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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梁昭歌旋身回去, 拿那名贵软绸层层包好, 大有认真收藏的架势。
  祝久辞冲向前去抢, 梁昭歌晓得他意图抱着尿布灵巧躲开, 眨眼间藏到软帐后面警惕看他,当真如临大敌的模样。
  小公爷作甚?
  祝久辞无奈, 只好走到多宝阁旁边指着一架子价值千金的宝贝忽悠他, 绫罗珠宝金玉瓷器昭歌不喜吗?枉我寻了半个京城才凑齐这一面墙。
  梁昭歌抓着软帐看他, 被轻而易举骗过来, 美丽的眸子盯着多宝格若有所思。
  祝久辞嘿嘿一笑伸手就要去偷那白布, 梁昭歌却比他动作还迅速, 脚尖一踮, 尿布被放在了多宝阁顶层最显眼的位置。
  昭歌!
  梁昭歌高兴晃他身子,小公爷说得对,宝贝就应该供起来。还是小公爷料事如神, 早早置下多宝阁。
  祝久辞气急败坏要去够那羞人尿布,然而上蹿下跳半晌根本够不着。
  梁昭歌笑眯眯一把抱住他,走到一旁放进软木椅里,显然是怕他动作太大冲撞了多宝阁,让满架宝贝摔下来。
  祝久辞远远盯着那架子最高层极显眼的一抹白色头疼,恍然又想起来这物件似乎是从萧府寻来的,揪住梁昭歌询问。
  是从萧府寻来的。梁昭歌点头,慢慢悠悠回忆这几天的经历,就在萧府府库西北角藏着,当真好大灰尘,比咱那天夜里的还要多。
  祝久辞右眼皮直跳,怎么进去的?
  锤子砸开,走进去的。梁昭歌笑眯眯道。
  !!!
  萧老将军的阴霾顿时笼罩祝久辞,思及那古板老将军若是知晓自家府库被别人撬了,不知道要闹出多大动静来,将来怕不是跪几日祠堂就能解决的。
  梁昭歌盯着祝久辞有些好奇,眼瞧着面前小人从粉红褪成白团子,忍不住伸指尖戳他软乎乎脸颊。
  祝久辞生无可恋,小魂儿已然抛弃身子飞到天上。
  你们没被发现?
  没有,萧公子武功极好。梁昭歌戳红了一侧脸颊又去戳另一侧。
  祝久辞顿时回魂还有些生气,不计较这人去撬他人府库也就罢了,怎么还拉踩呢!不过想想那天夜里撬自家府库的鸡飞狗跳,祝久辞又蔫下来,确实功夫不如人。
  梁昭歌见面前的白团子恢复了粉红模样,没了戳他的心思,忽而想起萧岑给他讲的故事,即刻献宝一般凑到祝久辞面前,小公爷可还记得那宝贝的来历?
  祝久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未阻止,梁昭歌已盈盈说起来。
  话要说回十五年前花朝节,槐树斜街庆仙诞,百花齐放,万民同贺
  祝久辞脑袋一痛,面前闪过几个清晰无比的画面,好像亲身经历过一般。梁昭歌虽还没把故事讲完,祝久辞却已然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了。
  那年花朝节小公爷刚刚五岁,因听了茶楼说书人讲花神降世的故事便拉着萧岑跑过四条长街去看仙诞的庆典。
  传说十二位花仙被玉皇大帝罚下凡间,那一年万花齐绽人间,花香如海,粉红荡漾,万民齐叹盛景,遂将那日定为花朝节。
  那时小公爷年幼,信了大人的话以为那是仙诞的日子,却不晓得那也是花神陨落的时刻,只知道满心欢喜跟着一城百姓庆祝。
  祝久辞不记得小公爷是否见到了仙诞,只是方才闪过的一个画面清晰无比,冲去槐树斜街的路上,一架华丽马车停在一座同样华丽的牌坊前,似是从天上踩云而来,与周遭朴素街道格格不入。
  小公爷心中惦念着仙诞,只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抹华丽颜色就消失在记忆中。
  小公爷?
  祝久辞回神,瞧见梁昭歌盯着他看,显然抓住了他走神模样。
  嗯,昭歌接着讲。
  梁昭歌不满意嘟嘴,不过还是接着道:花朝节过后天色已晚,小公爷便跟着回了萧府。许是头一回住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当天夜里
  祝久辞连忙扑上前捂住他的嘴。
  这竟是五岁的尿戒子么!
  回头看一眼多宝阁顶层,顿时有些崩溃,若是寻常幼时不懂事的尿布也就算了,这五岁的尿床经历被光明正大摆出来,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梁昭歌对此倒没觉得有什么,高兴晃他手臂,都说人们喜欢念旧,如今他给小久讲了小时候的故事,应当能得一番褒奖。
  祝久辞欲哭无泪,看着面前眼睛亮亮等着被夸赞的人,伸爪子摸摸他脑袋。
  多谢昭歌。
  那就摆在顶上,小久随时都能看见。梁昭歌高兴。
  祝久辞如何阻得了他,好在这一偏室也没旁人进来,摆着就摆着吧。
  入夜。
  祝久辞在榻上辗转反侧,着实想不明白自己为何知道当年花朝节发生的事情。那夜和妹妹通话的记忆仿若已是许久之前,经年累月落满了灰尘,但无论怎样回想都不记得妹妹给他讲过花朝节的故事,那自己又如何知道?
  思寻记忆,槐树斜街有一老庙,便是多年前为庆祝仙诞造下的花神庙。花朝节那日应是在老庙前祭殿庆祝,然而具体发生过什么已然记不清了,唯独那一架华丽马车似是刚刚闯入记忆一般鲜明,流苏坠玉,锦绸华丽,白马俊秀。
  祝久辞翻身,脑袋闷闷地疼。
  小久。
  祝久辞睁眼,没想到自己吵到那人了,连忙转过去,一下子撞入清透的眸子。
  夜半子时,梁昭歌侧身支着脑袋看他: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小公爷可动心了?
  祝久辞一时没理解他的话,看到梁昭歌眼中酿出泪水才恍然大悟,这人心思又拐到哪里去了!五岁的小屁孩能动什么春心!
  梁昭歌伸出玉手,两个指尖点在榻铺上一步一步走过去夹住他衣袖,没有么?
  祝久辞哼一声转过身,发了疯才半夜不睡觉陪他闲聊:昭歌若当真好奇,不如出门去问问那些五岁孩童。
  嗯梁昭歌躺下。
  翌日,祝久辞又摸了空,无奈自己爬起来,刚一出了院落,差点被眼前景象震闪了腰。
  小小西苑站满了老百姓,大多是梳着嫁人盘头髻的妇女,有几位还挎着菜篮,显然是中途赶过来的。
  虽说祝久辞不是那闺门秀女,倒是不必在意被旁人闯了闺阁有失清白什么的,但一清早起来满院子陌生人着实还是一番吓人的事情,国公府那些武功高强的府卫都没把人拦住?
  小公爷且评评理,我的孩子怎么就不是我的了?
  祝久辞一惊。
  小公爷今日若不把我孩子还给我,我便坐在这里不出去了!黄衣妇人不嫌地凉,直接坐下。
  还有我的孩子!
  众人附和,一时喧哗无比。
  祝久辞总算片刻机灵,晓得被这些人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转身就从后门溜出去,一路绕到前堂,老榕树下梁昭歌被一群孩子围着,满脸惊惶。瞧见祝久辞来了一下子见到救星,激动地要上前,可是被孩子们阻住脚步哪里动得了,只得站在原地泪眼汪汪看他。
  齐腰高的糯米团子抱着梁昭歌仰头道:娘亲真好看!阿月要跟着你回家。
  另一只糯米团子吧唧黏上来:这是我的漂亮娘亲,你是谁!
  稍大一点的糯米团子过来解围:是我们的娘亲,大家不要争。
  糯米团子们达成共识,高高兴兴朝梁昭歌扑上去,一声一声地唤他阿娘。
  祝久辞总算明白西苑为什么会多出来那些妇人了,自家萌娃被拐跑了可还行!他昨夜不过是随口一说,梁昭歌难道还真跑到街上去问五岁孩子了?这人问就问吧,把孩子都拐到府上是怎回事,还被认了娘亲!
  走上前将人从糯米团子堆里揪出来,奈何糯米团子攻势迅猛,一个浪头打过来,祝久辞被推出圈外。
  你又是谁?小孩儿抱着糖葫芦作利剑挡在身前。
  我祝久辞还真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说是梁昭歌的友人似是不妥,说是学生似乎也不妥,那应该
  小公爷。梁昭歌久久没等到他答话有些委屈。
  糯米团子却因为一句小公爷炸开锅,京城恶霸谁人不知道,在可怜的小孩子们心中,小公爷三个字就是每每犯了错误爹娘吓唬他们恶魔般的存在!
  京城小公爷长着四只眼睛,五张嘴,六个手臂七条腿,半夜若是踢了被子就要被揪出去拖进漆黑的洞里再也回不来。
  不好好念书,将来要去给小公爷捶腿,锤不高兴了吊起来恶打一顿。
  还不吃?小公爷最喜欢这些糟蹋粮食的
  一声哭嚎在糯米团子堆里响起,紧接着无数声跟着响起,孩子们奔溃地躲到梁昭歌身后,拼命唤着娘亲救他。
  怎回事?祝久辞扶额。
  梁昭歌抬着手臂躲开一只黏糊糊的糯米团子,委屈道:就是上街拉了一个孩子询问
  然而没等到回答,那小孩就亮着一双眼睛看他:你真好看,你就是我的娘亲!
  小孩子天生爱美,寻常在胡同巷子里嬉耍玩闹哪里见过梁昭歌这般天神貌美的人,画中人突然走出来,自是当作自己的娘亲跟上。一条长街走下来,梁昭歌身后撵了一串小包子。
  梁昭歌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惊慌之下回了国公府,结局就是拐了几十个孩子回家。
  妇人们寻不着孩子,着急四下询问,终于摸到了国公府,许是母爱力量甚大,国公府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府卫都没能拦下她们。
  撞开大门见着老榕树下貌美如花的梁昭歌,妇人们一时心软,但是寻不回孩子哪能行,一时间矛头全转向了祝久辞,定然是那恶魔怂恿了美丽的梁昭歌骗她们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爷喜当爹(bushi
  第105章 孩子
  哄孩子是门技术活, 哄得高兴了上蹿下跳嘻嘻哈哈,哄不高兴了惊天地泣鬼神,国公府的牌匾都能嚎下来。
  梁昭歌被围在糯米团子中间手足无措, 面容焦急染了粉红, 一时之间更是好看,糯米团子一个个看呆了, 忽而以更猛烈的攻势扑上前去。
  祝久辞在一旁看得心惊,奈何他自己细胳膊细腿哪里打得过这些熊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宝贝琴先生被孩子们层层围住, 围堵得水泄不通。
  小久梁昭歌已然有些崩溃了, 平日里敬人三尺远, 何尝有这般接触。
  祝久辞叹口气走上前,糯米团子登时如退潮一般后退三尺, 同时梁昭歌也被带走了。
  这根本拉不着人, 还怎谈相救!
  祝久辞愤愤走到一旁石桌前坐下, 翘着二郎腿思寻。
  梁昭歌脸色顿时煞白, 瞧见唯一的救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时之间失了魂。
  娘亲怎么了?
  娘亲是不是不高兴?
  有人欺负娘亲吗?
  糯米团子们当真是贴心小棉袄, 即刻便发现了他们美丽娘亲的变化, 一个个亮着眸子凑上前问他。
  梁昭歌回神, 一时有些惊讶, 从没想过这些黏人包竟还会关心人, 心里不觉有些甜意。
  祝久辞在一旁看见这温馨景象, 一时之间停了思考。若是趁此机会让梁昭歌感受一番世间美好似也不错。
  小孩子当真世上最可爱的小家伙, 粉嫩嫩的小脸水蜜桃一般,嵌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睫毛弯弯长长卷曲上翘, 嘴巴莹莹嘟嘟,奶里奶气唤着娘亲,当真心都要萌化了。
  梁昭歌眼眸颤动,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停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微风拂过庭院带来一阵梅花香,小家伙踮起脚尖,脑袋触到那人掌心。
  梁昭歌一时惊叹,终于落下手按在小家伙脑袋上,掌心毛绒绒的有些痒,熟悉的感觉让他一时回忆起小时候在山间遇见的绒兔。
  那时梁昭歌也不过是萌娃一只,沿着溪水跑到了深山里面,四下寻不着声响,忽而草丛间窸窸窣窣,拨开绿叶一看,草窝里藏了雪白小兔。
  娘亲不公平!
  梁昭歌回神。
  旁侧几只糯米团子探着脑袋看他,争宠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梁昭歌伸手摸摸。
  既有一只糯米团子得了娘亲关怀,紧跟着就有数十只糯米团子扑上前,梁昭歌只有一双手哪里按的过来,本来温馨的场面一时之间又失控了。
  祝久辞连忙冲上前,然而糯米团子争宠的情绪太过激烈,饶是他在旁侧拉开一只,紧接着便有四五只见缝插针黏过去。在祝久辞的帮助下,场面愈发混乱,糯米团子一层一层叠得更多了。
  小久。梁昭歌委屈红了眼睛,显然下一刻要崩溃哭出来。祝久辞这回真的害怕了,若是让这群萌娃见到他们心心念念的娘亲不顾形象大哭,不晓得要落下多大的阴影。
  昭歌等等!我且来!祝久辞暂时安抚下梁昭歌拔腿便跑。
  现在孩子们的注意力全在梁昭歌那里,要想把他们引开只用武力怕是不行了,得想办法寻些他们更感兴趣的引开他们。
  祝久辞抱来了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东街的糯米糕、护国寺的炸糕,可惜一样样宝贝摆在面前,孩子们连半个眼神都不给他。
  抬眼看一下人群中央的梁昭歌,美人泪眼朦胧,泪珠就要掉下来了!
  凉了凉了!童年阴影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这怕不是未来京城十年要有百十口人家找他麻烦!祝久辞站在包围圈外急得团团转,可就算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也分毫解不了困境。
  在糯米团子中央,梁昭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瞧见外面某只蠢乎乎的小公爷抱着手臂转圈,一时有些无奈。轻轻咳一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梁昭歌不疼不痒飘出一句道:再不回家,小公爷要吃人了。
  一时之间鸟兽惊散,糯米团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消失在国公府外,片刻之后,三条街外传来孩子们哭嚎的声音。
  祝久辞:
  好一个温柔和蔼的娘亲。
  梁昭歌得了自由,重新寻回自己的泪水,红着眼睛走上前,小公爷怎不救我?
  祝久辞心里叫苦,哪里是不救,何尝能想得起梁昭歌这般魔鬼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