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一说,楚酒酒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想明白宋小英只是在开玩笑,楚酒酒舀起旁边脸盆里的水,就要往宋小英身上泼,后者灵活的躲开,然后机敏的换了话题,“好了好了,你又要出去啊?”
楚酒酒点头,“明天不是有诗朗诵比赛吗,方呈叫我一起去布置场地。”
班长和副班长实在是太惨了,哪里有需要,他们就要往哪里去,看着风光,背地里却是无尽的麻烦。
宋小英也习惯她总是往外跑了,只是今天,看着楚酒酒挑出来的这身衣服,纯白立体的裤子,再加上正红色的泡泡袖上衣,宋小英不用看都知道,穿上这身出去的楚酒酒,在街上的回头率定然是百分百。
她本来就够引人注目的,现在又穿上了这么大胆的颜色,美女配华服,引人注目的程度简直是以几何倍的增长啊。
宋小英揶揄的看着她:“酒酒,跟班长出去,穿这么好看干什么呀。”
楚酒酒正在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此时宿舍里没别人,望着宋小英,她神秘的笑了笑,“你也觉得好看?”
宋小英连连点头,“好看啊。”
她期待的看着楚酒酒,八卦是所有人类的天性,宋小英也不例外。
被她用眼神催促,楚酒酒一撩自己的头发,得意地说:“那我就告诉你吧,我要打败方呈!”
宋小英愕然。
楚酒酒怜爱的摸着手里的衣服,“这是我家薇薇给我买的,去年就买了,但我一直舍不得穿,白色不耐脏、红色又太喜庆了,我本来是打算留到重大场合穿的。但是现在,为了让老师们更快的记住我,为了获得大家更多的注意,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抬起头,楚酒酒坚定的说:“我才不要一连四年都生活在方呈的阴影下面,凭什么啊,就因为他高考比我多考了十几分,然后我就只能当副职?我就不信了,我学的比他努力、办事比他勤快,老师们还会看不到我,你们不都说我这张脸特别招人吗?那我现在就盼着,能多招一点老师过来,下学期班干部还会重选,到时候,我一定要当上正的!”
宣布完自己的豪云壮志,楚酒酒抱着衣服,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了,裤子上有几道褶,她准备去宿管阿姨那里借电熨斗,熨一下。
宋小英:“……”
宋小英一脸敬佩的目送她离开。
是她看走眼了,她以为楚酒酒抱着的衣服上闪烁的是华服之美,其实,那是战袍才有的火热光辉啊!
……
楚酒酒在高中上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当班干部,不止是高中的时候,其实小时候,她就在领导别人上面,没有什么兴趣。没想到,一朝进入大学,她竟然转性了。
如果有人采访楚酒酒,就会发现,她心里流的都是宽面条泪。
她也不想转性。
但是她顶着副班长的名,干着和班长一样多的活,她觉得不公平!有句话叫来都来了,而她的感觉是,当都当了……那就要当最好的!
换好了衣服,楚酒酒来到礼堂,这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都是班长,都是被老师安排过来打杂的。
望着众人热火朝天贴大字的画面,楚酒酒心情很复杂。
大学了,她还是没有逃开打杂的命运……
叹了口气,楚酒酒找到学院老师,跟对方说了一声,然后就加入了大部队。
诗朗诵比赛是他们自己学院的活动,主要参加者都是中文系的大牛们,除了帮忙布置场地,还要确认一下自己班明天会坐在哪里,楚酒酒正搬起两把椅子,要往老师指定的位置放,她刚挪过身子,还没走出去,就先愣了一下。
搬着两把叠在一起的椅子,这重量对楚酒酒来说有点勉强,方呈在一旁看见,他快步走过来,把楚酒酒手中的椅子拿走了。
“这些我来弄,你去跟他们一块贴宣传报吧。”
方呈说完了,楚酒酒却没动。方呈叫了她一声,“你看什么呢?”
楚酒酒回过神,怔了怔,她摇摇头,“没事,就是看见一个熟人。”
“又有熟人?”方呈嘀咕一声。
他也觉得,楚酒酒在这个学校里的熟人实在太多,多到他都有点怀疑自己上的究竟是不是第一学府了……
先把椅子放过去,再返回来,他才问:“什么熟人?”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楚酒酒小声说:“我好像看见以前教我们老师的女儿了,她爸妈都是隔壁的教授,她怎么到这边来了。”
方呈笑:“有的人就是不喜欢隔壁,只喜欢咱们学校啊,就像你,既然那边有以前教过你的老师,你怎么没去隔壁呢?”
楚酒酒听了,也露出一个笑容来,“说的也是。”
都说人不可貌相,楚酒酒不禁为自己的肤浅羞愧了一秒,她就见过邓珊两次,每次都是拜年的时候,邓珊对谁都是一副看不惯的模样,她就下意识的觉得,邓珊当不了班干部,就算能当,也应该是在隔壁当,但想想看,这本来就是个只讲究成绩的时代,要是邓珊考的特别好,别管她什么性格,班干部的位置都是她的。
想通这些,楚酒酒就不再关注邓珊了,她也没有过去跟邓珊说两句话的意思。
因为邓珊不喜欢她。
第一次去的时候,邓珊不喜欢他们所有人,等第二次去,邓珊和邓国元夫妻已经住了一整年,她身上那种刺头的感觉已经比较隐晦了,她对他们一行的每个人态度都良好,就对她,仍旧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楚酒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控制不住的在意,纠结了好几天,还是在韩生义的劝说下,她才不想这件事了。
人家不喜欢她,她何必上赶着,反正不是同一个专业,见面的机会也没有特别多。
……
等布置完,才下午四点,大家习惯六点钟吃晚饭,于是,除了零星几个主要负责人被老师留下,剩下的人就各自散了。
多数人都从包里掏出了课本,准备去教室、或者图书馆学一会儿,楚酒酒没想好要去哪里,这时候,方呈走到她身边,“你饿不饿,要不咱们现在就去食堂,先在食堂坐一会儿,再过半个小时,食堂的饭就都摆出来了。”
还别说,楚酒酒真饿了。
这一天天的,净是体力活动,能不饿吗。
摸着瘪瘪的肚子,楚酒酒却摇了摇头,“我不去了,生义哥今天课多,六点才放学,我五点多过去,先替他占座。”
方呈望着她,一时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最后,就是叹了口气,“那行吧,去图书馆?”
这回楚酒酒点头了,还挺高兴的,“好啊,一起走。”
图书馆是新生密集的重灾区,楚酒酒跟方呈绕了半天,都没找到空座,最后,他俩又出来了,坐在本来是给客人用的贵宾室,软塌塌、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沙发,楚酒酒一坐下去,就站不起来了,过于软和,也不会感觉舒服,难怪没有学生愿意来这里。
楚酒酒和方呈对面坐,两人手里都拿了一本书,楚酒酒来这是想安静学习的,但方呈却不这么想。
他总是找楚酒酒聊天,周围也没什么人,两人可以随意的说话。
方呈主要问的,都是跟韩生义有关的事情,“这么说,他不是你亲哥?”
楚酒酒纠正他,“不是亲哥,胜似亲哥。以前楚绍对我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他那么忙,又有了薇薇,对我最好的,就变成生义哥了。”
方呈:“挺厉害的。”
楚酒酒瞅着他,总觉得他这句奉承有点敷衍,而且像是话里有话的意思。
“哪里厉害了?”楚酒酒问他。
方呈放下那本他根本就没看几页的书,酝酿了一会儿措辞,他才开口:“你们家的这个家庭模式,我觉得挺厉害的。”
“别人都是一家人一起过,你们家是两家人、哦对,现在是三家人了,薇……不是,温家和你们家是准亲家,互相亲近一点,还算普遍,但是韩家跟你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还能这么好,很不容易。”
他明明是在夸他们,但楚酒酒心里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她也放下了手里的书,“还有呢?”
方呈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楚酒酒瞅着他,“除了这些,你是不是还想说点什么?”
其实这时候的楚酒酒,有点咄咄逼人了。
人和人交往,讲究真心,但除了真心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含蓄。
只要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都懂得这个道理,楚酒酒也是懂的,她不去问邓珊为什么讨厌她,那就是她的含蓄。问题是沾到某些情况以后,楚酒酒就不愿意再坚持这个美好品德了。
看他一直不说话,楚酒酒又催了一遍,“你说啊,别说一半藏一半。”
这就是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缘由,是人就有缺点,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包涵这些缺点。
要是换成别人,这时候就开始觉得不舒服,想离开了,但是楚酒酒比较幸运,她对面的人是方呈,他俩都是从小被定向培养的研究型人才,楚酒酒说话直,方呈只会比她更直。所谓含蓄,那是对别人的,遇见同类,就没必要了。
方呈也瞅着她,“那我就说了?”
楚酒酒点头,“快说。”
方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跟韩生义关系太好了,我觉得,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的,理解不了的人,就会曲解你们的意思,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我,我能理解,我还挺羡慕你们的。”
方呈说的是真心话,但楚酒酒还是觉得很微妙。
奇了怪了,到底哪里微妙啊。
楚酒酒陷入思考,对面的方呈没注意到,还在自顾自说着,“羡慕是羡慕,但是如果这种情况真发生在我身上,我应该是会苦恼的,因为这样一来,就不太好找对象了,唉,我妈让我下周回家,说是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
好了,楚酒酒不用思考了。
微妙的点,已经出现了。
对象,又是对象。
她从十岁的时候就盼着楚绍赶紧搞对象,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开朗的小孩,即使楚绍和温秀薇在一起,她会同时失去爷爷和奶奶的部分关注,她也丝毫都不在乎。
楚酒酒认为,她虽然偶尔会有坏心眼,但本质上,她是个很好的孩子,牺牲自己成全大家什么的,现在是没机会展示,要是有机会了,她肯定会做出那个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现在,她不怎么确定了。
因为她发现,她似乎,不想让韩生义找对象。
每个人都在告诉她,只要韩生义有对象了,就不会再跟以前一样对她好,说不定,都不会再搭理她了。儿时的诺言楚酒酒从来都是一笑而过,那时候的两人都很幼稚,楚酒酒觉得那句话是不作数的。
虽然不作数,但是……她还记得啊。
某些隐秘的念头出现在心里,楚酒酒皱了皱眉,感觉很不好。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居然希望韩生义别谈恋爱,别认识所谓的“对象”。
每个人都是要成家立业的,楚酒酒也不例外,她不痛恨婚姻,相反,她还特别期待婚姻,她想在未来的某一天,谈一段甜甜的恋爱,遇上一个让她怦然心动的人,她觉得那一定是特别浪漫、特别幸福的事情,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剥夺韩生义这么做的权利呢。
楚酒酒蔫了,一方面是唾弃自己怎么这么自私,另一方面,她开始思考,要是韩生义真的处对象了,她又该怎么办。
也没别的办法,就跟别人说的一样,远离呗……避嫌,避的远远地,省得他们夫妻间出现小矛盾。
他们夫妻这四个字一出现在心里,楚酒酒的抗拒心理就更强了。
楚酒酒很低落,方呈真不愧是直男,还在那抱怨相亲的事情,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竟然说了这么长时间,要知道,他是个出了名言简意赅的人,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平时不说话,因为他觉得没有可以和他聊得来的人,要么是年纪太大,要么是智商不够,楚酒酒两者都不是,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很喜欢和她聊天。那时候她太小,十六岁,其实现在也不大,十七岁。
但是身处同一个校园,模糊了他们对年龄的概念,方呈已经不记得自己比楚酒酒大五岁了,他只知道,他很欣赏楚酒酒。
她聪明、狡黠,明亮的像个小太阳,她还很漂亮,今天的衣服非常适合她,将她的气质衬托的更加出尘的同时,还让她变得成熟了一些。
楚酒酒垂着眼,看似在听方呈说话,其实她已经走神好久了,直到方呈问了她一个问题,她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方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说,国庆的联谊会,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和平时不一样,他有点紧张,“联谊会上有瓜果点心,还会放歌曲,大家一起听歌跳舞吃东西,挺好玩的。”
没看见楚酒酒有什么反应,他继续说:“你会交谊舞吗?”