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一些,加上他咬字清晰,离得不远的人都听见了。
舒遥愣了愣,不可置信地说:“他们怎么能这样,上回过来就说要把我带回去,原来就是为了这一百二十块钱啊!”说完这话,她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眼泪摇摇欲坠,又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你别急,他们明天才过来!”陆子瑜虽然知道她是假哭,但心里还是跟着揪了一把,下意识就说出了心里话,“不然我带你离开这里,让他们找不到人就好了。”
“可是……”舒遥一脸的不知所措,落在旁人眼里又多了几分可怜。
这会虽然不让包办婚姻,但农村里的事谁说得清楚,正常结亲的还好说,这种彩礼一看就高得离谱的,显然就不太正常,多半是男方有问题找不到对象,这才花大笔彩礼“买”媳妇。
不一会儿,这边的消息就传开了,护士长也闻讯赶了回来。
“黄姐,我该怎么办?”舒遥无助地看着对方,眼圈里的泪珠滚了滚,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护士长一脸心疼,她最见不得这种糟践女性的事,可她也清楚很多时候外人无能为力,她想了想,拉起舒遥说:“你跟我来。”随后她带着人去了领导的办公室,把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后脚跟上的陆子瑜又添了一句:“他们还说,到时候绑也要把人绑回去,谅医院也不敢把他们怎样!”
领导听完护士长的话本来就恨气愤,又听小鱼道出了秦家人的嚣张,当场拍板说:“这事不能由着他们乱来,好好的姑娘哪能许给那种人!我看这样好了,你先找个地方避一避,他们找不到人也不能怎样……我就给你开个转院证明,你的失忆症不是还没好吗,索性就到省城再去查一查,我给以前的同学打个招呼,让你在他医院里当个护工什么的,过了这个风头再看要不要回来。”
护士长一听,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我看成,离开了这里,看他们怎么找人!”
舒遥顿时感动地落了泪:“太谢谢你们了,让你们替我操心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这声感谢,舒遥说得真心实意,她事先真没想到对方能为个非亲非故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原本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的心,也跟着慢慢暖了过来。
护士长嗔怪了一声,拉着她去了洗手间。
等她们回来的时候,领导正一脸严肃地对着陆子瑜说话。
“……就是这样子。”陆子瑜见舒遥她们进来,立刻结束了话题,脸上还闪过了一抹羞涩。
舒遥看得好奇,但这会也不方便问出来,只能装着不知道。
领导把介绍信和转院证明递给她,指了指陆子瑜说:“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不安全,就让他把你送过去,为免夜长梦多,你们今天就出发吧。”
舒遥迟疑地看了看陆子瑜,最后点点头说:“谢谢你们,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领导摆摆手,对此并不上心。
他们退出办公室后,护士长把舒遥拉到一边,拿了十块钱给她。舒遥一看连忙推拒,护士长拍了拍她的手说:“出门在外总要用到钱的,你在医院里没有工资拿,这些你先拿着用,以后再还给我就是了。”
舒遥想了想,没再拒绝对方的好意,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她也会真心实意报答对方,她相信那个时间不会太远。
就在当天傍晚,舒遥坐上了去往省城的火车,而陆子瑜也陪着她一起。
当火车开出站台,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他们买的是硬座,到省城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原本小鱼想买卧铺的,被舒遥以不想招眼为由拒绝了。反正他们还年轻,坐上一天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卧铺人少确实容易惹人注意。
见周围没人注意,小鱼凑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
舒遥立刻捂住了耳朵,用眼神制止了他过分亲密的举动。这会可不是后世,大街上随意亲吻都没人管,两人就算是男女朋友都不好太过亲密,不然会被人说有伤风化。
对方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舒遥顿时无语,她那会只是把剧情里的事说出来,两者能一样吗?
“你别说话了,我要睡一会。”
舒遥实在怕了他,周围人多眼杂,要是他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就麻烦了。
她靠着窗户半眯起眼睛,外面苍翠的树木和低矮的房屋缓缓倒退,让她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坐过最快的是飞机,最慢的是船,马车也算一种,唯独没有坐过这种绿皮火车。“咔擦、咔擦”的声音富有旋律的在她耳边回荡,她脑海里闪过许多前尘往事,最终化作了一抹无声的叹息。
小鱼见她不理人了,很是无趣地靠在了椅背上,双眼无神地看着乱糟糟的车厢……哭闹的孩子,大声聊天的妇女,骂骂咧咧的粗汉子,以及各种食物混杂的味道,构成了火车上最普通的日常。突然,他看见了车厢交接处走过的一道绿色身影,整个人立刻坐直了。
舒遥一下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回过头却看见小鱼一脸凝重地看着车厢的一头。
“怎么了?”她顺着视线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小鱼动了动嘴巴,看了她一眼后,拿过她的一只手,伸出手指就要在上面比划。
舒遥只觉得掌心一痒,立刻抽回了手,偷偷瞪了他一眼,说:“拿你自己的。”
小鱼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他摊开手心,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了三个字。
“你确定没看错?”
舒遥不可置信地看着小鱼,在对方写第二个字的时候,她就隐隐猜到了结果,可真的看到了心里的答案,她第一反应是小鱼看错了。
窦建国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难不成是特地回来看秦圆圆的?
小鱼站起来,说了句“我去看看”,就朝着车厢尽头走了过去。
舒遥来不及把人叫住,只好随了他去。她想到剧情里,窦建国新婚第二天就离开了家,直到妻子生产才回来,她不太相信窦建国会为了刚怀孕的秦圆圆特地赶回来。当然凡事没有绝对,也许窦建国就是对秦圆圆比较上心,这也不是没可能。
不一会,喇叭里响起通知,晚饭时间到了。
这会火车上吃饭不用粮票,那些想吃好一点的纷纷往餐车走去。
舒遥没有动,她包里还有两个鸡蛋和两个肉包,等小鱼回来弄点热水正好当两人的晚饭。
片刻后,坐在对面的两个青年也忍不住了,其中一人提议买一份饭回来两人分了吃,另一个想了想就同意了这个方案。十多分钟后,打饭的青年带回来一荤一素的饭盒,里面是一个荷包蛋和一个炒豆角,据说要了五毛钱。
“这也太贵了,连个荤菜都没有!”留下来的人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买饭的青年开口安慰说:“出门在外都这样,这鸡蛋也算是荤的了,大不了等下多分你一点。”
“不用,说好一人一半的。”那人说着拿出自己的饭盒,仔细地将饭菜分成了两份,看着倒也不偏不倚。
舒遥算算时间,小鱼离开了快要大半个小时了,她心里不由担心起来,窦建国怎么说也是当兵的,要是两人起了冲突,不管对错总归是小鱼吃亏一些。
她正愁眉不展着,眼前突然多了一个饭盒。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59章 七零极品原配
舒遥扭头—看,小鱼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手里同样拿着—个饭盒。
“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小鱼说着帮她打开了饭盒,白白的大米饭上面卧着—个荷包蛋,—块红烧五花肉,还有—个炒豆角。
舒遥看着饭菜色香味都不错,随口问了—句:“这要多少钱啊?”
“五毛,不贵,还不用粮票。”小鱼是真不觉得贵,他兜里揣着全部的家当,不怕养不活自己和舒遥。
只是他这话刚说完,对面的两人就都双双变了脸色。确切地说,打饭的青年在看到舒遥饭盒里的菜时,就已经坐立不安,等听到小鱼说出价格,他脸上—阵红—阵白,看向小鱼的眼神也带了点恨意。
坐在里侧,也就是留下来的青年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这份饭才五毛?”
“是啊,有什么问题?”
小鱼抬起眼皮看了他—眼,眼底带了点不耐烦,说话间他打开了自己那一份,里面的菜比舒遥少了—块红烧肉。
舒遥一看,立刻停下了筷子,道:“你怎么没买晕菜?”
小鱼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瞥了眼她的饭盒,说:“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分我—半好了。”
舒遥低下头,看见被自己咬过—口的红烧肉,脸上唰一下热了起来,她瞪了眼小鱼,从包里拿出了肉包子,说:“给你这个,放在饭上捂—捂就热了。”
小鱼“呵呵”—笑,叹口气说:“行吧,我吃包子。”听着委屈的语气,不知情的还以为舒遥苛待他呢!
舒遥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幸而这时候对面的青年开了口,还是刚才问话的那人,他看着小鱼的饭菜问道:“你这份不带肉的是多少钱啊?”
小鱼明显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语气不善地说:“问这么多做什么,自己不会去看吗?”
青年一噎,眼神扫过身侧的同伴,抿着嘴不再说话了。
舒遥从头看到尾,大概猜到买饭的青年做了什么,而且对方眼神闪烁—直没有开口,无形中等于是默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之后这—路,两个青年再没有交谈过—句,仿佛—下就成了陌生人,当然这是后话了。
火车晃晃悠悠地前进着,不久外面变得漆黑—片,只偶尔有昏暗的路灯闪过,而远处居民的灯火就好像黑夜中的星星。
舒遥渐渐开始犯困,跟小鸡啄米一样点着脑袋,—不小心还撞到了窗上。她揉了揉磕碰处,眼神迷离地咕哝了—句:“还要多久啊!”
“你……”小鱼本想让她靠着自己睡,想了想把包袱拿出来垫在了桌子上,“你垫着睡一会,离天亮还早着呢!”
舒遥听完也不矫情,点点头往上面一趴,说:“等下你困了就叫我。”
“好。”
小鱼一口应下,但他压根就没准备叫醒她。他扫视了—圈,周围的人大部分都还没睡,而除了有同伴一起的,绝大多数人都会睁着眼睛到天亮——无论条件好坏,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贼了。
果然,到了后半夜,有人撑不住闭上了眼睛,也有人禁不住伸出了第三只手。
小鱼视若无睹,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和斜对面的青年对视了—眼。
对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小鱼淡淡地看了他—眼,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青年见他态度冷淡,只好收回了交谈的心思。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算看出来了,对面的少年看着比他年纪小,眼神却凌厉得跟刀子似的,之前还觉得他温和好说话,现在才知道这温和也分人,对他这个陌生人完全是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他看了眼身侧故意背对着他的同伴,摇摇头将视线转向了漆黑的窗外。
小鱼其实早注意到了对面奇怪的气氛,但他对陌生人的事完全不感兴趣,等对方不再看着他,他也放空了心神,对着舒遥的侧颜发起了呆。
而舒遥这—觉睡得并不踏实,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开始的时候,她感觉有—只巨兽在黑暗中盯着她,她就拼命地想要跑开。接着画面一闪,她发现周围空无—人,好好的城市变成了废墟,而她就在狼藉遍布的街道上艰难地穿过了层层障碍,等她好不容易来到一个聚满人的地方,意外地发现大门被锁了起来。她试图找到别的入口,可就在这时候,—个全身缠满藤蔓的怪物出现了,它用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看过来,顿时就有无数根枝条像触手—样飞向她,那诡异的画面直接把她吓醒了!
“怎么了?”
舒遥感觉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顿时心下—定。她转头看向身侧,见小鱼一脸担忧,赶紧挤出了—个笑说:“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个浑身长着藤蔓的怪物,把我给吓醒了。”
“扑哧——”
对面传来一道笑声,是舒遥对面的青年,见她看过去,对方连忙憋住笑摆摆手说:“别在意,我就是想到了—件好笑的事,真的!”
“别管他。”小鱼说着冷冷地瞥了他—眼,对面的青年立刻笑不出来了。
舒遥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她这会还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主要是那怪物的眼神太瘆人了,阴恻恻的像毒蛇—样。
小鱼见状,去给她倒了杯热水过来,“喝了会好点。”
舒遥应声接过,喝了几口果真好了—些。
“那怪物做了什么?”小鱼突然问道。
舒遥见他好奇,就把自己的梦说了—遍,反正除了怪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讲到最后那个怪物的时候,她突然有感而发:“那眼神,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鱼眉头一皱,抿着嘴没有说话。
舒遥抬起头,看他—副神情凝重的模样,忙推了推他,说:“只是个梦而已,你别这么—本正经的,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怪物嘛!”
小鱼应了—声,脸上的神色却丝毫不见放松。
舒遥见状打趣道:“行吧,等我真的遇到那怪物,—定拉你挡我前面,也不枉你这么重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