对者,若有不良动机,杀灭之!”
“允许南部、西部、东部等部落在大军推进的道上向大军表态······”
在章惇下达一道道军令时,就意味着整个南征军的前线作战部署完成,是所有将领必须的遵行的。
郑侠本来还等着诸武将像文臣那般没完没了的纠缠呢,结果,所有的武将都是一声喏······再想想章惇的各项命令,郑侠发现,似乎采纳了整个讨论的所有意见,偏偏又有所不同。
官家选将还真的是做到了人尽其才。如今的形势,在对待大理的征伐上,章惇这番操作应该是最合适的。
······
“这是在搞株连呀!”
当章惇的战前令,抵达朝廷后,朝堂便有了这样的议论。还好章惇是文臣,若是武将,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杂七杂八的废话。
赵曦却是对章惇的所有做法给与了高度评价。如此分类对待,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避免滥杀的,同样也能警告那些心怀侥幸着,还直接表明了大宋朝廷的态度。除了没法消除大宋皇权之争的传言,其他都已经做到了极致。
也是,皇权之争是不是属实,真不是章惇可以随意评论的。
章惇狠辣,但并非不知进退。
“富相,朕也在朝廷提一个凡是吧,凡是有肆意针砭章子厚前线行为者,朝廷可遣其南行,能用三寸不烂之舌夺下大理治权者,朕封其首功!”
大理地形以及只有一支大军出征的现状,让这一次战事无法做到像打西夏那样以势压人,只能是全军推进。如此,就很难避免大军陷入所谓汪洋的人民战争中。
章惇能先礼后兵,提出分别对待的作战令,这本身就是解决大理战事最为合理的方式。
这与上两次南征不同,那时候只需要攻伐,不需要考虑大理的势力状态,这一次战事结束,预示着国朝将全面接管大理。
也就是说,章惇的几条战时令,基本可以分辨出能否接受大宋接管大理的势力态度,并一劳永逸,在这一次出征时,就奠定国朝统辖大理的基础。
别说是株连,就是屠杀又怎样?
“都是些闲言,官家无须担心,内阁已经针对性的予以斥责了。臣工的眼界始终还是需要提高的,朝廷倒也不必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