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主任哎了一声,反驳道:“鬼子进村不至于,但徐队长,您长得可真像戏里唱的那种白脸汉奸。”
陈解放后来一步,听见妇女主任的话,他哈哈笑起来,“不是汉奸,也说不出让酒酒偿命这种话啊,大家都知道,只有汉奸才会颠倒黑白,把自己的祖宗都卖了,还说自己是对的呢。”
徐长河被他们讽刺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队长制止了他们,让其他人都安静,他问徐长河,“你儿子多大了?”
徐长河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二十四,怎么了?”
“那你知道楚酒酒多大了吗?”
徐长河还真不知道,他这一卡壳,大队长立刻吼了回去,“她才十岁!一个二十四岁的大男人被十岁的小女孩害了半条命,你觉得可能吗?连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不清楚,就来找我们要人,我们还没找你要人呢!你的好儿子,先对下乡的知青耍流氓,然后又对我们村的酒酒耍流氓,天可怜见啊,她才多大,你儿子简直就是畜生!”
徐长河没想到这一层,听见大队长的话,他的眼神开始闪烁,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对啊,为什么徐杰会跟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在一起,小女孩不可能主动招惹他,而根据徐杰的前科,他确实骚扰过不少的小女孩……
但他不能说出来,就算这是真的,他也不能承认,他都到这了,今天不管事实如何,他都要把楚酒酒带走,总不能让他儿子就这么白白的受苦!
“你别血口喷人,证据呢,你红口白牙一说,我就信你,不信我儿子,我是猪啊!”
陈解放翻了个白眼,“你是狗也跟我们没关系,证据,你们村的人看见了,算不算证据,楚酒酒自己,算不算证据,还有被他耍流氓的知青,她现在也在我们这,算不算证据。你要是觉得这些还不够,那赶紧的,把你儿子叫来,咱们好好的问问,看他会不会说漏什么,当成证据。”
徐长河:“我儿子还在医院,你安的什么心!”
张庆发:“我还想问你安的什么心,你管我们要徐杰耍流氓的证据,那我们还想找你要楚酒酒害徐杰的证据,他的伤不是锅炉房突然爆炸才导致的吗?那我问你,一个十岁的孩子,她怎么去开锅炉房,你要是一口咬定锅炉房就是她开的,行,咱们走,再去你们村,让她开一遍试试。”
妇女主任:“开什么啊,酒酒天天在青竹村待着,她哪知道徐家湾锅炉房的钥匙在哪,她平时连拔个草都费劲,还能往锅炉房里铲煤?对了,徐队长,你们村锅炉房的钥匙,是谁管来着?”
徐长河:“……”
他不说话,而他腰上的一大串钥匙替他开口,他一动,这些钥匙就互相撞击起来,十分的引人注目。
徐长河被他们几个堵的话都说不出来,而这时候,温秀薇领着楚酒酒,来到了徐长河面前。
知道徐长河不认识她,于是,温秀薇对徐长河介绍道:“徐队长,你看,这就是楚酒酒。”
一看她的脸,徐长河心里就咯噔一下,完了,肯定是他儿子先耍流氓的,这种长相,就是他儿子最喜欢的啊!
感觉自己在这上面已经没有任何辩论的余地了,徐长河又不想就这么走,想起过来的时候,有人报告给他的事情,他立刻重新嚷嚷起来,“对了,还有一个叫楚绍的,他把我家砸了个稀巴烂,这小子在哪呢,趁我们不在就闯空门,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队长看见楚酒酒醒了,正欣慰的时候,听到这句话,他不禁看向楚酒酒身后的楚绍,而不等他问,楚绍已经主动站了出来,“对,是我干的。”
徐长河总算扬眉吐气了,他看着大队长,“怎么样,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好小子,敢承认,算你有种,跟我走,我不让你赔钱,我知道你赔不起,怎么处置,回村再说。”
楚绍一步都没动,他哦了一声,“那你儿子趁我不在,骗走我妹妹,想对她耍流氓,按你的意思,你也应该把他交给我们村,让我们来处置他,是吧。”
徐长河:“那能一样吗!”
他儿子都没得手,可楚绍是切切实实的砸了他们家的锅,在农村,砸锅比在对方祖坟上撒泡尿还侮辱人呢!
楚绍神色不明的笑了一声,“是不一样,我就砸了你们家的锅碗瓢盆,你们花几毛钱就能再买新的,而我妹妹,差一点就死徐杰手里了,她今天是跑得快,稍微晚一点,她也得跟徐杰一样,这笔账,你说,我应该跟谁算呢。”
徐长河:“徐杰是我儿子,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从来都不干这种缺德事!别以为他跟你似的,还没长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土匪。”
楚酒酒一听这话,立刻就要上前理论,温秀薇紧紧握着她的手,把她又拽了回来,来之前他们已经说好了,要说话,就由楚绍和温秀薇来。楚酒酒只负责病恹恹的站着,她是弱势的一方,不能表现的太强势,不然就会被徐长河揪住小辫子。
温秀薇:“徐队长,你还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整个徐家湾,没人不知道徐杰是什么德行,他就是个天生的变态,喜欢女人,尤其喜欢没长大的小女孩,前一阵,徐杰不是在镇上被抓起来了吗?原因也是一样,他当街就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搂搂抱抱,在大街上,他都敢这么干,背着人,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徐长河震惊,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徐家湾确实很多村民都知道,但他勒令禁止不让他们往外说了,难道是温秀薇太漂亮,别人抗拒不了她的请求,所以就一股脑的告诉她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
陈解放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太恶心了,敢情这都不是第一次了,徐长河,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你儿子真就是咱们这的祸害。”
徐长河被他说的火冒三丈,刚要指着陈解放的鼻子骂他,远处,突然有人骑着自行车飞快的过来,一边骑,他还一边喊:“队长!!”
两个队长,陈大明跟徐长河都看了过去,而对方是徐家湾的人,陈大明知道不是叫自己,他就把目光又收回来了。
徐长河皱着眉,这人是他留在医院的,他这么着急忙慌的过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等他终于骑到自己面前,徐长河一脸紧张的问:“怎么样,徐杰醒了没有?”
还醒呢,送信的人哭丧着脸,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要送这种信过来,“队长,你赶紧回医院看看吧,你媳妇跟医生打起来了,医生说徐杰下面那块被烧伤的太严重了,跟大腿都粘一起了,没办法,必须切了,你媳妇不让,正在医院里坐地撒泼呢。”
徐长河愣愣的,他没听懂下面是哪里,等他明白以后,他差点昏死过去。
徐杰的下面,可是他们老徐家的命根!
他年纪这么大了,已经不可能有儿子了,要是真把徐杰那里切了,那他们家,不是彻底断子绝孙了吗!
一听到要切那里,所有男人都龇牙咧嘴起来,听着就疼,楚酒酒不知道那里是哪里,但她看着徐长河的表情,感觉特别爽。
她无意识的勾起了唇角,而徐长河五雷轰顶之下,他浑浑噩噩的,突然就看到了楚酒酒笑起来的模样。
双目赤红,徐长河立刻冲过去,要把楚酒酒抓过来。
“小表子,都是你害的!我宰了你!”
楚酒酒还没看见徐长河是怎么冲过来的,温秀薇已经条件反射的挡在了她面前,她心中警铃大作,而徐长河刚来到她面前,一只绽着青筋的手,抓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强行歪了一个方向,紧跟着,另一只手伸出来,啪的一巴掌,抽在了他脸上。
徐长河被打蒙了,在这个空档,楚绍又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到自己面前,同时,他的手上不断发力:“你再骂一句!我让你看看,到底是谁先宰了谁!”
楚绍吼出声,他脖子上的血管都出来了,眼看着徐长河开始翻白眼,大队长连忙过去掰他的手,“有话说话,别动手!”
徐家湾的人也赶紧把他们的大队长救了下来,徐长河被徐杰的事情刺激到,已经没有理智了,他还想再冲过去,青竹村的民兵们却挡在了楚绍等人面前,他们人人都有枪,就是徐长河,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正僵持的时候,又是一串自行车铃声,大队长也是纳了闷,今天怎么这么多骑自行车的,他抬起头,发现这回的人他认识,是陈三柱。
本以为陈三柱就是回村来看望他二哥,哪知道,陈三柱在徐长河面前停了下来,看着徐长河这个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他皱起眉,“徐队长,副主任找你。”
徐长河喘着气,他看着楚绍的模样,像是想过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听见陈三柱的话,他不耐烦道:“没空!”
陈三柱听见这俩字,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去,拽住徐长河的胳膊,把他拽了一个踉跄,在徐长河耳边,陈三柱压低声音说道:“你还敢闹!徐杰干的事情,连杨主任都知道了!先骚扰知青,然后又骚扰女童,徐长河,我跟你说的话你一句没记住是吧,我大哥现在毙了你的心都有,赶紧过去!要是杨主任因为这件事把大坝接管走了,你就等死吧!”
儿子的生死,还有自己的生死,孰轻孰重。徐长河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他的表情变得慌乱,陈三柱跨上自行车就要走,徐长河也打算跟着他,临走前,他还是不想放过楚酒酒他们,可楚酒酒被青竹村的人护着,他根本没法把她怎么样,最后,他只能恶狠狠的看向温秀薇。
“你赶紧给我回村,你是我们徐家湾的知青,不经过我同意就跑到别的村子来,你这是擅离职守!”
听到这话,温秀薇愣了一下,很快,她的神情也变得坚定,迈出一步,她高声对徐长河说:“徐队长,我以后都不会回徐家湾了,你的态度让我害怕,徐杰对我来说也是隐患。别担心,具体的事情,我会跟镇上打报告说明,到时候,咱们看镇上怎么判。”
如果判她去别的村落,那还好说,如果判她回徐家湾,她就逃走。
逃走的下场再惨,也不会比回到徐家湾更惨了。
楚酒酒听到温秀薇的话,心情雀跃起来,她仰起头,鼓励的看着她,温秀薇也对她扯了一下嘴角,只是看起来没那么高兴。另一边,妇女主任听到她说了什么,她反应一秒,立刻看向大队长。
她小声道:“队长,小丁知青。”
就说四个字,已经足够了,大队长立刻把上午的事情想起来,陈解放跟谢红英都在看他,而张庆发没想到这一层,他仍然在看徐长河。
感觉这是个特别关键的时刻,大队长必须尽快做决定,不然等徐长河走了,他们还有的磨。
仅仅思考一秒,大队长就拍板了,“不用,温知青,我们青竹村都欢迎你到这里来下乡劳动,小丁知青今天早上刚跟我说,他想去徐家湾,正好,你们俩互换吧,我明天去跟公社说一声,互换的事没有这么麻烦,报告也不用打。”
大队长决定了,那这事就没跑了,互换只是把位置换一下,知青档案都放在公社里,补贴什么的也是从公社往下发,到时候温秀薇的名字还是记在徐家湾,丁一鸣也还是记在青竹村。两个知青都同意,而且青竹村的大队长也同意,本来还需要徐长河来同意,但今天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传到公社那里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公社肯定不会再管徐长河是什么意见,而是先把他们分开再说。
知青是来下乡的,要是无缘无故的在乡下出事,上面一旦问责,到时候谁都跑不了,公社领导不傻,才不会为了一个徐长河冒这种风险。
见他们不问自己,就把温秀薇划拉到了青竹村,徐长河更加生气,他还想再说什么,陈三柱却没耐心了,“你走不走?”
徐长河听见,连忙对他点头,“走走走。”
陈三柱蹬上自行车,骑着跑了,徐长河左右看看,把送信人那辆自行车抢过来,不熟练的爬上去,然后歪歪扭扭的追了过去。
楚酒酒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奇怪,为什么徐长河会对陈三柱这么俯首帖耳,陈三柱不就是个混混吗?
楚酒酒搞不懂,而很快,她也不想搞懂了。压抑着自己开心的心情,楚酒酒继续站在温秀薇身边,她看着温秀薇对大队长不停的道谢,大队长被她谢的不好意思,等徐家湾的人都离开,他就挥手,让青竹村的村民们也各自散了。
周围没那么多人,大队长对温秀薇说话便自在了一点,“温知青,知青点的床位问题,过一段时间才能解决,这段时间,你就……”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楚酒酒实在太兴奋了,她跳着说道:“不用解决啦!温知青就住我们家,跟我住一起!”
大队长听见楚酒酒说话,见她这么中气十足,他不禁挑了挑眉,“酒酒,你这么快就好了?”
楚酒酒僵了一秒,很快,她笑起来,“本来没好,但看到大队长这么英明神武,而且一下子就把温知青从水深火热的情况中拯救了出来,我被感染到,哎呀,就这么好了!”
大队长笑骂一声:“你个小人精,还感染到,真是满嘴跑火车。”
不过,没事就好,孩子有点小心眼,也不是坏事,大队长不跟她计较了,天晚了,他也该回家吃饭了。
大队长等人都走了以后,村口就剩下楚酒酒他们了,他们也回去,半路上,从镇上匆匆跑回来的韩生义叫住了他们。
楚绍回头,不明就里的问他:“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用韩生义回答,楚酒酒已经兴高采烈的跑到他身边,替他说道:“生义哥去镇上给我们找外援了!陈三柱就是你叫来的吧,太厉害了,他一来,徐长河就被吓跑了!”
说着,楚酒酒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得知徐长河已经来过,而且灰溜溜的回去了,韩生义笑了笑,抬起头看向楚绍:“陈三柱不是我找来的。我去镇上,找的是冯科长的爱人,然后她爱人带我去见了咱们镇新来的杨主任。”
温秀薇问他:“你怎么知道找杨主任就管用呢,不是说徐家湾跟镇上都穿一条裤子的吗?”
韩生义:“镇上也有好几个领导,不是每个都跟徐家湾穿一条裤子。”
他说一半藏一半,楚酒酒几个人都是听的一知半解,感觉自己明白了,可要是换成自己,估计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轻轻笑了一下,韩生义也没解释,这种派系之争,对一般人来说,确实是有点复杂的。
楚酒酒歪头看了他们几人一会儿,然后跳起来,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好啦好啦!现在事情都结束了,我们赶紧回去吃饭吧,中午我就没吃,现在饿得前心都贴后背了!”
听见楚酒酒的话,温秀薇和韩生义都笑了起来,事情解决了,他们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楚绍性子比一般人冷,他没有笑,甚至还鄙视的看了一眼楚酒酒,“谁吃了?大家都没吃,只有你,饿上三分钟都受不了。说吧,晚上想吃什么,饺子行不行?”
楚家有细粮,但细粮也不多,像饺子这种必须用白面来包的东西,他们隔上几个月才能吃一顿,通常都是在大日子的时候,比如过年,冬至,生日。
今天楚绍竟然这么大方,要拿家里的白面包饺子了,楚酒酒眼睛一亮,立刻脆生生的回答:“我要吃西葫芦鸡蛋馅儿的!”
二黄开始下蛋没两天,大黄也开始下了,如今楚家每天定时定点能收获两个鸡蛋,但因为人口多,鸡蛋少,很难能攒下来,好不容易攒了几个,看楚酒酒这个样子,是又想挥霍一空了。
楚绍:“我看你像鸡蛋。”
楚酒酒:“那你把我包进去吧,我个大,你记得放一百个西葫芦跟我一起搅匀了啊。”
看她还敢跟自己贫,楚绍立刻扬起手作势要打她,楚酒酒假装尖叫一声,转眼躲到了温秀薇身后,就这样,乡间小路上,在凉风习习下,四人笑闹着,走向楚家的方向。
第68章
晚上六点,韩奶奶做好了饭,可是一个孩子都没回来,她派韩爷爷出去打听,等韩爷爷大惊失色的回来,徐家湾的人们已经都离开了。
楚酒酒等人回去的路上,恰好看到出来焦急寻人的两位老人,想起是自己忘了告诉他们这件事的原委,韩生义快步迎过去,在韩奶奶和韩爷爷询问之前,先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韩奶奶沉默半晌,她没指责几个孩子擅作主张,也没痛骂徐杰跟徐长河不是东西,她只是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别的村民,然后,她扬起手,招呼楚酒酒到她身边来。
牵住楚酒酒温热的小手,韩奶奶回头,看向另外三个孩子,“走吧,都回家,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